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拉斯离开之后，西里斯陷入长久的沉默。
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他可以为了这种正义牺牲一切，包括与家族之间的感情。感情难道不是一种累赘吗？他为什么需要这种感情联结？西里斯不理解。他尤其不理解，为什么雷古拉斯会为了这种情感绑定，而背弃正义这种“一定是对”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隐约觉得，世界可能不是围绕着自己转的。
“莱姆斯，你听得懂雷古拉斯的意思吗？”西里斯转身问。
卢平的喉结动了动。
“我懂他，西里斯，我很懂。”他说，“这也是我现在很难过的原因。”
西里斯皱眉。
难过——他现在是在难过吗？他觉得自己心脏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什么攥住又松开，某种酸涩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全身——这是难过吗？他并不明白。他对自己情感的捕捉并不精确，甚至一度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情感。他以为自己就是为了正义而出生，因此为了正义，他可以舍弃掉情感，舍弃掉家庭。
“莱姆斯，你说是我做错了吗？”西里斯·布莱克站在医疗翼高高的塔顶，身边有飞鸟掠过，他看见雷古拉斯从城堡里跑出去，孤零零的，似乎永远没有同伴。
“西里斯，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卢平回答。
密室重新被打开了。
上一次密室被打开的记忆如同泛黄的照片一般淡薄，过往的片段封存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除非布里奥妮刻意去寻找，否则会积满岁月厚厚的灰尘。桃金娘的死亡，让密室蒙上一层苦难的外衣，无论密室是因为什么存在，布里奥妮都不愿意接受这些各式各样的借口——
所以这一次，霍格沃茨也会关闭吗？
“庞弗雷夫人。”詹姆斯·波特敲了敲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以往和斯内普还是死敌的时候，他们三天两头就要来医疗翼报到，庞弗雷夫人每次都要把他们训一通。他其实一直觉得庞弗雷夫人更偏爱斯内普——不过或许也不是错觉；她对自己总是更严厉一些。詹姆斯想，很久之前自己或许不太清楚，但是最近他隐隐约约理解了。
比起自己，斯内普是一个人，或许庞弗雷夫人站在他那边，斯内普心里会好受一些。
詹姆斯没继续往下想，因为以他的共情力也只能想到这里。
“你要的东西我放在这里，庞弗雷夫人，下周这个时间我来取。”詹姆斯说着，把一个布袋子轻轻放在庞弗雷夫人的办公桌上。那包东西显然很轻，没有形状，软塌塌地耷拉在桌子上。
“谢谢你。”
“不客气。”詹姆斯笑了一下。
这场“交易”本身并非出自于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而是很典型的利益交换。归根到底，詹姆斯和莉莉能早早地顺利约会，也是因为庞弗雷夫人对他的指导，及时纠正他的行为。为了莉莉，借一下隐身斗篷又有什么关系？
布袋里放着的，就是他时常在霍格沃茨无法无天的根源：波特家族祖传的隐身斗篷。
詹姆斯也没有问为什么庞弗雷夫人需要这个——在他看来，隐身斗篷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干一些“坏事”的。大概率庞弗雷夫人也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
****
起床之后，卢修斯·马尔福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整理他一丝不苟的淡金色长发。
作为马尔福家族的象征，这一头华美的金发是他最为呵护的东西——这仿佛成为某种家族传统，甚至于，他在选择结婚对象时，也着重关注了她们的发色，因此选择了布莱克家族的纳西莎小姐，也是现在的马尔福夫人。只不过，她的头发有些太金了，多了些张扬的意味，没有马尔福的那种低调却华贵的感觉。
卢修斯涂抹了些护发油，让秀发保持油量的光泽。
这是来自埃及的精油，里面萃取了数十种珍贵的果油与香料，也是他们家一直在使用的昂贵护发产品。制作发油的穆巴拉克家族从一两百年起，就一直为马尔福家族服务，也在他们身上挣了不少钱。卢修斯其实对此一直很不满，但可惜的是，他也一直没有找到合格的替代品，只能自愿成为吸血包。
“父亲起床了吗？”卢修斯问。
纳西莎点点头，粉色丝绸睡袍让她似乎带着一股玫瑰的芳香，是卢修斯喜欢的味道。
布莱克家族里总是有美人。卢修斯想，即便是她的疯姐姐贝拉特里克斯也算是美人——只不过贝拉一心向着伏地魔，那种浓烈炽热的爱已经溢出来了。不过伏地魔并非如此肤浅的人，他乐于见到贝拉对自己投怀送抱，却也绝对不会让她彻底接近自己；果然与自己这种庸俗的人不一样。
卢修斯想到这里，一手揽过纳西莎纤细柔软的腰肢，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轻微的粗糙感让纳西莎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卢修斯忍不住笑了笑，轻捏了几把她腰间的软肉，又在她裸露的肩头亲了一口。“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卢修斯凑到她耳边轻轻问。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着深夜的迷醉气息，说话间，微微的热气抚摸着纳西莎的耳朵，让她情不自禁地颤了两下。
“今天不行，卢修斯，一会儿有客人呢。”她轻推卢修斯的胸膛，脸颊满是红晕。
“这真是太可惜了。”卢修斯·马尔福看了她一眼，故意这么说，潮湿的嘴唇擦过她的耳朵，有意无意地蹭着。见纳西莎没有反应，又低头含着她的耳垂，拿牙尖轻轻地磨。
纳西莎的推拒显得有些无力，她用力喘息了一下，双手环抱住卢修斯的脖子，鼻尖对着他的鼻子，小动物一般蹭了两下。“好吧好吧，就一下。”她退让了一步。
