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镜》

    文/一宵元

    “我常想，若天道允我一人逆转生死重来这世上走一遭，会不会仅仅是让我再看一次昼夜如常。”

    序

    徐元死在道历一百三十一万年初的春，月碎檐隙，如疏疏残雪。

    她走过人间三万五千年，阅尽霜寒，阅毕堪折。

    回想这一生，刚回想半拉，还没回想完，你猜怎么着，她重生了。

    视线从屋顶恍惚滑落至身前端庄交叉的手，她呆滞地沉默了两秒。

    这是怎么个事儿。

    坐在她身旁的溪时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笑道：“嘿，你真重生了？”

    她扭头：“？”

    溪时一脸兴奋：“你是几岁的徐元？”

    徐元一时愣住，答道：“……三万五千八百一十二岁。”

    溪时从容地点点头：“喔，成老东西了。”

    徐元：？

    “这事儿。”徐元顿了顿，表情复杂，迟疑着开口，“你怎么比我本人还清楚？”

    时空逆转，天道辰时紊乱，非寻常之兆。她刚醒来，脑中混沌，不知前后脉络，只知体内灵气一如两万年前，身旁也确有早等候之人。

    溪时回想道，“昨晚山与师叔卜算天象，星官形如钟晷，桂宫异动，似钟针溯回之象。”

    他抬手摸了摸徐元的额头，忧愁地叹道:“你正跪在外头挨罚，忽然直愣愣躺下去，像好大一栋尸体，那么大。”他张开手像比划了个大石墩子，“你说你要来了，师叔问什么玩意儿要来了？你说你，师叔问你什么你，你说……”

    徐元：“你别让我在这个时候抽你。”

    溪时：“你说两万年后的你要来了，世道恐有大变，让我们做好准备，等你醒了别忘开个会。”

    徐元茫然。

    溪时问道：“你到底是如何回来的？”

    徐元更茫然。

    溪时又问：“现在的徐元哪里去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

    溪时：“那两万年后的你会偷鸡摸狗逗鸟赌钱不。”

    给徐元干沉默了。

    “大人会有更好玩的东西。”她如是说。

    溪时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你到底是怎样回来的？”

    她费力回想起来，记忆迷雾一片，同在泼天的粪里被糊了眼。溪时在她身旁支着腿坐下，与徐元一同倚靠着墙。风穿堂过，叶声簌簌，徐元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头痛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溪时点点头：“那便不要想了，先去找师叔给你好好看看。”

    徐元扭头看了看周遭：“不过还是记着些的。可我们为何是在……柴房里？”

    溪时平静陈述：“师叔以为你疯了。”他又道，“你说你还记得一些，记得什么？”

    徐元也平静陈述：“你死我跟前后不久我就回来了，尸身尚且热乎着。”

    溪时：“……”

    苍祈山内，吾我庐中。

    山与道君负手踱步两圈后停在她面前，缓缓道：“我理一理。你是说，你把隔壁宗脉的鸡偷完后，两万年后的你突然附身如今这副身子上，且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徐元：“……”

    溪时：“是这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