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以悲伤换悲伤，以同情换同情
宋一辰的平安归来引起了不少同学的的窥探，但下午以后，他们都没有了这个心思。
期中考试这个绕不过去的难题，对许多学生都是心头的噩梦。
九班已经在开始布置考场。原则上是教室内看不到一本书，但由于文理科互换考场，就没有了必要，况且也不是全市联考，不用那么正式。
现在只要把多余的书搬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就行。
宋一辰的书不多，只有桌子上的一撂。看着同学们抬着箱子来回忙碌，他坐着没有动。
李之悦在收拾着书本，中午的时候她买了一个大箱子，她要把书放到里面。
差不多后，她起身向后看去，发现宋一辰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道：“你不收拾吗？”
宋一辰在用手机看小说，闻言抬头看了李之悦一眼，道：“我不用怎么收拾，等会儿只要把桌子上这些搬出去就可以了。”
“你桌子里面不动吗？”
“不用，喻老师不是说了吗？只要桌子上看不到书就行。”
“要是丢书了怎么办。”
“没关系，丢了就丢了呗。”宋一辰无所谓道。
李之悦不得不佩服宋一辰的心态，但她还是建议道：“最好都清空。”
“嗯，我知道。”
看宋一辰不在乎的态度，她不再说。而是坐在椅子上，从书包侧袋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
喝完水，她看着大箱子，想叫顾祐佳帮她抬一下，但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宋一辰，你帮我抬一下箱子，可以吗？”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宋一辰迅速答应下来。
两人各托着箱子的一角，宋一辰还没有发力。
就被李之悦制止了，她道：“要不你把桌子上那堆书放到我箱子里。”要别人平白无故帮她忙，她有点不好意思。况且箱子空着一块，放着也是放着。
“可以吗。”宋一辰直起身，看着李之悦纯净的脸问道。
“你放吧。”说着李之悦弯腰打开盖子。
宋一辰把书搬过来，整理了下，整个放进去。
有点紧，他手用力一推，顿时所有书都嵌入进去。
走廊上，宋一辰把箱子摆好，轻呼了一口气，李之悦在一旁轻声道：“谢谢。”
宋一辰直起身，刚要说不用，瞥见李之悦身后刘文华拿着手机在搞事，他快速道；“我先过去一下。”
什么？李之悦眼睛跟着宋一辰的脚步。
宋一辰已经走到刘文华身边。
刘文华还在装模做样的玩自拍，宋一辰拿过来他的手机，冷笑道：“你刚才干嘛呢！”
刘文华脸上毫不变色：“自拍啊！”
宋一辰翻转手机，确实是准备自拍。但是他根本不信。点开相册那栏，迅速找到几张刚才刘文华偷拍的照片。
画面中，他正和李之悦抬箱子，而自己的眼睛时刻盯着李之悦，怕她被绊倒。
刘文华抢手机，宋一辰早有防备：“等我把那几张照片删了，就给你。”
宋一辰在删除键上犹豫不到一秒，随后他点开分享，把照片发到自己的□□，然后再把消息删除。
“好了，给你。”刘文华也没有硬抢。他本来打算去上厕所，刚拐过来就看到两人，下意识的就拍了。
有这张铁证，宋一辰就再也不能嘴硬。但删了也不亏，至少他明确的知道，宋一辰喜欢李之悦。
他接过手机，道：“看你还怎么嘴硬。”
宋一辰摊摊手，笑着道：“以后别再拍了。”
···
随后两人一起走过来，刘文华笑着跟李之悦打招呼，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李之悦等宋一辰站在自己旁边问道：“你们刚才干嘛呢！”
宋一辰看着她的眼睛，摸了摸下巴，笑道：“刚才他拍我们，被我发现了。”
李之悦顿时捂住嘴唇，她快速思考了下，道：“那照片呢！”
宋一辰眼睛一闪，道：“被我删了。”这不算骗人，确实是删了。
李之悦也没起疑，她又问道；“拍我们两个做什么。”
随后想到什么，不等宋一辰回话，就脸红的走开了。
怪不得刘文华看他的眼神不对。
宋一辰看着她走进教室，随后也去上厕所。
傍晚，每个班级前门已经张贴了考位表。宋一辰听着喻孟华念着每个人的考场。心里道：可惜不和李之悦在一个考场。
喻孟华念完后，宣布了考试纪律，就离开了。
最后一节课，剩下的时间，班上大多数学生都在抱佛脚。只有极少数人跟宋一辰一样，丝毫不紧张。
他们是老鼠屎，但也有老鼠屎的觉悟，没有打扰其他同学。
宋一辰在这种氛围下，也没有看小说的心情。他双手撑着脸，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
第一堂考试就是语文，宋一辰回到熟悉的八班。
他坐在最后一组的角落，看着作文题目有几分出神。
【我们都怀揣着过梦想，也曾抱着坚定的信念一步步往前走，可是现实却总是无情的将它击碎，让我们的希望一个个落空，不留一丝余地的击溃里最后一道防线。
那个时候，你的内心是绝望崩溃的，你甚至会有逃离这个世界的冲动。可是最终你并没有，你捡起了那些破碎的梦...】
请以梦想为题，谈谈你的看法。
根据题意，这是一道很好写议论文的题目。但宋一辰不把他看成一道题目，而是在内心真的问自己：梦想是什么。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记忆，他提笔写下题目：寻找梦想的人。
宋一辰不是那么清晰的认为自己有梦想。他的梦是模糊的，不是那种宽泛的笼统的概念。所有他写下寻找梦想的人。
宋一辰用写小说的手法，写完了全文。
他描述的一位成功的企业家被问道，你赚了这么多钱，以后你梦想是不是转更多的钱。
这位企业家思考了下，答道，赚钱不是我的梦想，赚更多的钱也不是我的梦想。那我的梦想是什么呢！企业家没回答。他去寻找答案了。
结尾，宋一辰写出了企业家的梦想。
