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咖

    带路的尽头是商场旁边的一间猫咖。玻璃橱窗里,几只猫咪躺在猫爬架上,跟前站着两个女生一边逗弄着,一边拿着手机狂拍。

    孟宴臣没来过这种地方,站在门口有些束手束脚。

    “这家店刚开业没多久,是一家主打布偶的猫咖,听说还有赛级……”叶梦梦兴致很高,边走边解释。

    一共两道门,第一道门付款,穿脚套,洗手消毒,第二道门才进到店里。

    门票里本身就包含了一杯自选饮品和一袋猫零食,孟宴臣原本是想点一杯咖啡,但在被叶梦梦吐槽了一句“大晚上喝咖啡不怕失眠”后,便跟她一样点了一杯甜牛奶。

    店里人不算太多,两人随意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两杯甜牛奶也很快被端上来。

    “谢谢。”

    “谢谢。”

    收到两句异口同声的道谢,女店员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朝两人脸上看去。

    她先看的是孟宴臣,相貌英俊,西装革履,宽方脸,高鼻梁,一副金丝方框眼镜尽显斯文禁欲。

    看完感觉脸颊有些热,飞快地垂下视线后,又瞄了一眼叶梦梦,又是一怔,芙蓉玉面,清丽灵动,乌发顺垂,娴静柔软,在灯光下好似细雨轻雾中朦朦胧胧的一株玉兰,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看一眼,再看一眼,即使回到服务台后也忍不住寻找机会,偷偷朝此处瞥上几眼。

    孟宴臣只是低头笑。曾几何时,肖亦骁说过,在男人堆里玩得开的女人不算什么,能同时在女人堆里吃得开才是真牛逼。

    他不置可否。

    思量间,一只猫漫步走来,在两人面前甩了一通肥美的身体,又伸了个懒腰,然后跳上了叶梦梦的腿。

    叶梦梦一手护着猫咪,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

    孟宴臣顺着她抬下巴的方向垂下视线,就看见一撮猫毛在空中晃晃悠悠,最后落到微微弓起的手背上,下面就是他点的甜牛奶。

    而对面的杯子已经空了大半。

    六,他抿还不到三口。

    “谁来这里是为了喝东西啊?”

    行,孟宴臣话也不说了,斯文地闷头往里灌。

    布偶猫体型比之普通猫猫体型要大上一圈,加上丰厚的毛量,蹲坐在人腿上跟座小山似的。

    叶梦梦正在用猫饼干贿赂蛊惑这只主动的小家伙儿,没过多久,猫猫便在她的手掌心里拱,仰起圆圆的蓝色眼睛,娇娇地喵了几声,被抚摸着,从大围脖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孟宴臣手臂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看得十分专注,镜片儿都挡不住他眼里的羡慕。

    “要摸摸看吗?”叶梦梦偏头问。

    他咽了咽,有些忐忑,“可以吗?”

    “布偶很亲人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孟宴臣才有样学样地掰了一点饼干,放在猫猫粉嫩的鼻子前诱哄着,小家伙并不排斥,嗅了又嗅,张嘴轻轻咬住,一下一下地嚼起来。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慢慢地落到猫咪的头顶,掌心随即陷入柔软。

    蓬松,柔滑,软绵,带着生命的温度和声响,因呼吸而起伏,因咀嚼而震动,那种真实的触感非仿真猫所能比拟。

    他摸了几下,脸上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情,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很快,叶梦梦手里的零食消耗完了,猫猫在手心嗅来嗅去,最后大概也是听懂了,跳到地上,扭着身子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看着小家伙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她笑骂了一句:“怪不得这么肥美!”

    孟宴臣的视线随之而去,眼底涌上淡淡的不舍。

    叶梦梦提议去互动区转转,于是两人去了猫爬架前,上面躺着各式各样的布偶,但大多都在睡觉,有醒的看着也没大有精神,人到了面前也没什么反应,只有尾巴一扫一扫的,算是欢迎。

    叶梦梦瞧了一会儿,说,“像您。”

    “怎么说?”

