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后，月城匠着着实实清闲了几天。

    早起晨练，冲个澡，简单蒸个三明治，吃过早餐，看看书和报纸，下午再做一些训练，登上smile的账号在赏金平台默默窥屏。

    smile的个人信息一直保护得很好，无论是私人联系方式如手机号邮箱地址，还是私人住址私人照片，从来没有外流过。

    所以黑衣组织要联系smile，只能在赏金平台上私信他。

    虽然那晚在forbidden fruit双方交火都是冲着致命去的，但对于琴酒来说只不过是个招揽成员前再正常不过的试探，而smile作为赏金猎人，今天麻买皮明天笑嘻嘻的事情干的多了，更不会有什么心结。

    之前没有谈拢就因为互相试探不欢而散了，后续黑衣组织肯定还会联系他。

    与琴酒初次交锋后第三天，清晨。

    短暂的规律生活随一封私信的到来而打破——

    月城匠刚把热好的三明治放从微波炉里取出来，24小时登录赏金平台的电脑跳出熄屏模式，显示账号收到一条私信。

    月城匠抓起略有烫手的三明治，也不用什么刀叉了，手拿着啃，边啃边查看这封私信。

    一段文字，详细介绍了那个倒霉油腻资本家的身份资料，包括成长经历、发迹史、爱情史、暗地里一些不正当竞争手段以及近期行程。

    资料详实，与他自己搜集到的相吻合，甚至多出一些细节。

    如果黑衣组织的人发这封私信的目的是在搜集情报的能力上秀肌肉的话，倒也不算失败。

    不过，是什么给了黑衣组织他一定会上赶着完成这个任务的自信？

    鼠标继续下拉，这封私信的下面好像还有些内容。

    一张照片。

    一个平平无奇的白人男性，身材并不壮硕，头发是很常见的棕色，扔进人群找不到的长相。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的人，却是小有名气的军/火贩子，口碑不错，信用良好，手段老辣。

    最主要的是——

    两天前在forbidden fruit楼下扔出去的那枚烟雾弹，正是在他那里购买的。

    照片拍摄的地方有些昏暗，八成又是某个容纳灰色交易的酒吧。

    男人眉心开了一个血洞，仰面倒在地面上，神情狰狞不解，新鲜的暗红色液体汩汩冒出，在老旧的地板上渗透开来。

    大睁、直直望着房顶的眼睛空洞里掺杂着散不去恐惧。

    显然是黑衣组织的示威。

    虽然他们查不到smile的身份和位置，但是可以从他使用过的一些装备上查到贩卖这些给smile的贩子。

    如果查到一个干掉一个的话……这是在破坏暗面的平衡。

    而打不过黑衣组织的那些人，总会有人查到被干掉的人的共性——与smile进行过交易，然后跑来找他麻烦。

    “……”

    沉默。

    三两口吃完三明治，拍拍手，暂时离开电脑前，把碗碟清洗干净。

    水流从水管里流出，冲击在干净碗碟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拧上开关、用速干毛巾擦干、摆放好。

    月城匠抬手看了看表，又把今天的早报浏览了一遍。

    回复不能太及时，给对方一种smile一直守着赏金平台的感觉，会无形中示了弱。

    回复内容不能太关心那个贩子，显得很心软；也不能不关心，这样就没有了继续与黑衣组织纠缠的契机。

    至于前面倒霉油腻资本家的资料，回复里丝毫不会提及，要显示出赏金猎人的一贯态度——不见报酬不松口。

    差不多墨迹了二十分钟，才重新坐回电脑前。

    细细斟酌了一番，敲击键盘打出一行字，点击回复。

    “有些手段的商人可是珍贵资源呢，可不是这样浪费的。”

