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孟宴臣严词拒绝了肖亦骁,而当被问及理由,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深沉,“我只是不想让她走歪路。”

    “孟宴臣,到现在你还没看清吗?不是她想不想走,而是她只要站在那里,数不清的歪路就会找上门。她能拒绝一次,拒绝十次,能拒绝一百次吗?”

    如果将人的一生比喻成通关游戏,其中有些人的副本就是充满各式各样的诱惑。

    叶梦梦是这样,漂亮且贫穷的人生buff,注定让她无法平凡,在她所能遇到的男人里,见色起意是常态,而像孟宴臣这样恪守礼节的,才是凤毛麟角的百分之一。

    肖亦骁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究竟是你的道德感在作祟,还是你的私心在抗拒?宴臣,你好好想清楚。”

    孟宴臣想不清楚。

    从肖亦骁走后,他的脑子就是一团乱麻。

    手机里有叶梦梦留的微信,好几条,说是感谢他的收留,但要赶回去拍摄云云,所以先走了。

    孟宴臣只回了一个字:嗯。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他无数次地翻出这个对话,又无数次地合上手机,一言不发地叹着气。

    陈铭宇好几次进来,瞧着眼色,大气也不敢喘,每次平安离开,都要感谢上天让自己躲过一劫。

    三点十五分,休息时间结束。

    孟宴臣合上手机翻开财报,准备让工作填满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结果刚翻开第一页,手机就响了。

    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有些不悦,但这份不悦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叶梦梦”三个字后忽然就变成了紧张。

    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心跳,思维也同时静止,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按下接听键,“喂?”

    呼吸的钝痛,让孟宴臣忍不住缩起了手指。

    叶梦梦却像是很开心,很激动地问他:“孟先生您现在在公司吗?有个好消息,我想当面告诉您!”

    充满活力的声音让孟宴臣找回了片刻清明,他呼了一口气,眼睛向落地窗外看去,“我在公司,你在哪里?”

    叶梦梦说快到了快到了。

    孟宴臣立刻从座位上起来,“燕灏旁边的写字楼,一楼是个咖啡厅,你去那里等我,我马上下来。”

    他的办公室在五楼,开门正好撞上陈铭宇,“孟总,您要出去呀?这是几家公司的调研报告。”

    “放那吧,我回来再看。”

    “好的孟总,您要用车——吗?”他的上司看起来很急,急得都不听他说完话了。

    昨夜那场暴风雨过后,气温骤降了好几度。上午天阴沉沉的,风也冷飕飕的;下午太阳出来,天气就变成了又晒又冷。

    孟宴臣刚出写字楼,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门开后,绿色的精灵从车里钻了出来,直奔旁边的写字楼。

    “叶梦梦。”

    他对她的背影很熟悉。

    叶梦梦停下回头,顶着大大的笑容十分热切地冲孟宴臣招手,然后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过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人飞奔向你。

    “孟先生!”叶梦梦吁吁地喘着气,蝴蝶结发带都飘到了前面。

    “不急。”孟宴臣伸手,将她长长的发带细致地拨到耳后。阳光洋洋洒洒照在她身上,照得脸红扑扑的,秀气的鼻子上浮着一层细密的、金色的汗珠。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人往阴影里带,“说罢,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跑这一趟。”

    叶梦梦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往前凑了凑,“叶子给我打电话了。”

    孟宴臣脸上的微笑霎时敛去,被错愕和震惊取代。

    叶梦梦兴高采烈地继续比划着,“……就在十几分钟前,好像是附在了一个病危的植物人身上,她说,她听到了我们的愿望。”

    那个在灵清山的古树下,两人一起许下的愿望。

    它实现了,叶子回来了,而且家境殷实。

    “哦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孟宴臣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包装袋。

    “草莓小蛋糕,庆祝叶子新生。”

    叶子虽然回来了,但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在这个电话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所以,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你跟我了。”

    你跟我,这三个字令孟宴臣微微动容。

    他定定地看着叶梦梦,眼中流淌着微妙的情愫,这一次他如愿以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叶梦梦果然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在这样温情的时刻,还了他一个大大的喷嚏。

    孟宴臣这才注意到她穿得过分单薄了,绿色的长裙绸缎似的,漂亮是漂亮,上身却露着一片肩膀。

    在这儿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冷得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孟宴臣眉心直接拧到一起,“天冷怎么不穿件外套?”

    叶梦梦打了个哆嗦,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在拍片,走得比较急。”

    孟宴臣正准备说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暖和暖和,叶梦梦却跟他告别,说四点还有课,这就走。

    孟宴臣噎了一下,妥协,“那我送你。”

    叶梦梦却侧身,跟他指了指路边的出租车,“不用,车在等我呢!”