    “疲惫。”

    人上了一天班都会感到疲惫,布偶性格温顺亲人,营业互动一天当然也会劳累。

    孟宴臣哑然失笑,沉吟许久,说:“还是不一样的。”

    猫的疲惫来自于劳累,而他的疲惫更多的是精神压抑,第二天早上猫咪就会精神抖擞,而他永远也不会。

    他瞧上了一只睡得四脚朝天的小家伙,伸手捏了一把别具一格的黑色猫爪,“这也是布偶吗,怎么黑乎乎的?”

    “……这只是重点色,手脚、脸、尾巴全黑,和暹罗有点像,但暹罗是短毛,布偶长毛,倒也好分辨。”叶梦梦在猫爬架后的墙上找到了科普,念完后,她的视线在店里转了一圈,“这应该是店里唯一的一只重点色吧?”

    孟宴臣也抬头看,两人对照着墙上的图文说明小声探讨着,叶梦梦还掏出了手机给这只特别的布偶拍了几张照片。

    说话间,一团饱满的云朵忽然跳到两人面前。

    这是一只蓝双山猫,身体圆润,毛量丰厚,看起来柔软又顺滑,圆圆的脸上,浅棕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柔美,湛蓝的眼眸宛如触手可及的大海。

    叶梦梦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当即赞美道:“它好漂亮啊!”

    孟宴臣也被它的美貌勾住了视线,但很可惜,这小家伙看也不看他,只在叶梦梦跟前探着脑袋闻了又闻。

    他在店里最醒目的位置发现了这只猫的名字,“雪媚娘。”说是最昂贵、也是最漂亮的一只。

    它看起来有点精神,被抚摸的时候尾巴摇晃地舒展。

    叶梦梦先伸手让它闻了闻,然后拿出本该属于孟宴臣的那份猫饼干,撕开。趁小家伙沉迷零食的时候,克制地上下其手。

    到后来是虚虚地环抱着,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大概是笑意有些放肆,孟宴臣忽然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偏头一看,原来是叶梦梦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

    叶梦梦唇角翘着,指着他道:“今天才发现您居然有梨涡。”

    闻言孟宴臣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向脸颊,却又在中途堪堪停下。他偏过头去,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面上微微飘红。

    他没注意过,身边人也甚少提及,可能是他过于稳重,这类玩笑不符合身份和性格,又或者,是因为过去的笑容没有这么轻松惬意吧。

    “我家里还有一只仿真猫。”他顾自开口说着。

    没有回头,也不等叶梦梦发问,就自发地解释,“我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但因为妈妈有洁癖,不允许养这些,所以就买了一只假的。”

    说着他也抬手摸了摸,雪媚娘已经被舒服得躺下了,四脚朝上,露出白绵绵的肚皮,呼噜一声连着一声。

    叶梦梦手指熟练地挠着,“我也喜欢猫猫狗狗,不开心的时候摸两下就会感到很治愈,但是现在没钱也没闲。”

    孟宴臣看了她一眼。

    “不过我打算等工作室开起来后,养一只布偶,然后再养一只萨摩,白天的时候就把它们放在工作室里,抚慰我因奔波而劳累的心灵。”

    叶梦梦笑着迎上他别有深意的注视,“到时欢迎孟总莅临,撸猫撸狗啊!”

    孟宴臣浅浅一笑,镜片闪过一道亮光,他说:“我是不会投资翟淼的。”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儿小心机可瞒不了。

    下一秒,果然见叶梦梦嘴角向下一撇,口气隐有几分嗔怪,“您可真是油盐不进!”

    他倒是笑起来,“彼此彼此。”

    短暂的沉默后,孟宴臣捏了捏雪媚娘的前爪,提问:“如果我的投资要求是你踢开翟淼——”

    “我选翟淼。”叶梦梦没有任何犹豫地截断了他的话。

    孟宴臣了然挑眉,指尖拨着雪媚娘的小胡子,没有说话。

    他没有为叶梦梦选择翟淼而难过,正相反,他很欣赏她的这份坚定。

    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在你来我往的交情里,彼此都有着各自的原则和底线,也有各自的情谊和抉择。

    正因为摇摆的太多,所以坚守的那一小部分,才让人动容向往。

    孟宴臣忽然很想更多地了解她,于是就问:“除了小动物,你还喜欢什么?”

