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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寻啊,我跟你说,那个——”

    棉门帘甫一掀开,年逾七十的张伯看到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影,隔着丝绢花鸟屏风,影影绰绰,十分黏糊。

    老人家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口,老脸一红,又忙退了出去。

    “那个……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屋子里,岑音已经将人推开,眼底慌乱无措,白皙脸颊上的红晕愈发明显。她一向低调内敛,被人撞破这样亲密的事还是第一次。

    头顶蓦然响起一声轻笑,岑音抬眼,触上陈嘉寻眼中凝起的笑意。

    “你……笑什么?”

    “你这样很可爱。”

    “。”

    眼见女孩子的脸越来越红,陈嘉寻没舍得继续逗弄,“我去看看小米粥好了没有。”

    待陈嘉寻出了暖房,岑音将栅格窗推开一个小缝,绵绵细雨裹挟夜凉,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脸蛋,驱赶身上的燥热。

    太没出息了,不就是抱了一下么。

    施思宁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不就是接个吻嘛。

    我等待你的试验成果哦。

    原本退下去的热意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夜幕阒寂,屋外丝雨绵绵,凉意在指尖缠绕,心口却是暖烘烘的。

    “感冒了还贪凉?”

    陈嘉寻已经端着碗小米粥走进来,岑音缩回搭在窗沿上的指尖,她明明已经吃了小半碗面条,可如今面前黄澄澄的一碗热粥,麦香混着南瓜的甘甜,她觉得自己好像又饿了。

    从前,她也没这么贪吃啊。

    “刚才张老先生……”岑音想到方才的一幕,还是觉得很尴尬。

    “没关系,他应该——很开心。”陈嘉寻抬眼看她,岑音却刷地垂下眼睫。

    知道她脸皮薄,陈嘉寻勾着笑将瓷碗放下,主动切了话题。

    “尝尝看,和秦叔的手艺差多少?”

    岑音乖乖坐下,尝了一小口,竟然分毫不差,甚至还有点极为相似的味道。

    秦建兴从前给她煮粥的时候,喜欢加一点点陈皮进去,这是他特有的习惯。一个猜测在岑音心中成形,“你……”

    “嗯,秦叔教的,说你喜欢。”

    岑音没想到陈嘉寻居然还和秦建兴有联系。

    “你别怪他,是我求他教我的。”陈嘉寻唇角依然牵着笑,眸光定定,“毕竟知道自己情敌多,我得有备无患才行。”

    岑音:“……”

    *

    从小厨房出来已经快要九点半,张伯还没有睡,双手揣在棉衣的袖管里倚在门边,像是刻意在等什么人。

    见岑音和陈嘉寻一前一后走出来,老人家蓦地直起身子,隔着圆圆的眼镜片打量。

    岑音有点不自在,正想向陈嘉寻求助,从后走上来的男人之间捏住了她的指尖,她下意识缩手,却被陈嘉寻捉紧。

    指缝被一点点破开、插.入,直至十指交扣。

    她整个手都被温热包裹,陈嘉寻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当年练车又修车的时候留下的。如今粗粝感已然不比从前,但擦在岑音细嫩的手背上,还是有种被刮蹭的酥麻,痒得岑音想逃。

    “不给抱就算了,连手都不给牵?”陈嘉寻轻声问。

    岑音羞赧,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在故意曲解。

    张伯一双老眼格外有神,这会儿炯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院中两人的身上。无论多大年纪,好奇和八卦都是人类的本性。

    陈嘉寻实时开了口,挡住张伯张望过来的视线:“张伯,她脸皮薄,经不住您这么看。”

    岑音:“……”

    陈嘉寻似是一点不藏着掖着,带着岑音大大方方走过来,“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再把人带来,正式介绍给您。”

    张伯轻啧一声,看着格外养眼的一对人,“臭小子,动作还挺快。”

    “不快了,您知道的。”陈嘉寻将岑音的手扣紧,像是生怕她会跑了。

    从酒馆走出来,岑音才小声开口,“你不要……总胡说。”

    岑音发现,六年没见,陈嘉寻和当初那个冷漠的少年确实不太一样了,总喜欢胡说,让人难以招架。

    “我哪胡说了?”陈嘉寻垂眼看她,看她把自己的下巴埋在围巾里乖巧温淡的模样。

    “七年了,才给牵一下手,这叫快?但凡我当年混蛋一点……”

    “什么?”岑音不解。

    陈嘉寻看着她亮澄澄的一双眼睛,唇角勾起个笑,“你说……是什么?”

    岑音:“……”

    她有种主动跳坑的感觉。

    可陈嘉寻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盛,让岑音头皮发麻,她咽咽嗓子,错开他直勾勾的视线,“你……又笑什么?”

    “大概是……觉得老天待我不薄,给我安排了一个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女朋友。”

    岑音哑然,又支支吾吾开口:“谁是你女……”

    “这还不是?”陈嘉寻举起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搁在古代,你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

    “……”

    越说越离谱。

    岑音抿唇,难得胆子肥了起来,“你也说了,是在古代。”

    陈嘉寻:“?”

    她抬眼,清凌凌的眸底漾起狡黠。

    陈嘉寻凝着她澈亮的眸子,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接在一处,缠绕勾黏。

    半晌,陈嘉寻轻啧了声,点点头,“是我太保守了。”

    岑音:“?”

    “那你想怎么玩?不太谈恋爱只调情?”

    岑音:“??”

    陈嘉寻定定看着她,“你要是喜欢这种,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岑音“……陈嘉寻!”

