初识

    到将军府后的福林每日都很忙。上午跟着宁轩安学习,下午忙着完成宁轩安留下的课业。这样的生活福林自在又快乐,每天都非常充实,不同在皇宫中的日子,每天都战战兢兢。

    临北才刚入十月,温度就骤降。福林到临北已经一个多月,早就习惯了临北的气候,也早早换上了厚衣。

    这日宁轩安授课结束,准备离去时,福林叫住了宁轩安。

    “师父,我想请假一日,明日是我祖母的生辰,我想到寺庙去为祖母祈福。”

    宁轩安与福林这几日的相处,认为福林是个不错的小姑娘,没有公主脾气,最主要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不用多问,她如有事自会道明。

    福林说祖母,宁轩安竟一时没多想,随口答应,没走两步反应过来转身对福林说:“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祖母那边什么都不缺的。”福林笑的有些失真,宁轩安这一个月从未见过福林笑的这明媚,像冬日的艳阳,春日盛开的鲜花。宁轩安当时真得不知道为何给一个过世的人过生辰会笑的那样开心。

    翌日,天色才刚刚泛白福林就出了门。

    福林来到将军府门口看到有很多侍卫站在马车两侧,碧落上前询问。

    是宁轩安派来的人,“将军说,公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便独自在外行走,而且山上时常会有盗匪,让我们前来护送公主。”说话的是上次接过福林手中行李那个副将王进。

    “等我回来亲自谢谢师父。”此时将军府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如此生疏的公主与将军,在之后为何会变得那么不一样。

    福林上了马车,路上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天空,看看地上的黄土,这都是福林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自太后过世后,福林没有一次光明正大的为太后过过一次生辰,祁过一次福。她只能在自己那个小宫中,对着天上的星星诉说对祖母的思念。

    漫漫长夜,她也只能回忆祖母在世的时光才能入睡,说不定祖母还会跑到梦里找她。

    转眼间,就到了临北火最旺的隆兴寺。

    福林见到寺庙里上香的人太多,自己这排场又大,太过引人注目,想让王进先进去问问有没有后门或小路之类的地方,避开人群进去。但是没想到一位小和尚拦住王进。

    “将军吩咐过,我来带这位小娘子进去。”

    “那多谢这位小师傅了。”

    福林跟着小和尚就到了寺内的一个厢房,都是宁轩安叫人准备好的。

    待小和尚出门后,碧落对福林说:“公主,将军对你真是好,事事想到前面。”

    “是啊,我以后也要对师父好些。”

    因为要留宿一晚,碧萝简单收拾过厢房后,随福林出了门。

    隆兴寺和福林之前与太后一起去过的皇家寺庙不同,人来人往。有人带着心事进来,但出去时满脸轻松,或许是想佛祖所说心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或是在这神圣的地方静下心来想开了许多事。有的人脸上喜悦根本就藏不住,定是来还愿的。福林来这里也是高兴的,太后生前向佛,愿死后能成为佛祖身边的侍者,庇佑福林。福林也相信,祖母生前那么虔诚,死后定会成为佛祖身边侍者,见到佛祖自然就能见到祖母。所以她是高兴的,毕竟是那么多年没见过祖母了,真的真的太想念您了。

    福林来到佛前,虔诚的跪下,直至午夜。福林跪下说的第一句话是“祖母我成功了,成功离开了皇宫,多谢祖母保佑。”

    若不是碧萝来叫,福林此时还不离开。福林心中有太多的事想对祖母说了,但是福林只说了这些年中让她欢乐的事,她不想让祖母担心自己,有碧萝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理解自己就足够了。在佛祖面前说的全是自己心中想象的美好之事,临走之前福林悄悄对佛祖说:“我本心并不想撒谎,但是不想让祖母担心。我保证我说的所有事情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会实现,而且一定会比想象中的更好。”

    回到厢房,碧萝抱怨起福林:“公主,你昨日答应了将军,明日定会回去上早课,现在这么晚了,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了,这怎么有精神上早课啊!”