玩闹结束的二人来到大厅，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年纪大了些之后，他习惯于早早就起床，在庄园里散一会儿步，随后再读几张报纸。佣人已经帮他打理好短发了，依然是一丝不苟的金发，就是剪短了不少，散发出一股乳木果的清香。他看到二人下楼，只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在意。
他这些年抱着退休的心思，已经不再管理家族产业了，一切都交给了卢修斯。
至于今天，来的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不过是纳西莎的姐姐，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二人。卢修斯说，不管怎样，都把二人当作客人来招待，避免他们因为照顾不周而恼怒。
上了第一道前菜，几人开始随意聊了起来。“最近巴蒂·克劳正在大刀阔斧地改革，你们听说了吗？”
“当然。”贝拉特里克斯冷哼一口，“不过光凭这个，就想打败伟大的伏地魔？”
卢修斯看了她一眼，决心不要再与她对话了。
这个女人满心都是伏地魔，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在乎。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似乎都捍卫不了她的情感。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没有什么聊天的必要了，卢修斯心想，她根本意识不到危机，她只是伏地魔的一个棋子，没有自己的思想。
蠢女人。卢修斯骂道。
“傲罗被允许使用不可饶恕咒，我想，你们会比之前更危险。”纳西莎忧心忡忡，“姐姐，你也要小心。”
贝拉特里克斯露出不可一世的笑脸，黑洞洞的眼睛里满是狂热，“为伏地魔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就算是死了，也是我们布莱克家族的荣光。”她说着，拿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纳西莎，“你到底是不是布莱克家族的人！”
“……”纳西莎不再多话。
卢修斯觉得头痛，一边后悔自己邀请了这一对夫妇来马尔福庄园。这两个疯子，也不知道伏地魔到底洗了什么脑，让他们全心全意地为伏地魔牺牲。他看了看纳西莎，又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只觉得万分头痛。
就在这时，纳西莎拿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两下。
“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呛，或许，可以把窗户打开一下吗？”纳西莎问。
窗外的空气洗涤了室内的浑浊空气，卢修斯走到壁炉边，点燃一根香薰蜡烛，让清淡的无花果香气充斥屋子。纳西莎舒服了许多，不再捂着胸口喊闷。伴随着壁炉里舒缓的柴火味，几人又聊到了霍格沃茨——
“也不知道雷古拉斯做的怎么样。”贝拉特里克斯说，她对这个堂弟有强烈的期盼，尤其是当西里斯已经彻底叛逃家族之后，她几乎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雷古拉斯身上。如果雷古拉斯顺利完成这件事，她就把他引荐给伏地魔——贝拉心想。
只不过，日记本的事情只是伏地魔随口说的，贝拉特里克斯并不能以此为借口，直接引起伏地魔的怀疑。她想，自己会慢慢地铲掉伏地魔对布里奥妮的信任，然后由自己来亲手了结布里奥妮的性命。她想着，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伏地魔大人让你保管的东西，你保管的如何？”卢修斯随口问，“别像她一样，也被别人偷走了。”
“绝对不会。”贝拉特里克斯说，“我藏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能有什么地方呢？
古灵阁？
布里奥妮披着隐身斗篷，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地偷听着。这些真是意外之喜，碰巧贝拉特里克斯也在这里，还讲了一堆有用的话题。更幸运的是，纳西莎还要求打开窗户——她的逃跑路线也被安排好了。她看了眼壁炉，以及壁炉上燃烧的香薰蜡烛，一边静静等待着更多的消息。
卢修斯轻笑，显然对任何地方都不放心。他刚低头喝了一口红酒，却见佣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马尔福大人，不好了，着火了！”
呼，终于要燃烧到这里了吗？
布里奥妮无声地勾起嘴角，一边摸着口袋里的卡牌，用力摩挲着。纵火前，她把自己早年辛苦制作的东西拿回来了。
“哪里着火了？”卢修斯急匆匆站起身。
“……是藏品室，我的大人，似乎是有一件魔法物品自燃了。”
是的，没错。
布里奥妮看向面色惨白的卢修斯，心里升腾起一股残忍的快感。
谁让他在家里存放这么多黑魔法的物品呢，因此即便是烈火咒，应该也是很合理的吧。
“什么？”贝拉特里克斯站起身，伸出魔杖，一个钻心咒就打了过去。“伏地魔大人给我的金杯，我放在你的藏品室里！”她尖叫道。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卢修斯怒斥，“我以为你说的是古灵阁！”
“我说的就是古灵阁！”贝拉特里克斯尖叫，“但是我今天才打算拿走！卢修斯·马尔福，你害惨我了！”
“疯婆子，实在是疯婆子。”卢修斯已经骂不出什么花样了。他觉得自己和贝拉特里克斯永远没办法生活在一起，她太疯癫也太不讲道理，自己的无理行为到头来也能怪罪到别人头上——如果伏地魔手下的全是她这种人，那伏地魔也迟早完蛋。盛怒之下，卢修斯的脑子里被种下了这么个观念。
已经迟了。
布里奥妮用的烈火咒带有黑魔法，绝非寻常人可以熄灭的——包括金杯，尽管黄金本身安然无恙，但其中包含的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已经被炽热的凶残的火焰消灭殆尽。等到贝拉特里克斯和卢修斯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他们只能看着马尔福的藏品付之一炬——甚至火焰已经蔓延到地下室其他几间了。
贝拉特里克斯捧着金杯，心知两人闯大祸了，后怕终于出现。
“我得把金杯藏到古灵阁。”她疯疯癫癫地重复着。
真该死。卢修斯怒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