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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五)

    她冷笑道:“本公主想去哪儿还轮不到你们来拦阻。”

    说着,竟无视那明晃晃的尖锋,硬是闯了出去。

    廖宇立气极,奈何身边还有个半死不活的李不遇,周遭宫人又战战兢兢无意去追,一怒之下竟撒手不管,不去理她。

    瞿雪风瞧瞧余瑶去的方向,随手指了个先前拦路的亲兵叫他去追,自己沉吟问廖宇立:“将军?”

    廖宇立怒言:“这位殿下行事妄为,但总归还在皇城之内旁人伤不了她,王爷不理便是。”

    瞿雪风一默。

    他边疆驻守多年,对皇城中子弟公主的性格自然不如廖宇立熟悉,是以默然不再发问。

    顿了顿,他转问起另一个关心的问题:“将军,陛下何在?”

    这边轻装入城、暗度陈仓一行人,自料理他的事。

    那边长安公主余瑶,任性妄为、事随心动,自顾自闯出了宫。

    她听见身后纷急而来、逐渐靠近的脚步,扭头一看,

    她什么都看,也无所谓身后吊没吊着个尾巴,直接好似鬼魅一般,一会儿登上城墙看两军对垒,一会儿游走巷陌看城中百态。

    她什么都看,有些闲事,譬如有被大军围城的氛围迫得精神紧张的男子当街欺凌弱女的,她会出手管上一管,但更多的却仍是一股漠然的姿态。

    既冷眼观城中兵士轮值、妇孺哭泣,也冷眼看将领焦头烂额、朝臣怒目,她整个人都几乎剥离出这城中,超然物外仙人一般,直叫先前因为出言无状,被瞿雪风罚来护卫余瑶的王猛心中窝火。

    他来这城里可不是来看这公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他万分想回到瞿雪风身边去为了守城尽一份力,总好过在阴晴不定的余瑶身边无所事事来得强,但军令如山不可违,他不能擅自行动。

    就如朝臣们所担心的,万一余瑶疯证发作起来,无人看着也不好。

    这日,余瑶再次对他视若无物,经过他身边不知要去哪,憋着气的王猛便道:“公主要去何处?”

    他想开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和这个行事古怪、性子离奇的公主犟着没意思,最好是顺着她,如果她满意了,最后肯听从劝告待在卧处或宫中,不仅她这个不安分的隐患可控许多,就连他自己,兴许也能脱离这个护卫余瑶的任务前去守城。

    想及此,王猛几乎迫不及待,话语里就透露出那么点殷勤的意思来。当然,他脸上还是那副纹丝不动的臭脸。他认为不该抹的面子还是要留着。

    余瑶停步,扬眉惊奇这自视甚高的亲兵竟然会和她搭腔,道:“与你何干?”

    王猛道:“倘若公主是要寻人或寻物件,兴许卑职可尽绵薄之力。”

    哦~余瑶在心里拖起了长腔,微微有些感兴趣起来。

    经过三日的任性游荡,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爆发的状态了,偶尔也会展出个温和笑容,比如此刻。

    她琢磨几息,抚着下巴笑道:“我想去你们将军的宿处,带路。”

    王猛一惊,想起几日前瞿雪风和余瑶的剑拔弩张,欲带路又不敢,犹豫一阵,道:“卑职敢问,公主寻将军是有何事?”

    若有口信,或许他可代为通传?

    这亲兵推三阻四,一会说效劳一会又反悔。

    余瑶脸上还算和煦的笑容几乎立刻就冷了下来,只还保持着一个假假的笑模样:“既不愿,那先前又献个甚殷勤!”

    一甩袖,也不耐烦与他细说,直直往前去了。

    王猛脸色青红交加,心说这公主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又觉自己不该,确实推三阻四,没有任何带路的诚意,怨不得人。

    梗着脖子犹还有些不服的亲兵咽不下这口被斥的恶气,几步赶上去道:“殿下,卑职给您带路。”

    他心嚷道,怕什么!以将军武艺,难道还惧了这小小公主不成?!

    于是二人七走八绕,周边景致陡生。

    三步一岗,五步一卫,队士巡逻,人来人往间瞅见他们这一前一后、一男一女的特殊组合,兵士们也不曾多管闲事,只一心忠于职守。

    余瑶闲庭信步般在其间走过,觉着这处防守严密,天罗地网,连空气里都绷着一股大战一触即发的肃杀感。

    风声鹤唳与她悠然的心境极为不符,难免就像看戏一般嘴角带起笑来,也不多说。

    王猛眼风一掠扫见,心头嘀咕,这公主作态,实在难以捉摸。

    入城前又听闻这公主曾弑父杀兄,血染崇德殿,早先不信,现下倒信了七八分,便也不知到底是何种深仇大恨,才可以下此辣手。

    走到近前,一卫士拦下道:“王统领,这是?”

    眼光一瞄他身后余瑶,又飞快收起视线,像怕触怒她一般。

    王猛道:“公主有事求见将军,请问将军正……”

    余瑶打断道:“我一公主见他一将领还要人通传?”

    说着,直接横冲直撞、不闪不避前走,骇得那交戟的卫士进不得退不得,苦着脸只是叫:“殿下,殿留步,王统领——”

    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猛。

    王猛一愣,为余瑶脱离常规的举止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低喝道:“殿下!”

