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兖州城内冻死了好几号人。

    皑皑洁白之中,一顶红色的轿子格外引人注目。抬轿人穿着早已磨破的草鞋在彻骨寒风中前行,双脚已冻得发紫,却因轿中坐着贵人,不敢停歇。

    帐中之人掀开帘子,目光所及,皆是苦难之象。

    哭嚎满天,饿殍遍地——

    大夏国运衰微,群雄并起,而大夏天子不知所踪,时局迷离,烽火连天。其中,樾王闻绍一支势力尤为强大。据说近年闻绍新得了一位神秘的少年军师,这位少年军师在用兵遣将上颇有天赋,对军事布局上也极有见解。这位军师在接连的几次大战中规划布局得当,樾军大获全胜,势力愈有逼宫之势。

    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位军师真正的面目。

    轿子一路走到郊外的军营。

    朱砂金幔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撩起,幔后是若隐若现的美人脸。

    “此战大胜,义父不是准了阿辄回府修养,大冬天怎的又唤阿辄过来……”美人的声音若空谷幽兰,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味道。

    “庆功宴上,本王想看你跳舞。”樾王闻绍一笑,将那位“美人”一把揽入怀中,“舞服已经给你备好了。”

    “庆功宴上?大厅广众面前?”美人眉头微促。

    “此战大获全胜,总要拿什么助助兴的。不光是本王,兄弟们也想看阿辄跳舞。”闻绍一字一句道,语气中透露着不容违背之意,“阿辄可听懂了?”

    “听懂了。”

    美人不敢违背,只得应下。

    片刻后,随着帐中鼓声起,美人戴着面具,身着艳丽的红衣舞服,翩然而至。

    营帐中央,美人的舞姿极其柔美,似溪流,似春风,似九天边上的晚霞,似清晨山涧的朝颜,在场人无不为之而倾。

    面具下,美人强忍着满腹屈辱,眶中隐隐折出些泪光,如同晕染了秋水的凉意,寒到了骨子里。

    “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咱们的军师,也是本王的义子闻辄。今日本王高兴,便特地让他舞一曲来庆祝庆祝。”

    “什么?军师!”

    “军师是女子?”

    “樾王刚才不是说是义子吗?”

    “到底男的女的?”

    “什么情况,这这这……”

    满座哗然。

    看着荒唐的一幕,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营帐中间的美人似乎不为所动,极力婀娜。

    “过来。”

    闻绍朝闻辄招招手,让闻辄坐到身边来,“阿辄,你是几岁开始认本王作父的?”

    “十岁。”美人答道。

    “告诉兄弟们,你原先姓什么。”

    酒过三巡,微醺的闻绍埋入美人颈间,闻着美人淡淡的体香。

    “请义父莫要开阿辄的玩笑了,那是以前的事,阿辄早就不记得了。”闻辄满眼是讨好的微笑,起手又倒了一杯琼浆,正准备喂入闻绍口中,却被突然打翻。

    “看来阿辄不记得了,那本王就提醒一下你。”闻绍先是一把取下美人的面具,紧接着在美人耳边凑近道,“你姓施……”

    面具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众人惊呼绝色。

    话未说完,美人扑通一声下跪。

    “义父喝醉了。”

    “没醉。”闻绍对帐外喊道,“来人,东西呈上来。”

    应声间,几位士兵便呈上一支笔,道:“是从军师帐中搜出的东西”。

    闻绍拿起笔,二话不说折断了笔身。

    笔竟是中空的!

    转间,闻绍又从中空的笔身中取出了写满小字的白纸,甩到美人的脸上:“有人举报你勾结外敌,背叛本王。”

    “胆子越来越大了!”闻绍一脚便将那柔弱的美人踢倒在地,“这几天和韩君尧手下的谢共秋联系得挺频繁啊?怎么?要一起对付本王么?”