梦想是不断探索和改变的，我起初也没想到我能成为一家企业的老板。
写完后，宋一辰又仔细的过了一遍，发现没问题。这不是他第一次用写小说的手法写作文，只是常常得不到好的效果。
今天他写完，感觉还不错。
这是宋一辰唯一会认真对待的考试，后面几场，他都草草完事。
值得一提的事，文科生最后一堂考文宗，理科生最后一堂考理综。
开考前十几分钟，刘文华在九班门口找到宋一辰。他焦急的说：“老宋你那里有没有草稿纸。”
他中午睡过头了，一些物理化学的公式都没来得抄。
“没有。”宋一辰手上除了一支笔，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救救我呀。要是这次成绩没有进步，我爸说生活费砍半。”刘文华一脸焦急的原地打转。
宋一辰提醒道：“你们书没放到你们班级外面吗？”
“我懒得搬到外面，都放在教室里了。”刘文华不然也不会来找宋一辰。开考前，会有老师来锁门。
宋一辰无语的看着刘文华，心里也是佩服，这个时候才想起临时抱佛脚。
他想到自己的书放到李之悦的箱子里，带着刘文华过去。
每个班级走廊外面站满了候考的同学。
两人略过人群来到九班教室后门，走廊的一半都被书占据。好在李之悦的箱子放的位置不算太里面。
宋一辰一边撑着手，一边打开浅黄色的盖子。
他找到自己的书，里面刚好有几本作业本夹在里面。他用力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换了个姿势后，宋一辰再次试了一下，抽出本子的时候，不知是放进去的时候太严丝合缝，他带出了一些其他书本。
他撑着没起来，随手把本子递给等在后面的刘文华。
刘文华一拿到本子就去找他本班的同学。借着人家的纸条，快速伏在檐台上抄了起来。
宋一辰看了一眼后，打算把剩下的带出来的那几本书本重新塞进去。
前面几本都还挺顺利，有一个红色的本子，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宋一辰拿起来，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本子，好像是李之悦的。
红色的封面是埃菲尔铁塔，上面很干净，什么都没写，本子的边缘有一些破损，看上去有些老旧了。
宋一辰好奇的翻开第一页。
扉页上只有小悦子的日记本七个大字。
字迹稚嫩但端正，看得出写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之悦的年纪并不大。
他翻开下一页。
第一行写着日期：
【2015年，3月21号，雨。
这是我第一次写日记，我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大雨一样。今天我被老师批评了，跟母亲说，她也不理解我。说到我的母亲，就让我头疼，我很怕她。
注——伤心的小悦悦。】
【2015年，3月31号，晴
今天虽然是晴天，但我很不开心。作业好多啊，写到很晚我都没写完，我是不是太笨了。一想到明天还要上学，我就心里害怕。
注——苦恼的小悦悦】
【2015年4月6日，阴
今天被我妈妈骂了，她说我这些题都不会，都白学了，我好伤心，，，
注——悲伤的小悦悦】
宋一辰合上本子，连忙左右张望，没人注意他。
随后他把自己的书拿出来两本，重新把本子塞进去。顾不上自己那两本书，简单搁在上面。
重新把盖子盖好，宋一辰独自站到楼梯间的一角。
日记本的日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期间零零散散记录了李之悦的心情。
宋一辰知道私自偷窥别人的秘密很不好，心下愧疚的同时想起李之悦那张洁净的脸，弯月似的眼睛，心里有一块地方默默被抽动着。
他能理解李之悦为什么每天都在做题了，除了觉得她很勤奋外，同时也感到一丝心疼。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成绩出来那天，他能感受到李之悦不是很开心，虽然她考了班上第二。
看李之悦趴在桌子上，宋一辰凑过去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李之悦埋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你看我，我考了全班倒数第五都没有伤心。”宋一辰缓声说道。
“你跟我不一样。”李之悦任埋着头。
“怎么不一样，我小时候因为学习不好，时常被我父亲打。我当时很难过，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知道我是熬过来的吗？”
“怎么熬过来的？”李之悦把头转过来，用一只眼睛看宋一辰。
“再被他打一顿，打多了就不怕了。”宋一辰笑着道。
听到打一顿李之悦轻轻笑了起来，裸露在外的那一只眼睛眯起，像极了月牙儿，闪闪发亮。
宋一辰笑过之后继续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有一个管你的人，也羡慕你们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无所谓，我每天都还能开心的微笑。
因为我知道，活着，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宋一辰轻描淡写的诉说着自己的悲伤，李之悦一想到宋一辰的父亲，比起自己的伤心，反而更同情他。
跟自己一比，她比他幸福多了。
宋一辰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以悲伤换悲伤，以同情换同情。他见李之悦不再趴着，轻轻笑了。李之悦看着他，也笑了。
至少这样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