    探出手去就要拉人。

    可手刚一碰上余瑶衣角,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避开,飞剜他一眼:“别碰我!”

    神色警告中暗含嫌恶。

    王猛再一愣。

    他跟着这公主三日,前后接触时间不算长,只对她残酷暴戾、嚣张阴毒的性子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但记忆中只觉得她暴戾恣睢、阴晴不定,瞧见她冷漠不屑、发笑嘲讽的神色为多,看见她厌恶憎嫌、皱眉厉斥的神色却为少。

    单单一次,只在前日余瑶出手教训那欺凌弱女的男子之时,再一次就是眼下。

    他一时懵住,有些缓不过神自己的举动何以有冒犯。

    余瑶已走至紧阖的大门前,卫士拦她不住早低头无力站在一边。

    她一脚抬起,“咚”踹开了门。

    王猛失声:“殿下!”

    “砰!”

    雕花木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咣当”一下重重砸上墙壁,再反弹回来,发出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

    屋内一众老少将领、文武百官吃惊非常,一个个或按佩刀、或扶桌凳,还有的险些瘫软下去,“刷刷刷”,目光无有例外投向外头想看来者到底是谁。

    险些就要喝骂一通,但等看清来人之后,又不得不闭口咬紧牙齿,将满肚子的气愤不甘心地往里咽。

    背光站着的余瑶对里头人的表情姿态一览无余,唇角微勾,笑道:“长安妨碍诸位商讨破城大事了?在此先行赔罪,进来的响动颇大,惊扰诸位。”

    她笑着跨进来,姿态间并没有赔罪的诚意:“也不知商讨出个什么没有?长安可否听听。”

    一文臣青白着脸张口要说。

    她又道:“但这等小事之后再说也不迟,烦请各位行个方便,长安同北静王有话要说。”

    一国倾覆的大事还比不上她的几句小话?那那气性重的文臣,差点又被她气个倒仰。

    余瑶只当不见,含着笑立在原处,甚至身子往旁靠靠,明显是在等这满屋子的人自行退场。

    还是那句话,她是真的大胆嚣张到没边,文臣、武将们的脸色阵阵发青、发紫,没有动静。

    余瑶渐渐就没了耐心,草草扫看他们几眼,唇角要掀不掀,终于还是抿下去。

    “怎么?我瞧你们商议了这么阵子也没想出个对策,这也就罢了,干站着不走,又何必空耗我的时辰。”

    她十分厌烦:“诸位走罢。”

    越俎代庖,横加插手的一道逐客令,叫一众人等难以置信地轩起眉。

    廖宇立忍了忍:“殿下……”

    余瑶惊诧道:“原来廖将军也在?那正好,将军把这些人……”

    廖宇立自三日前起就压在心头的怒火开始有沸腾之象,握着刀的手也开始暴起青筋。

    “廖将军。”

    上首一人插话,缓缓自上首起身——

    瞿雪风是在场唯一一个,自余瑶破门进来时就自始至终坐在原位不动,面色也波澜不惊,不怒不骇的,好似早有预料。

    他看看余瑶,视线里没有半分其他情绪波动,后转开视线,微一拱手道:“该说的早已同诸位说得清楚,便不过多耽搁时间,诸位,散了罢。”

    文臣们面面相觑。

    瞿雪风这一发话,明面上看着倒像是屈服于余瑶的命令,过分长她的威风了。

    将领们心直口快,拱手道:“王爷。”

    老早看余瑶不顺眼的他们,当场就说不必如此,我等便是再议上一二个时辰也不打紧,左右外头北军无甚动静,至于公主,她愿等就外头等着去吧云云。

    文臣们眉毛一阵抽,倒怕余瑶突然发起飙来。

    瞿雪风唇边浮笑,并不应声,只对廖宇立:“便照先前安排,劳烦廖老将军再操心一回城内防守事宜,雪风感激不尽。”

    他将手一拱,俨然是商讨结束后的交代做派,那先前出声的将领遭到冷落,脸色一变。

    廖宇立看瞿雪风一眼。

    其实这商讨确实可说结束,守城大计、绝处逢生的法子岂是说想就想得出的?今日,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城防交接罢了。

    倘若余瑶执意要他们散,他们除了面子上不好看一些,实际上也损失不了什么。

    就是这北静王,某种意义上对余瑶有些过分的忍让,不知是他素来温和宽容的缘故,还是城府颇深,肯做一时之退避。

    廖宇立心中暗叹,见瞿雪风面色如常,难窥心曲,自然也不再去揣度他的心思。

    早在三日前余瑶挑衅之时,他就怒言此后再不管她,瞿雪风如今又肯接过照护余瑶的事宜,他更是落得松快。

    就结果而言,只要最后余瑶还留有一条命在,他就算尽了与先帝的君臣之义。

    他沉默几息,深吸一口气再不拖延,拱一拱手,作为表率目不斜视出门。

    武将由他带走,过后文臣们也自会陆续离开。

    往外急去,衣袂当风,将将错过余瑶肩膀之时,廖宇立身形微顿,一句“殿下,好自为之”说出,便大踏步出门去了。

    其余人纷纷告辞,霎时,这先前还颇有些人声的厅堂便空空落落,只余上首下首一男一女站立,目光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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