    放眼当今天下,自天子失踪后,大夏的丞相韩君尧掌权,守护大夏江山。其虽羽翼未盛,却也有机会与樾王抗衡一二。因此,美人便暗中联系了昔日的好友——也是韩丞相麾下的谢共秋,打算窃取樾军机密后转至韩丞相麾下。

    哪怕现在被闻绍踩在脚底板下,美人依旧没有吭声。

    “七年前,本王领了只狼崽子回家,可是发现怎么也养不熟,如今还想联合外人来咬本王一口。你说是吧,施辄?”

    美人瞳孔猛地一缩。

    “樾王殿下,这可是七年前兖州城守城将军施淮之子?”有人问道。

    七年前,樾王试图三年内吞并数州,比肩大夏。在攻打兖州城时,当时的守将施淮誓死不降,拼命抵抗,才终止了樾王狂妄的势头。

    最终茺州城破,将军战死,而樾王军也是损失惨重,锐气大挫。为了泄愤,闻绍便一气之下血洗茺州,更是屠了施淮的满门。

    但是他却很荒唐地放过了一人。

    闻绍看着地上如同蝼蚁般的施辄,笑道:“正是。施淮那个不自量力的东西,敢和本王作对,被灭满门也是活该。只是当时孤怜惜了这副好皮囊,便手下留情,留了这施辄一命。”

    此刻的施辄如同无助的猎物被闻绍扼住了脖子,左眼下的一颗泪痣将人儿衬得愈发楚楚可怜。

    当初施淮将军之子施辄继承了母亲梅氏的容貌,从小便面容清秀俏丽,是位美男子。自被闻绍灭门来,施辄便被私下有龙阳之癖的闻绍像女眷般养至府中,当做玩物,日夜调教。为了满足自己的近似变态的掌控欲,闻绍便给施辄下了一种名唤“女儿红”的蛊。

    施辄便是被此蛊所害,明明是芳华正盛的男儿郎,举止投足间却阴柔似女子,无气无骨。此药不仅能磨灭的男儿心智,还能改变声音。

    施辄虽年幼,仍知道闻绍留自己在身边是为了折辱先父。为了复仇,施辄必须忍辱活命。于是,施辄便在樾王身边苟且偷生数载,明面迎合,暗自谋划。

    可是计划却不知为何败露——

    “这几年本王选贤举能,将他带到军中历练。如今他要背叛樾王军,本王也是时候大义灭亲了。”话毕,樾王的目光转至地上的施辄,阴冷道,“施辄,看在你给本王出谋划策过的份上,你有两个选择,继续以这一身红装取悦本王和营帐里的兄弟们,或者是……杖毙。”

    地上的施辄迟疑片刻,便缓缓起身,似一只小猫般将头蛰伏与闻绍的膝间,轻轻摇蹭,嘴中哼唧哼唧着。

    哈哈哈——

    见施辄这副模样,众人不禁大笑。

    “什么将门之后,不过和他爹还真是不一样,软骨头一个。”

    “男不男女不女的,啧啧啧……”

    “当初他老子要是有他这种性子,本王也不至于如此了。”闻绍也大笑,用手轻抚着施辄的脸,随意逗弄。

    不管他人如何嘲讽,施辄依然面目乖巧,不吭一声,双手在闻绍腰间游走。

    在外人看来,这个认贼做父的败家子正在没脸没皮地取悦着樾王。

    既然计划败露,七年辛苦毁于一旦,那便——

    猛然间,闻绍腰间的匕首被施辄一把抽出,转而又将刺入闻绍颈间。这时,从帐外突然飞出一枚飞镖,打掉了施辄手中的匕首。

    “拿下!”

    闻绍回过神,一声令下,众将领将施辄按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樾王设宴,臣因事来迟,还请樾王恕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过这声音施辄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百密一疏,这次竟然栽在自己好哥哥头上了。

    闻绍道:“穆爱卿来得正好!赐座!”

    “这施辄怎么处置?是留着继续玩还是斩了?”

    有人问道。

    “这狼崽子本王也玩腻了,不如就扒光了衣服,兄弟们先玩高兴了,再绑在外面的树上,冻他个三天三夜吧。”闻绍声音阴冷。

    帐幕一掀,寒风呼啸而至。

    严寒之中,迎接施辄的是未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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