    是她来时坐得那辆,很敬业地停在那里。

    “就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叶梦梦头点地理所当然,“您不开心吗?我以前都没有能分享快乐的朋友。”

    孟宴臣怎么会不开心?他很开心,有人不辞辛苦,只为了当面跟自己分享一个开心的消息。

    他开心到眼眶发热,然后就见叶梦梦又打了一个喷嚏。

    “……”

    她真的,连打喷嚏都很会挑时机。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叶梦梦转身就要走。

    孟宴臣却上前一步拽住了她,“……最近会去魅色兼职吗?”

    叶梦梦果断摇头,“这一周积攒了很多邀约和商单,我会很忙。”

    孟宴臣脸上忽然漾开一个真心的笑容,“忙点好。”在叶梦梦疑惑的目光中,他松开手,轻轻推了一把她的后背,“去吧,上课时记得穿件外套。”

    出租车载着叶梦梦很快扬长而去。

    孟宴臣脚步轻快地拎着蛋糕回了办公室,心情果然会影响工作效率,不管是财报还是调研报告、企划书,处理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就连陈铭宇都被告知,五点就可以下班了。

    这还是升任总裁秘书后的第一次到点下班,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连忙翻出藏在页面后的八卦群。

    里面说,几个小时前孟总在公司门前见了个姑娘,姑娘还给孟总带了礼物。

    他当时嗤之以鼻,自家总裁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还姑娘,这辈子怕是都见识不到电视剧里秘书开车看总裁后座调情的场景。

    万万没想到啊!他也有盼头了!

    ……

    孟宴臣是在回家的路上接到许沁的电话的,对方破天荒地要请他吃饭。

    他没多想,直接调头去了医院。

    许沁开开心心地坐上了副驾,看见面前放着的纸袋子伸手就去拿,“哥,这是给我买的吗?哇,上面还有草莓——”

    “不是。”孟宴臣说。

    许沁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什么?”

    “是别人买给我的。”孟宴臣睨了一眼,“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

    可以给她买,但是这个不行。

    许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尴尬地愣在原处,过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咬着嘴唇把袋子放了回去。

    被落了脸,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从来就不是找话题哄人的好手,孟宴臣不说话的话,车里冷场的厉害。

    许沁有点遭不住,于是掰下了副驾前的遮阳板,她本来是想借照镜子缓解尴尬,却发现镜子旁边光秃秃一片,她跟孟宴臣的合照不见了。

    她问孟宴臣为什么把照片拿走,孟宴臣答得淡淡,“不合适。”

    她心里堵得慌,直接堵出了一股无名火。

    “是不合适,还是她不愿意?”

    孟宴臣被她突然的冷脸搞得皱眉,“谁?”

    许沁急促地喘了两声,却又突然安静下来。孟宴臣分心看了一眼,她果然又在低头噘嘴抠手指。

    好半天才闷声道:“是不是那个叶子?”

    “她怎么了?”孟宴臣根本就没盘明白上下文之间跳跃性的逻辑,只是在想到她的这一刻,嘴角会不自觉地翘起,连声音都放得很温柔。

    许沁觉得刺眼极了,“上个周她来医院,是一个男人陪着。”

    孟宴臣“嗯”了一声,“是腿受伤了?”

    许沁错愕,“你怎么知道?”

    孟宴臣答:“那个男的撞了她,于情于理都该陪同。”

    像是背后说小话却被无情拆穿,那一刻,许沁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难堪。

    “我也是怕你被骗了,”她越发用力地抠手指,头深深埋下去,“现在的小姑娘,仗着自己年轻漂亮有几分姿色,就想傍有钱人——”

    孟宴臣听不下去了,把车停在路边。

    他说,“我有什么好被她骗的?”

    燕大里面什么样的男生没有?年轻的,漂亮的,聪明的,有钱的,好拿捏的……以她的心机和阅历,想骗个二代帮她还债岂不是手到擒来?

    可叶梦梦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勤勤恳恳打工,就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他有钱,就因为他们两个走得近,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她图他的钱、他贪她的色。

    在这个瞬间,孟宴臣终于和上一世的叶子达成了和解,只有当他也处在相同的境地里,才真正理解了叶子。

    因为某样东西拥有的太多,所以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解读成别有所图。

    这是社会的偏见,亦是人性的扭曲。

    方向盘被死死握住。

    他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够生气了,没想到的是,许沁还能让他更生气。

    她说得犹犹豫豫却又无比笃定,“她长得像我,所以你——”

    这是什么话?

    孟宴臣猛地出声打断她,“够了许沁!”

    不是这样的。

    他对叶梦梦有对其命运的愧疚,对弱者的怜悯,对同类的亲近,对温暖的渴求,但唯独没有把她当做是许沁的替身。

    两个人长得就不像,性格也是千差万别,替什么?

    叶梦梦她认真努力,积极向上,聪明伶俐,善良温暖,有计划有魄力,有目标有方向,跟她在一起,他就像站在太阳底下沐浴日光。

    孟宴臣尽力平复着呼吸,“即使之前她确实有几分像你,但现在,她跟你一点也不像。”他闭了闭眼,语气冷冽,“我们是兄妹,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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