    叶梦梦朝上指了指,他抬起头,只看见天花板和吊顶灯。

    “是星空。”叶梦梦指正。

    孟宴臣的视线垂下来落到她脸上,“天文学?”

    叶梦梦连忙摇头,“天文学太正经了,那些定义定理绕得头晕,我只是喜欢它的神秘和美丽。比如有没有外星人,宇宙之外又是什么,这种。”

    “挺浪漫的。”

    “自古以来,仰望星空就是人类的浪漫。”

    她的语气有淡淡的向往和惆怅,孟宴臣很难不被吸引感染。

    他说自己喜欢蝴蝶,以前的梦想是做一个昆虫学家,专门研究蝴蝶,现在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放着收集的蝴蝶标本、资料和照片。

    叶梦梦眼睛亮了亮,“那一定很漂亮吧?”

    说起这个,孟宴臣脸上挂了笑,“嗯,很漂亮。”他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自豪,“在玄关做了一面隔断,用标本拼成蝴蝶的形状,一进门就可以看到。”

    今晚他少见的主动。

    平日里他很少对外言及自己的喜好,因为很容易就成为人际交往中别人对他逢迎拍马的途径,这种作伪的喜爱会让真心蒙上阴影。

    然而此时,他对着叶梦梦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喜欢星空,他喜欢蝴蝶。

    星体漫久神秘,蝴蝶短暂绚丽。

    她谈银河系第三悬臂边缘蓝星,他言南美秘鲁光明女神闪蝶。

    没有刻意地讨好与迎合,没有掺杂利益和盈亏,他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爱好不同,但在平等地分享交流各自感兴趣的领域。

    只是,愉快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猫咖十点就要闭店修整,尽管叶梦梦对雪媚娘依依不舍,但在老板友善地提醒下,也只能离开。

    在店里撸猫有多高兴,在门口粘毛就有多狼狈。尤其叶梦梦上身穿了一件开衫毛衣,简直是重灾区,粘毛器都快滚出火星子来了。

    她累得长叹一声,“我再也不来了。”

    孟宴臣正拿着另一个帮她的忙,听后直接笑出声,“你走前还跟老板约了过两天拍视频。”

    闻言,叶梦梦抓了抓耳朵,闭嘴接着滚毛。

    滚得差不多了,她又拉着人进去逛了一圈商场,三楼是美食一条街,四楼则有一家电玩开业酬宾,雇了人形玩偶在外做宣传,不但指了方向,还送了他们两张试玩券。

    换好游戏币后,她拉着孟宴臣直奔娃娃机。

    六个游戏币,叶梦梦夹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飞象上来。

    孟宴臣两手空空,脸色在变换的彩灯里晦涩不明,“……这东西不准。”

    叶梦梦随意应了一声,低头把小玩偶往背包上挂,“开业会调得准一些吸引顾客,过几个月机器爪更松。”

    这是经验之谈。

    孟宴臣浅浅一哼,垂眸瞥她一眼,又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随后默默向售卖处走去。

    叶梦梦直呼“老板大气”,但老板手气似乎不太行,于是她又赶紧将人推向别的游戏,可是——

    孟宴臣没有一个玩得好的,在鼎沸的人声与音乐里沉默地咬着后槽牙,而旁边的叶梦梦,歪头瞄准射击,把把正中,动作利落又帅气。

    他忍不住问:“当过兵?”

    叶梦梦噗嗤一笑,放下玩具枪看过来“你想什么呢?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去当兵,敌人活剐了我!”

    为了老板的体验,她提点了孟宴臣几句,教了他几个窍门,末了又说电玩城不会将准星调得太准,建议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更专业一点的射击俱乐部。

    孟宴臣耳尖一动,“以前常去?”

    叶梦梦心不在焉地应着,“我还去过非洲呢!”

