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你盯我们半天了,是有话要说?”沈墨不知何时跑到了那人身后,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你是何时来的?我明明看见你…… ”
“所以说,你还确实是在盯我们。”
“哼,是又如何?你们是从何而来,竟有本事一进来就拿到水牌。”
“你又是谁?”
“郭梁,铁匠城百里铺掌柜。”
“呦,那可是铁匠城最大的铁铺,郭掌柜怎么不好好开店,跑来鬼镇来发鬼财吗?”
郭梁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你管我作何?等我日后出去了,能得到的财富岂止一个铁铺子。”
这话倒是勾起了沈墨的兴趣:“哦?那阎王许给你一座银山了?”
“与你无关,不过我劝你不要管鬼镇的事儿。”
“我们兄弟进来可不是来管事儿的,若是挡住了郭掌柜的财路,只能说声抱歉了。”沈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鬼镇的水可比你想的要深,”郭梁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说道:“还有,你们不是马家兄弟。尽早离开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墨。
这铁匠城就这么大,鬼镇里的人又大多数来自那里,或许他们中有不少人认识马家兄弟,要是穿帮了怎么办?
严宁看着他在原地出神,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干嘛呢?”
“啊?没什么,遇见一个同样拿着水牌的郭梁,他原是百里铺的掌柜,没想到竟也为了金钱进了鬼镇。对了,让你去和那些工人聊天,你聊出什么了?”
严宁看着他,眼里有些难过,艰难地开口:“他们…… 已经被割了舌头,说不出话了。”
这帮人被半利半诱着进了鬼镇,原以为能大赚一笔钱,没想到付出的代价也是令他们承受不起的。
她攥紧了拳头,眼里似要冒出火,咬着牙说:“我早晚有一天要把这鬼镇夷为平地。阎王,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还是先省省力气生气,咱们最要紧的任务是过了眼前这一道难关”,沈墨看着不远处的炉子,摸了摸下巴,说道:“有了。“
严宁一听便重新回过神来:“你有办法了?”
“只是个想法,具体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他虽说得轻松,却迈着小步一溜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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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张牛皮?”白无常看着他写的单子皱了皱眉。
“没错,这些东西可是能大大提升冶铁的效率,你别舍不得。”
“只要十张牛皮?你就不要别的东西?”
沈墨一愣:
“那,再来十坛酒。”
严宁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好,我会按照单子拿来你要的东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若是东西搞来了,事情没有做成,你们的小命也就只能撂这儿了。”白无常话毕就转身走了。
严宁有些不放心,还是追问道:“你确定只要十张牛皮就可以搞定?咱们的时间可不多。”
“放心吧,老弟。”
沈墨话虽说得挺巧,严宁可是心里打鼓,心里千百遍地祈祷着这十张牛皮不是用来吹的。
“老式的炉子只有一个进风口,若是可以增加一个便可以大大提升鼓风效率。这办法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提出来,只是若要如此,恐怕人手也要不断增加,总体看来也确实算不上什么改进。不过嘛…… ”
沈墨说道此处,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窗外,声音略微抬高了些:“若是能利用流水做动力,那么也就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了。”
“流水。” 严宁低声呢喃着,心里在默默思考着这两个字,“你该不是想……”
沈墨赶紧丢了一个眼色过去,并用眼角瞟了一眼窗户。
一个人影迅速闪开了。
严宁此时的脸色有些复杂,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却被沈墨一个“嘘”的手势打住了。
“睡吧,明天怕是有一场好戏。”
沈墨睡得鼾声四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严宁倒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窗外的月亮依旧是冷冷清清,她伴着这样的月色渐渐入睡了。
次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外面的吵闹声便把他们惊醒了。、
沈墨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揉着眼睛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开饭了?还是说饭又抢光了?”一边说一边赶紧穿鞋,大有立马飞奔到食堂抢第一口饭的架势。
谁曾想,他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白无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顿时没了食欲。
“白大哥”,他无奈地说:“你知道一大清早见到的第一张脸是你,是一种什么心情吗?”
“我猜不是什么好心情,不过不要紧,阎王有请二位过去。你们赶紧出来吧。”
一路上严宁几次尝试开口,却都被沈墨打断了,“你等会儿只管看戏,不要开口。”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阎王依旧带着那张面具坐在了中间的座位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鞭子,前面跪着一个人。
竟是郭梁。他虚弱地跪倒在地,身上满是鞭痕,双目紧闭,像是一个肉饼。
严宁看了他一眼,随即感受到来自阎王幽暗的目光,就立马低下了头。
一个冰冷森寒的声音幽幽地从前面传来:“这个人你们两个可认识?”
沈墨低头回复道:“认识,他是百里铺的掌柜,郭梁。”
“知道他为什么跪在这儿吗?”
“不知。”
“他昨晚跑来说了一通可以提升冶铁产量的法子,我觉得很有意思。”
沈墨赶紧奉承着说:“那,那不是好事吗?其实我们也刚好想出了可以提高铁强度的办法,正想告诉您。”
阎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沈墨,似乎在判断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开口道:“你先说。”
“我们目前使用的都是生铁,强度都不算好,如果能将熔化的生铁液与熟铁混合灌在一起,或许可以生产出硬度高、性能好的钢。”
“嗯,可以一试。”阎王挥了挥手,让人把郭梁抬了下去。
沈墨瞄了一眼,这人已经没有了意识,怕是很难活下去了。
“你们知道,他提出了什么建议吗?”
“不,不知。”沈墨还扭头看了一眼严宁,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可是不知怎么,阎王的眼光似乎要穿透他二人的脑子,那气势瞬间令严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森冷的声音似乎变得软了些,阎王拂袖道:“罢了,你们走吧。”
他二人赶紧逃离了阎王殿,回到小楼后,立刻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虽然没吃早饭,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严宁的目光带着一丝深沉,她背对着沈墨轻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
“昨晚郭梁在窗外偷听。”
“没错。”
“你故意说出以流水之法鼓风,让他去向阎王邀功。”
“没错。其实,你现在也应该猜到了,不是吗?”
是啊,她也猜到了,他们自打进来后,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鬼镇转了好几圈,仍是没有找到进出的门路。若是陆地上行不通,天上行不通,便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下有暗河流水,或许这才是鬼镇真正的秘密。
可是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直接说一定会收到阎王的猜忌,所以为了证明这个猜想,他将此法故意说给在窗外偷听的郭梁。此人急功近利,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阎王邀功,如果他出事了,则证明了关于流水的猜想是正确的。
果不其然,阎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什么都说了。
真是好计谋。
她知道郭梁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至于坏到必须死的地步,心里略微有些不忍。
沈墨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道:“我知道你心善,可你不要忘了咱们来此的目的,只有查出真相,才能真正救下鬼镇里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严宁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的担心不只是因为他,而是……”
她沉默了,倒不是有多心疼这个人,只是阎王如此急切地要提高铁的产量,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么多铁的?
难道是!
“糟糕。”这个未出口的答案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沈墨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紧张,“想到什么了?”
严宁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惨白,她拉住沈墨,小声地贴在耳边说:“你有没有想过阎王为什么非要想尽办法提高铁的产量,他到底要做什么?有没有可能是用来制造武器?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