    “好了,又不是不能睡。我现在就睡了,你也快快休息吧。”

    今夜祖母果然来到了福林的梦中,说着福林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也让她好好听宁轩安的话,今后的人生要轻松自在的活着。

    今早碧萝醒时看到福林这么多年头一次在睡梦中笑的这么开心,仿佛回到了太后还在的时候。碧萝不忍叫醒她,在实在不得不叫时,轻轻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福林再走到马车的这一路上都叽叽喳喳与碧萝说着梦中的事,碧萝看着这样的公主觉得这应该才是她应有的样子,轻松自在,像少女一般快活自在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后来福林有太多的话想向碧萝说,便一起把她拉上了马车。这一切在王进眼中只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公主,与自己密不可分的侍女分享喜悦罢了。

    因为要赶着回去上早课,王进带队行的快了些,福林也正在喜悦中,完全没在意马车太过颠簸,但突然地刹车让福林和碧萝双双撞到了马车上。

    只听见王进高喊一声:“保护公主!”接下来的声音便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听着很是凶狠。

    福林和碧萝探出头去看,没想到,一把长刀直直冲着马车而来,还好王进眼疾手快拦下,把还在震惊中的福林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对福林说:“公主在马车上太危险了,臣定会护送公主安全回去。”

    当时场面混乱,王进只在战场上与战友一起冲锋陷阵,从没保护着人打仗,还是有疏忽,碧萝也怕公主受伤,便趁着空隙,在盗匪没注意的情况下,拉着福林就往旁边的树林跑。

    可刚跑出没几丈,就被人发现了。碧萝在前面拼命拉着福林跑,福林不住的向后看追过来的盗匪。心中竟没有丝毫害怕,因为祖母肯定会在天上保护她的。

    可能会刚才打斗时消耗了盗匪许多力气,福林和碧萝逃跑还算顺利。看到身后没有追逐的盗匪后,福林和碧萝慢了下来。发现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福林和碧萝来临北这一个月,从未出过将军府。

    “我们迷路了,公主。”碧萝说话声音还是有些不平稳。

    “没事,我们走走看。”福林握起碧萝的手。

    但今日有些阴天,没有太阳升起,辨不出方向,福林带着碧萝漫无目的的在林中走着。就在这时听到后面有追赶声:“两个女人能跑多远,去前面看看。”

    福林拉起碧萝边跑,看到前面有一所废旧的破庙,二人便躲了进去。

    在匆忙之际,福林让碧萝爬上高台躲到神像后面,自己则躲在一堆废柴堆积的角落中。

    “去那破庙看看,他奶奶腿的,这么能跑的。”

    没一会就听见外面盗匪的声音,福林缩在角落中,抱紧了自己蜷缩的双腿,不想被发现,又担心碧萝有没有藏好。突然一柄剑直直戳了进来,直指福林的眉心,不禁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的往后靠了靠,可真的没有空间了,福林静静地闭上了眼。

    剑抽出去后又来回插了好多次,但最后一次剑上见了血,可那盗匪并没注意,以为是先前打斗时留下了,找了半天后,什么也没发现,一伙人便离开了破庙。

    福林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的,也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等着他们离去。

    “二哥,老大说这官车上坐的非富即贵,让咱们瞅准他们下山时抓住他们好和将军府的人提交换条件,但是现在这样怎么办啊!”

    “还不是因为你蠢!叫你看好人看好人,你倒好,打起架来什么也不管,现在还在这问怎么办!快滚去找!”

    福林想来定是他们上山时就被盯上了,时刻等着他们下山,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万一她真的被抓住,那她来要挟师父那会让师父为难吧。

    等脚步声散去,福林想从里面柴堆中出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开始以为是蹲久了,直到碧萝过来帮福林拨开柴枝,福林和碧萝同时发现福林的裙摆上沾染了大片血迹。

    “公主,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刚来不是还好好?”

    福林想起刚才插进柴堆中的数剑,应该就是那时划伤的。

    “无妨,这点伤算什么,我们不是还经历过比这更难熬的伤痛吗?”