    “你赛车玩得也好。”

    “玩得不好的都死了。”

    “……”

    电玩城虽然热闹,能挑起人的兴奋,但空间有些密闭,通气不畅,加上音乐震耳欲聋,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闷堵吵闹。

    叶梦梦玩得好,但是不沉迷,孟宴臣玩得不好,虽然嘴上不说,但脸色一直臭臭的。

    叶梦梦在旁边安慰,“熟能生巧嘛,我以前玩得多当然玩得好,我给你买糖吃?”

    她隔空指了指三楼的超大棉花糖。

    孟宴臣哼哼一声,眼珠斜过去,“只是你想吃。”

    他早就发现了,之前叶梦梦给他买宵夜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在马记小龙虾吃饭的时候也是,她只是在点自己爱吃的、想吃的。

    当面被戳穿,叶梦梦尴尬一笑,掉头指向对面的人形玩偶,“又有呢,围了一圈人,去看看!”

    她拔腿就要冲,却被先拉住手腕、后捉住肩膀、最后往后一带,“有车,等会再过去。”

    孟宴臣按着她。

    那是一辆环绕而行的多节玩具车,走得很慢,音乐也很响,其实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而且此时距离不算太近,以叶梦梦的速度,即使冲了出去,车也未必能够得到她。

    叶梦梦安静地站着。

    两人离得很近,她的发顶就在孟宴臣眼皮底下晃悠。叶梦梦她今天没有扎头发,细软的黑发又长又直地垂在脑后,露出形状漂亮的耳朵、精致的侧脸、流畅的下颌,再往下就是线条优美的肩颈,如天鹅一般纤长白皙,散发着淡淡的带着温度的香气。

    她真的漂亮到找不出任何瑕疵,即使有,那也只会成为她的特点之一。

    音乐声由远及近又渐远,孟宴臣慢慢地松了手。

    玩具车从面前缓缓经过,待到尾巴也离开视线,叶梦梦也逐渐远离了他的视线。

    她只是回头跟他说了一句话,“快走快走!”就顾自地往前走去。

    电玩城的人偶是一只熊猫,而这次的她看上的是一只棕色的熊,旁边还有人举着牌子,“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孟宴臣追上来的时候,叶梦梦已经排上队了,在人群中兴奋地冲他招手。

    很多人因她的美丽侧目,然后视线会顺着方向落到他的身上,紧接着眼神几经变换,最后黯然失色。

    他不会过分在意被人打量,因为在生意场上的视线远比这些刁钻凌厉。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心中会升起一种很幼稚的想法,比如,平时用惯了右手去推眼镜,在这里却抬起了左手。

    如果腕间的名表能暂止这些人生出过分的想法,那他不介意浅露一下自己的财富,就像之前在广场上,他对着一群非生意对手的人展露锋芒。

    这在以前是他很不齿的行为,如今做起来却得心应手。

    他站着,看着,任人打量着,无声炫耀着,直到叶梦梦结束了抱抱活动,脚步轻快地向这里跑来。

    孟宴臣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柔和下来,短短几步路,他甚至有些恍惚,以致生出微妙的错觉——叶梦梦会就这样直直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垫起脚、仰着脸,笑着跟他说起刚刚的经历和感受。

    但是她在咫尺之遥顿住了脚,只有头发因为惯性,发梢悄悄蹭过了他,“您真的不想体验一下吗?”

    她眼里落下了商场的灯光,闪得他心潮迭起。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说过,‘拥抱可以消除沮丧——能使体内免疫系统的效能上升;拥抱能为倦怠的躯体注入新能量,使人更年轻、更有活力。’”

    “没必要。”

    孟宴臣移开视线,帮她整理头发。

    他在国外留过学,学校和街上经常会有与人拥抱的活动,「Free Hugs」,自由拥抱,一种常在接头进行的与陌生人拥抱,产生美好的活动。

    那些宣传的好处他随口就能说出来,减少压力、放松身心、增进感情、带来安眠,甚至能抗衰老、防止疾病。

    但是他没有兴趣。

    可能是他内敛不够外放,又或是在这方面过于孤僻,对他来说,拥抱也是有期望的,期望和某个特定的人拥抱,除此之外,旁人的拥抱对他来说就像见面握手一样,除了形式之外毫无意义。