    珍贵资源——证明他所重视的并不是这些人命。

    不能浪费——他看穿了黑衣组织的阳谋，同意双方再次协商。

    不能让黑衣组织发觉自己在找机会加入组织，在这种犯罪组织里，送上门的都是最可疑的。

    得钓着他们，等他们邀请也好、逼迫也罢，主动把加入组织的机会送到他面前来，推都推不掉的那种。

    月城匠有些疲惫，双手轻轻按摩着两侧太阳穴。

    在对话中与黑衣组织耍几分钟心眼，比当初在训练场背着负重极限5公里再背诵一大堆条条框框还要累。

    武器贩子眉心大开的血洞，有点太真实了。

    让他清醒意识到这不是一本连载少年漫画的衍生世界，卧底也不是一个动动嘴皮子训练几天就能胜任的工作。

    其实那贩子倒也不是什么杀之后快的恶人，基本没闹出过人命，售卖一些小规格小数量的武器，兢兢业业干着贩卖武器的灰色勾当，交易也比较公正守规矩。

    他接触那贩子时就存着利用的想法，也猜想过可能出现这种结果，但还是按部执行了订好的计划。

    这条命……大概得算在他身上吧？

    ……

    虽然作为smile的月城匠钓着鱼，但黑衣组织的态度格外殷勤。

    几乎是回信刚发送出去，对方就给了回应。

    速度堪比热恋期的小情侣。

    “一个什么好东西都拿不到的小贩子罢了，如果你接受这个任务，我们可以提供更有意思的。”

    “武器够用就可以了。”月城匠拒绝，假装不感兴趣。

    对面的人似乎在为smile的油盐不进感到苦恼。

    “那份磁盘还在你手里，或许我们可以见一面，详细谈谈。”

    哦？

    “呵，鸿门宴是不会生效第二次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

    没信儿了？

    不会是去查“鸿门宴”的意思去了吧？

    要求一个外国人理解成语故事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至于“鸿门宴”这个词会不会让黑衣组织怀疑smile与兔子们有关，那可就无所谓了。

    除开对兔子们禁枪力度的信心，smile本人可是兔子们的边都不沾，黑衣组织查到与否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消息的。

    说不定黑衣组织派成员进华夏还得被抓两个，给国合部门创造点KPI。

    “位置可以你来定。”对面让了很大一步。

    “你们倒是自信。”月城匠轻轻挑了挑眉，手上回应着，心底却升起一丝异样。

    不对劲，太殷勤了。

    是的，殷勤。

    月城匠又翻看了对方前面的这些条回应，心里不安起来。

    最终目标是要黑衣组织主动邀请没错，但这种态度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之前与他接触的是琴酒和伏特加，以黑衣组织的作风，后面联系他的应该也是琴酒的人，甚至琴酒本人。

    让琴酒这个疑心病重得和鬼一样的人说“位置可以你来定”……

    他又不是boss亲儿子，何德何能有这般待遇？

    这种殷勤不符合黑衣组织的B格。

    smile的业务能力虽然顶尖，但总归是个武力人员，不是在化学或者生物领域有独特建树的专家。

    即使黑衣组织缺少拥有这种水平的行动组成员，也可以通过多人合作的方式进行弥补，不应该表现出这么迫切来。

    公安不清楚，月城匠还能不清楚。

    黑衣组织的核心大概率是研究部，一个以“抵抗时间的洪流，让死者苏生”为目的的组织，武力只是达成最终目标的一种手段，有什么必要纠缠着一个赏金猎人？

    那个倒霉资本家录到的怕也不是什么极为机密的东西，泄露出去也不过损失一笔金钱，否则外围成员搞不定，琴酒出马绝对手到擒来，连接任务的赏金猎人都扬了，何必冒着风险找不属于组织的一个smile。

    黑衣组织图什么？

    只是月城匠不明白，一个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有什么可图谋的？

    疑虑归疑虑，这种接触黑衣组织的好机会月城匠没办法因为一点点异样就放弃。

    且不说公安那边不知道黑衣组织的详情，不会同意月城匠刚一接触就退缩，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月城匠自己，也处心积虑经营了好久，怎么可能轻易退缩。

    上就上吧，黑衣组织还能吃了他不成。

    双方几经拉扯，最终得到一个基本满意的答案。

    ……

    另一边，芝加哥某基地里——

    伏特加关闭电脑，语气愤愤：“大哥，我们对这个smile是不是太好脾气了？居然让他定见面位置，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这个smile是……”

    琴酒还是那身黑色风衣加礼帽，他用力把烟头拧灭在墙上，墨绿色的瞳孔透出野兽狩猎前的兴奋：

    “通知卡尔瓦多斯和科恩，位置收到后自拟狙/击/点。去开车，伏特加，我们再去会会这位smile。”

    伏特加的疑惑没能得到解答，但他顺从地通知了卡尔瓦多斯和科恩，开车载上大哥。

    保时捷奔驰在街道上。

    “滴”一声，伏特加的手机亮起，smile发送了见面位置。

    车里琴酒拽出点烟器，点燃新的一支烟，咬住吸了一口，才在安排完外围人员去踩点之后，随意解释了一句：

    “哼……这可是那位先生要的东西……”

    伏特加沉默点点头，一副没有好奇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