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如同她预料的，赛琳娜今天没有出现。

    从仓库这一路赶来，夏洛克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此刻哥谭正在面临的灾难，电影里还算有些看头的一幕在现实中震撼的让人无法言语。

    今天之前，夏洛克自以为自己已经听过了惨烈的哭喊，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站在冷漠地站在“神坛”之上，俯视着众人，从来没有感觉过普通人的痛苦到底有多么撕心裂肺。

    与他们比起来，她怎么能算是普通人。

    虽身处地狱，但正面临死亡与绝望的并不是她。

    对死亡已经要麻木的不是她。

    无力地被海水吞噬的不是她。

    这一场灾难降临在她身上不会比落叶飘落水面激起更大的波澜，但在真正的普通人身上，这就是灭顶之灾。

    乞丐、白领、服务员、教授、警察.......

    对于人类来说这就是无法抵挡的死神的镰刀。

    大街上还有在拼死挣扎的人，夏洛克已经不会再动脑思考，她只想救下她能够救下来的每一个人。冰冷的海水淋透了她的衣服，不会感到疲惫的身躯也逐渐僵硬了下来，在一次又一次机械般的救人下，夏洛克终于明白了，她根本无法拯救所有人，哥谭市太大了，大到一层楼可能就会有几十个住户，大到随意一个桥洞下都会躺着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她不是超英，无法拯救所有的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谜语人”，这是他的个人秀，他将数以千计的生命当做烟花一样消耗，是他的报复，又或者只为了向哥谭宣战。谜语人造成的苦难无差别地落在每一个人头上，但在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人是罪有应得？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

    谁配拉开一场审判的序幕。

    如果她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救下所有的人。如果夏洛克足够强大，能不能毁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灾难。

    夏洛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发射钩爪枪把一个差点淹死的老太太放在相对安全的天台，看向了哥谭市花园广场。一个小时之前，那里正要举行选举之夜，而现在那里成为了街上所有未被海水卷走的幸存者的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只是一时的。

    夏洛克从系统里兑换出一条毛毯，披在冻得涩涩发抖的老太太身上。她知道那是谜语人的圈套，那是他对哥谭的报复，也是对“背叛”自己的蝙蝠侠的报复。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到选举现场，当他们以为尘埃落定灾难结束后，无数谜语人的化身会在这里展开屠杀，碾碎劫后余生的希望。

    就像把所有猎物都都赶进笼子里再屠杀殆尽。

    她没办法救下这些人，在既定的故事里他们的死亡是注定的，夏洛克看着街道没有被救下的每一个人的面容，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被击碎了。

    最后的故事需要一个主角，夏洛克缓慢地站直了身体，她凝视着这座被苦难笼罩的城市，□□的痛苦在此时只能刺激她的精神，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夏洛克像一个脆弱的孩子再去埋怨命运的不公。

    她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感到选举会场，在女主角缺席的时候代替她救下蝙蝠侠。夏洛克不敢去细想，如果蝙蝠侠不在了，没有他管束的哥谭会变成什么模样，哪怕这座城市再糟糕，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存模式。

    布鲁斯·韦恩意识到，他要对付的人是一个疯子，一个煽动所有人变得像他一样疯狂的人。从谜语人家发现了线索与直播留言后，他才明白小丑在黑石监狱里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谜语人把他当成了镜子的另一面，两个孤儿，一个富裕，一个贫穷，在哥谭这座巨兽的阴影下化作命运之绳的两端，谜语人认为蝙蝠侠该是他存在于世界上的半身，没有人比他更知晓对方的痛苦。

    但布鲁斯拒绝了，虽然失去了父母，被无人可复仇的痛苦吞噬着，但依旧有人爱着他，在他以为自己是孤独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阿福会陪着他，作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监护者，小心翼翼守护他脆弱的心，把他教导成一个优秀的人。

    如果这是命运，在无数次布鲁斯质问其不公的时候，它早已给出了答案。

    他没有变成和谜语人一样的怪物。

    在每一次他下坠的时候，有人会拉住他。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蝙蝠侠，布鲁斯只剩一只手还抓在即将坍塌的平台上，在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没有瞄准都可以打烂人的□□，还好阿福刚给他更新了一次装备，这铠甲虽然挡不住所有的冲击，却可以减少事后阿福把他的伤口像拼图一样缝起来的麻烦。

    “我希望我没有来晚。”

    鬼魅的女人从天花板上落下，狠狠地把作谜语人打扮，拿着□□准备给蝙蝠侠致命一击的男人踩在地上。

    夏洛克跪下身，咬着牙将蝙蝠侠拉回平台上。赶来的一路她也许被许多夹杂在水中的尖锐碎片划伤，虽然愈合快速但造成的痛苦没有丝毫减轻。只是没时间给她矫情，如果刚才再晚一步，可能就.......

    哪怕套着一层蝙蝠铠甲，夏洛克也能看出布鲁斯一定受伤不轻，他像一座山摇摇欲坠，大口喘着粗气。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夏洛克张开手抱住布鲁斯，撑住了他。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带着面具的蝙蝠侠靠在她的肩膀上。冰冷的战甲却给了夏洛克一种安定的感觉。

    夏洛克沙哑着声音开口：“没事了......没事了，”话一出口她就再也忍不住这一路走来的悲恸，那海水没有夺取她的生命，却在此刻把她淹没了，刚才没人的时候她可以强忍着这种感觉，可一看到布鲁斯她就像有了依靠，心便有了安处，这让她本能地向布鲁斯寻求一种安定感。“死了好多人，蝙蝠侠，街上有好多人在求救。”

    望向她渴望活下去目光的比尖刀更令人痛苦。

    她只能救下她自己。

    夏洛克的声音染上哭腔，如果再晚来一点，没有赛琳娜的帮助，无法想象布鲁斯能否承受这一枪，如果蝙蝠侠真的不在了，夏洛克发现她根本无暇顾及哥谭会怎么样。

    如果布鲁斯死了，她会怎么样？

    她来这个世界，她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隔着湿透了的面纱和冰凉的面具，夏洛克感到一双不算温热的唇吻上了她的嘴巴。劫后余生似乎不适合想这么多，但夏洛克感觉到布鲁斯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通过布鲁斯不住发抖的身躯她知道对方也已是强弩之末，但在这片慌乱的现场，这个自称复仇骑士的人，在用着他隐秘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夏洛克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她的不安随着滚落的泪水流进了这个深夜。在这一刻她什么都抛之脑后了，脑中麻木只能感受到唇齿间湿濡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