    再说了,无论是留学时还是做生意,遇到的外国人也不算少,拥抱礼、贴面礼,也没见他怎么样。

    该疲惫疲惫,该抑郁抑郁。

    对此,叶梦梦却撇起了嘴,随便拨了拨长发,似乎很不赞同他的无动于衷。

    周围的视线纷至沓来,孟宴臣虽然不在意,但也不想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他看了看表,这次是真的在看时间。

    “你口罩呢?差不多到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边说边推着她的后背,带着她远离人群,往电梯走。

    叶梦梦有些抗拒,“我的棉花糖——”

    “给你买。”

    三个字,叶梦梦立刻老实了。

    孟宴臣在三楼给她买了一个超大、巨大的棉花糖,蓝色的,像朵花,花瓣甚至是立体的。结果因为太大了车里放不下,只好在路边吹着冷风,一边撕一边往嘴里送。

    叶梦梦吃得费劲,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边吃边看时间,努力了好长时间,最后发出了惊叹:“我的天哪,怎么还没吃完?他真的能挣到钱吗?”

    孟宴臣原本一直在旁边倚着车身,听到她喊这一嗓子,突然就笑出了声,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他猛地收住声音,偏头看向她,眨眨眼,转而又扯出一个抱歉的笑,“……觉得有点荒谬。”

    这一晚上,都什么跟什么。

    向冷空气里呼了一口,孟宴臣直起身体目测着棉花糖的大小,很好,已经小了一圈了。

    与此相对的是,叶梦梦的手还有嘴巴这一圈,全蓝了,就跟中毒了似的,还是那种世间奇毒。

    他拉开副驾,“不早了,上车吧,应该能放下。”

    确实能放下,孟宴臣从车前经过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脖子上长了个狗啃过的蓝色大盘花,还在不停地蛄蛹。

    这真的很难让人保持冷静。

    刚一上车,孟宴臣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气。

    “以后还吃不吃了。”

    他拉过安全带,听到叶梦梦又叹,“下次有经验了,买个小点的。”

    行,还不死心。

    二十多分钟后,车开到了燕大旁边的公园,停稳后,叶梦梦费劲地举着蓝盘子从副驾下来。

    孟宴臣也下了车,看着她一脸不爽地从车头绕过,然后走到自己面前。

    “那我先走了。”她举着糖,板正地就像在运动会上举牌子宣誓一样。

    为什么她颔首示意的时候糖一动不动啊!

    孟宴臣望天眨眼,这个场面他能记一辈子。

    他帮叶梦梦把口罩挂上耳朵,一张脸憋得极其严肃,“天冷,快回去吧。”

    叶梦梦举着大盘花跑走了,直到她的身影融进夜幕再也分辨不清,孟宴臣这才坐回车里。

    再一次回到家中,开门即是光亮,孟宴臣在门口一下怔住,迟迟没有进门。

    因为赴约前忘记关灯,所以一开门光明与温暖就拥抱了他,这架势,仿佛家里有人在等。他慢步走进门,视线徐徐递进,最终定格在那面依然存在的蝴蝶墙上。

    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店里谈到兴起时,叶梦梦打开相册给他看自己保存的星图,漂亮的星云,震撼的银河,广袤的宇宙,诡异的黑洞……

    那时,他没有同等的反馈回去。

    他有专门的房间,有一面蝴蝶墙,但他的手机里空洞乏味,没有一张与之相关的照片。

    正是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消息。孟宴臣拿起一看,发信人是叶梦梦。

    打开对话框,赫然出现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在灵清山的猝然回头,一张是他在猫咖含笑撸猫。

    刹那间山风吹涌,跨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呼啸过他的耳畔,搅乱宁静的心湖。

    被钉在墙上禁锢了姿势的僵死蝴蝶,在这一刻也有了想要重新腾飞的欲望。

    于是,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点击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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