    “是碧萝没保护好公主,是碧萝的错。碧落本以为来到临北后公主就再也不会受伤了。”碧萝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福林安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一个女孩子,保护好自己已经很棒了。”说完又帮碧萝擦了擦眼泪,摸了摸她的头。

    碧萝是宫女和侍卫的孩子,那宫女本是福林母妃的贴身侍女,怕被人发现与人私通,准备与福林母妃告别后,自尽的,但福林母妃知道此事后拦了下来。那是福林母妃也有了福林,二人日子相近,福林母妃便决定一起生产,在悄悄打点人把侍女和孩子送出去。那时候福林的母妃早已不受宠,一个看似正常的宫殿,比冷宫还让人寒心,所以没人会发现有两个孕妇的事情。

    那宫女很是感谢福林的母妃,但也知道福林母妃的处境非常不好,可谁知福林出生一年后福林母妃就被处斩,那宫女决定等碧萝大些把她送入宫,让她照顾旧主的女儿。就这样,二人从小做玩伴,大了做主仆,但是福林从来没把碧萝当下人看,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碧萝一半,有什么新奇事物都会带碧萝去看,福林与碧萝情同姐妹,称呼也只是对外人叫的。

    “我出去帮你采些草药,帮你止下血。”碧萝说完起身。

    “不行,他们很可能还在外面,这让出去会被发现的,我不会有事的,但你也不能出事。”福林拉住她。

    “可阴天潮气重,不及时止血,对伤口不好。”

    “等一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会再坏了。你在这陪我一会,让我靠一靠,刚才可累坏了。”

    “好,那等到未时出去看看。”碧萝心疼的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福林,又看了看那骇人的伤口。公主疼不疼碧萝最是清楚,只是公主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可我怎么能不担心,平时的小伤口,公主会假装在我面前疼的滋哇乱叫,真的等到真疼了她反而就不叫了,一切的苦水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宁轩安找到福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因为昨天阴天的关系,水汽雾气漫布,加大了宁轩安他们寻找的难度。

    听到外面的动静,福林慢慢的睁开了眼,怕是那些盗匪又找了回来,拿身前的乱柴又盖在了身上。听到外面喊的是公主后,福林才敢出声,剥掉身上的乱柴,艰难的站起身。

    “我在这!”

    以宁轩安为首的一群人冲进了破庙。

    宁轩安看到福林后一个弓步上前扶起了福林,又准备跪下行礼。

    “是属下来迟了。”

    宁轩安看到的福林是坚韧的,有着福林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泪痕,没有惊慌,像是一朵在寒冬里腊梅,不惧寒冷依旧坚韧挺拔。宁轩安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的公主,她与那些娇滴滴的小公主太不一样了,同是在一个皇宫中长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宁轩安突然好奇福林的经历,是什么让一个本该肆意宣泄情绪的年纪,做到这样的坚韧稳重。

    福林赶在宁轩安跪下前扶住了他说:“师父,您现在是我的师父,不必向我行礼。是徒儿莽撞了,让师父担忧了。”

    福林说完就见王进跪了下去,听到:“都是属下的错,没有保护好公主,让公主陷入危险,让将军担忧。”

    “你们真是。”福林笑了,“我没事,你们不用这样。我本想休息一天等天亮就和碧萝一起去找回去的路,没成想你们先找过来了,让师父担心是徒儿的错。”

    “既然公主没事,回去我在罚你,先带公主回去吧。”宁轩安发话。

    “等等,碧萝还没回来。”

    福林话光说完,碧萝就匆匆忙忙进来,因为在破庙外见到了侍卫,碧萝进来没有惊讶,顺势给宁轩安行了礼,准备去扶福林准备走。

    宁轩安这是才发现了福林小腿上的大片血迹,走进福林顺势就要抱起福林。福林吓得往后撤了一步,幸好碧萝扶着,不然就摔倒了。

    宁轩安这才发现不对,说道:“是臣迂矩了,臣看公主腿上有伤定不方便行走,臣便......臣没有别的想法。”

    福林知道宁轩安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还是被刚刚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到宁轩安的解释后,自己解释道:“师父,福林没事,没严重到不能行走。”

    “让属下来吧,本就是属下的错,属下带着公主走。”王进道。

    “公主,你腿上的伤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回去这一路上肯定会挣开的。”碧萝担心道。

    还没等福林开口,宁轩安就把福林背到了背上,什么也没说,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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