    陈嘉寻勾着笑,掩去眼底的那点混不吝,手掌贴在女孩子的身侧,重新将人圈在身前。

    岑音抬起眼,望进陈嘉寻湛湛的黑眸,整个人陷在其中。听他问得格外认真,“所以,是要这种刺激的,还是要陈嘉寻做你男朋友?”

    *

    岑音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半,施思宁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忙从房间里踢踢踏踏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试过没有,是不是超会?”

    岑音:“……”

    见岑音没回答,施思宁又跑过来,“怎么啦?太会了,给你亲傻啦?”

    岑音换好鞋,抬眼,“你才傻。”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你们干什么了!”

    “……”岑音用手背碰碰脸颊,很红么?

    他们……也没干什么,就是方才陈嘉寻把她送到楼下,两人原本正常互道晚安,她都准备要下车了,陈嘉寻却不肯,扣着她的手腕,非逼着她把话说清楚。

    彼时,男人黑眸湛湛,眸光中带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和谁说晚安?”

    岑音:“……陈嘉寻。”

    “陈嘉寻是谁?”

    “……”岑音抿唇,不想回答,不想他得逞。

    “岑音同学,你今晚要不把话说清楚,你信不信,我不让你回家。”

    “你……”

    强词夺理,强盗逻辑。

    怕她感冒加剧,陈嘉寻没骑摩托,开车送她回来。

    车子里的空间狭小,暖风烘着馨淡的香气,陈嘉寻微微靠近,灼灼视线一瞬不瞬。

    “嗯?”

    男人身上原本清冽的气息似乎变得危险起来,岑音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要不要说清楚?”陈嘉寻压低声线,循循善诱,“陈嘉寻是谁?”

    “是……男朋友。”

    很轻的三个字,男人眼底如愿凝起笑意,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是谁的男朋友?”

    “……”

    “你不说话,那我带你回……”

    “岑音的。”岑音连忙开口,见陈嘉寻作势就要发动引擎,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男人温热的手掌却一点点重新将她的手包裹,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再开口时的声线温柔的要滴出水:“再说一次好不好?”

    岑音望进他湛黑的低眼,声线温绵:“晚安,岑音的——男朋友。”

    眼下重新回忆起车内的情景,岑音当真觉得脸颊隐隐有些发烫,施思宁在一边鬼叫:“啊啊啊啊啊啊,陈嘉寻一定做狗了!你们肯定干了我这个十七岁少女不能了解的事情!”

    岑音:“……”

    “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怎么办,对!我要和月月去聊聊——”

    “施思宁。”

    “诶。”

    “你明天的采访提纲写好了吗?”

    “?”

    明天京实传媒旗下的财经杂志将对斯方科技的创始人Ambe进行专访,这本来是国际版的采访,但集团临时统筹调整了采访的安排,旗下的日报社也将参与这次采访,那个被临时抓壮丁派来的记者就是施思宁。

    连续熬了两个大夜,施思宁一听见“采访”两个字就头皮发麻,奈何这项任务是总编直接交代下来的,半点马虎不得。

    想到等下还要被部门主任念叨可能不止两小时,施思宁满眼怨念,“Ambe,Ambe,Ambe……你说这个叫Ambe的男人他好好的待在美国不好吗?跑到我们国家来干什么?他往那儿一坐巴拉巴拉说两小时完事儿了,知道我们这群新闻民工前前后后要忙多久吗?”

    岑音莞尔。

    “嗳,我听说这家牛逼到不行的公司其实还有个联合创始人。那个叫Ambe的小老头只是明面上的,至于另一个……据说背景成迷。”

    岑音笑出声,“你之前还说人家是美籍华裔混血大帅哥呢,现在就成小老头了?你见过二十几岁的小老头?”

    施思宁摸着指尖不以为意,“Ambe翻译过来就是安伯,安伯在我们这儿就是小老头,他得入乡随俗。”

    “……”

    “哎呀,不说小老头,说那个神秘的联合创始人,你们和斯方科技对接了这么久,就没点内幕消息?小老头这段时间前前后后接受多少采访了?曝光率早就没了,要是能采访到那位背后的神秘创始人……”施思宁新闻人的DNA动了。

    岑音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想都别想,人家一早就拒绝了我们的采访。快去写你的提纲吧,如果你今晚不想继续熬夜的话。”

    “哦。”

    施思宁欢天喜地地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去。

    岑音也回了自己房间,准备洗漱休息。

    明天的采访虽然有主任记者带着一起,但这是她第一次专访,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到最好。

    又将明天的采访内容过了一遍,岑音才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屏幕上明晃晃的三个字,是陈嘉寻打来的视频通话。

    岑音蓦地按掉。

    视频通话又变成了语音通话,岑音接起来,听筒里响起沉磁的男声:“我到了。”

    “嗯。”

    “怎么不接视频?”

    “刚刚洗完澡。”

    “……”

    听筒里陷入沉默,岑音眨眨眼,“陈嘉寻?”

    “嗯。”

    “你……怎么不说话?”

    “在想你的话。”

    岑音不解,她的话?她刚才说了什么?

    ——刚刚洗完澡。

    蓦地,岑音脸颊烧红。

    她抬眼,梳妆镜里映出女孩子被热气蒸腾后过分水润的眉眼,浴袍的领口微敞,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泛着一层薄薄的粉釉。

    “你……”岑音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可她说不出什么粗俗的话,憋了好半天也只有毫无攻击性的四个字:“太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陈嘉寻轻笑,“我还做过更过分的。”

    “?”

    “每次梦到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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