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遥远
一个星期后。
宋一辰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李之悦掐醒了。他拿着语文课本，站到教室后面。
头发散乱，胡须也涨长了许多，眼底满是清灰，精神涣散，打着哈欠，一副累教不改的样子。
语文老师黄绪是老教师，年龄比较大了，传统观念比较强，看不得学生不认真。
他站在讲台上，对着宋一辰一顿狠批，接着又虚心引诱宋一辰要向他同桌学，希望宋一辰能醒悟过来。
李之悦听到向她学，就会愧疚的低下头，脸颊会不自然的变红。向自己能学到什么。
宋一辰用书挡着半边脸，脸上毫不变色，左耳进右耳出。
来到这个班后，度过了初始期，本性已经复苏过来。
过了一会儿，黄绪离开教室后，宋一辰就立马返回座位，他知道黄绪基本不会再回来。这只是早自习，老师不用一直守着。
见宋一辰回来，李之悦下意识的给他让开了座位，以为宋一辰可能落下东西了。没想到宋一辰倒头就睡，丝毫没有把黄绪的话放在眼里。
如宋一辰预料到的一样，下课铃打黄绪都没有回来。李之悦吊着的心也放下来。看着宋一辰的后脑勺，他是真不怕老师突然返回来吗？
宋一辰这几天上课时常睡觉，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前天还好奇的问他，你天天上课睡觉，晚上没睡吗？
引来宋一辰的诧异。被盯的不好意思，李之悦当他不想说，也就转回了头。
宋一辰沉默了片刻，给了个摩棱两个的答案：我一般在晚上学习。
他不知道晚上熬夜看小说算不算学习，如果说学习跟书有关的话，这也就能算。
李之悦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宋一辰说的晚上学习是什么意思。
这不怪李之悦，她以前接触到的人都是那种勤奋上进，恨不得一天都在学习的那种。宋一辰这样的，她是头一次。
跟顾祐佳吃完早餐回来，李之悦发现宋一辰还在睡觉，伸手掐了掐他的腰。
几次后，宋一辰醒了过来。李之悦对着还没睁开眼的宋一辰道：“喻老师说，等下举行开学典礼既表彰大会。要我们在上课之前就去下面集合。”
宋一辰看了眼李之悦，沙哑的回道：“知道了。”他已经习惯了李之悦叫他。
李之悦站在原地，继续说：“你那本《云边有个小卖部》还在吗？”
“我怕等下无聊。”
《云边有个小卖部》是刘文华拿过来的，跟《读者》还有其他几本书。他说那边放不下了，在宋一辰这边放一下。那次李之悦刚好在。
她跟刘文华有过简单的交流，每次刘文华找宋一辰，要是她在的话，刘文华都会笑着打招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只是看着她笑。
宋一辰从最下层桌孔里，把书取出来放到李之悦的桌子上。
桌子上明显有两本书，李之悦看着宋一辰没睡醒的样子，笑着说：“不用这么多，一本就够了。”
“悦悦，走啊，跟他聊什么，快点儿啊！要迟到了。”顾祐佳站在教室门口，拿着椅子，背了个包，包里除了水瓶，书之外，甚至还放了一把伞。
李之悦头也不回的道：“就好。”
转而看着宋一辰，拿了自己要的书，道：“你也快点。”说完就搬着椅子走了。
宋一辰等人走后，才彻底清醒，随意撇了眼窗外，阳光正好。心里骂了句。
提着椅子，顺手拿走了搁在李之悦桌子上的《读者》。
宋一辰从楼梯上下来，喻孟华站在班级最前面，催促道：“快点儿，就等你了。”
宋一辰在班级众人的目送下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不算高，一米七五的个子，在班上只能算是中等。
班级前面除了喻孟华，体委张冲，班长伍瑶也站在那里。伍瑶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利当选了班长。
喻孟华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再清点一遍人数。”
两人分头行动，张冲数女生那排，伍瑶数男生这排。
一共四十九人，男生二十三人，女生二十六人，差不多各占一半。
喻孟华点头，扫过一遍队伍道：“等下散完会，记得把自己脚下的垃圾带走，别扣分了。”
在喻孟华讲话的时候，伍瑶归队，张冲依旧站在前面。
前面的队伍走动，不一会儿就到了九班。九班虽然是末尾班，在喻孟华的监督下，也走的有模有样。
高一的新生军训完，一中就按照惯例举行了每年一度的开学典礼既表彰大会，高三的学生都没有缺席。
偌大的广场，分年级分班级站满了学生。国旗杆下，校领导坐在领导台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高二年级在居中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校领导桌子上的牌子。
等所有的班级都到指定的位置后，主持人充满激情的宣布大会开始。
升国旗的时候，宋一辰站得笔直，一反以往的常态。
等到升国旗结束，他靠着前面的同学的椅子睡了起来。他对于这场大会没有丝毫参与感，只要你不说话，喻孟华也不会管你。
大会进行到第四项，学生代表发言，按照惯例，一般都是高二学生代表发言。
周晟站在一旁，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缓步走进台下同学的视线。
周晟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说道：“大家好，我是来着高二三班周晟。”
他名声在外，随着自我介绍完毕，就有人喊起来，特别是女同学，场面一度压不住。
主持人在一旁适当的补充道：“看来周晟同学很受大家欢迎啊！”
今天周晟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崭新的洁白的西装，配上他本就奶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白的晃眼，远远看去，他仿佛就是哪家的贵公子，矜贵，礼貌，端庄。
顾祐佳看着台上的周晟，也承认，确实帅，怪不得能吸引李之悦。
李之悦在低头看书，丝毫没有抬头。
看着李之悦安静的模样，顾祐佳在心里道：我家悦悦也不差，不知道周晟哪根筋搭错了，要拒绝她。
李之悦皮肤极好，长得并不是是特别惊艳，但很耐看。浅月般的眸子，微微上翘的时候，让人有种治愈的感觉。
她极少露面，所以知名度比较低。加上额前的流海，对她的颜值也有一定的影响。这是块不完整的月亮。
因着李之悦，顾祐佳虽然对周晟没有好感，但更不喜欢宋一辰。宋一辰长得太呆板了，皮肤也不白，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显老。
瞧见宋一辰在睡觉，顾祐佳吐槽道：“这时候都还在睡，不知道晚上干什么去了。”跟周晟一比，完全没有竞争力。
李之悦不知何时抬头，她见自己的闺蜜吐槽宋一辰，不由得道：“宋一辰跟我们不一样，他是晚上学习。”她把宋一辰那句话当作字面意思理解了。
顾祐佳听到闺蜜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见她向着宋一辰说话，把自己知道的一下子就说了出来：“你被他骗了，哪有人大晚上学习的，估计是熬夜打游戏去了。”
“我看你们两个经常说话，你别被他忽悠了。”这几天，她发觉李之悦丝毫不排斥宋一辰，反而关系在亲近。
心中难免担忧，男孩子忽悠人一套一套的。
李之悦并不认同顾祐佳的话，但她并没有继续反驳闺蜜的话，而是道：“好，我会注意的。”
她觉得跟宋一辰相处很舒服，也很轻松，有一种她从没体会过的感觉。
顾祐佳以为李之悦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就不再说，左看右看，寻找哪里有帅哥。
不知不觉大会已经接近尾声，随着最后一批学生颁奖完毕。主持人在做总结发言，随后宣布此次大会圆满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伍瑶一直跟随着周晟的脚步，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在璀璨夺目的聚光灯下，她竟然与有荣焉。
她从高一见到周晟开始，就一直喜欢他。初次见面，她见面前的男孩儿茫然找不到路的样子，有种呆萌的可爱。于是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后面在看到周晟，他俨然已经成为了全年级第一，校草。种种光环下，她愈来愈喜欢他。
前不久，周晟刚接任学生会主席，她向喻孟华提过，想进学生会。喻孟华同意了，每个班都有两个名额，她要一个并不难。
学校有学生会，校外她也有机会，两样要素都已经齐全，她在大会结束的时候，显得异常兴奋。
宋一辰一返回教室，就喝了一瓶水。在太阳底下睡觉的后遗症就是会缺水。
李之悦上完厕所回来，把书递给他。宋一辰接过，随意放在自己书堆上面。
两人之间已经极少说谢谢了。
李之悦也坐好，拿出一套习题，准备写起来。书页已经摊开，她突然想到刚才顾祐佳的话。
没忍住问宋一辰：“你当初说的晚上学习是什么意思？”
宋一辰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说了这句话，他放下水瓶，看着李之悦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睛，里面自然流露出的一丝天然呆，血液流速不经意加快了些。
他移开眼，摸了摸下巴，笑道：“我认为的学习，不一定要学书本上的知识。或许我们毕业，走上社会，书本上的知识未必就能用到。”宋一辰并没有特别思考过这些问题，而是他看的小说很多，如今被问道，自然而然就让他这样想。
李之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好奇道：“那你晚上一般学什么。”
他还能学什么，就是一个狂热的小说爱好者。宋一辰坦然道：“看小说。”不过他没向李之悦说喜欢看玄幻小说，他潜意识省略了那两个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面对李之悦的时候，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是具有偏向性的。
得到答案，李之悦咀嚼着那几个字。所以这是宋一辰上课睡觉的底气吗？就如她曾看过的言情小说那样，里面的男主也如此漠视课堂纪律，人家不用学就能随便考第一。
她不敢相信宋一辰有这个实力，但她对他的成绩很期待。
两人的思维方式存在很大的不同。宋一辰通过小说见识了许多成年人才会遇到的问题，他也就会按照成年人那一套去想，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的思维方式。也没有刻意去思考这些问题。
李之悦就是纯粹的学生思维。单纯，理想化，存在着些许稚气。
解答完李之悦的问题，宋一辰没有继续睡觉，也没有拿出手机。就那么干坐着。
有几分出神，有时候他会简短的想一下。自己这种状态，废寝忘食的看那些一无是处的玄幻小说，有用吗？
他不知道答案，对于这个年纪的他，这些问题还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