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啪”他把一叠铺册丢在她面前,双手缩进衣袖里,翩然侧立,道:“这是梦梁城顶有名的房牙子搜集的铺册,你且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看他那副傲娇的模样,孟沅不免想戏弄戏弄。

    “相公替我去瞧过没?”

    崔未一听立即转头错愕地直视她,道:“这也要我瞧么?”

    她点点头,翻弄着铺册:“我跟相公说过,需要的是两层楼的沿街铺子,用处是拿来作客栈的,地段、租金、格局都要合适,你丢给我这些里面虽都符合,也只是纸上见闻,没有实地考察过,怎知有没有出入。”

    崔未被怼得没好气,又觉莫名奇妙,回道:“我又怎知什么样的实地能让娘子满意?”

    “——那好了。”孟沅故意叹了口气,“这便是相公食言,昨晚相公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见她这般软语,他一下不知所措,一甩衣袖,道:“如今我公务在身,哪有空闲给你办这些碎事。”

    “相公,今日不是旬休么?”她眨眨眼睛。

    他哑然失笑,拿起铺册愤然出门。

    晴柔拿着刚做好的新衣裳进门,见到这幅场景,笑道:“娘子,你给相公灌了什么药,他怎么肯来见你了?又这样气呼呼跑出去?”

    孟沅笑而不语。

    晴柔拎起衣裳,依着孟沅的身子比了比,道:“看样子是合适的,这崔府的嬷嬷不熟悉娘子的尺寸,做大或做小了就麻烦了,娘子要不要先试试?”

    孟沅手刚伸进袖口,就被什么尖锐物狠狠刺了多下,伸出来看,手臂一整片都被拉出血来。

    晴柔震惊,连忙检查衣裳,才发现那不大的袖身上隐秘沾着三四根细针。

    赶紧朝屋外高声喊去:“彩儿,速去请一下大夫来。”

    彩儿不知什么情况,进屋一看着实也被吓着了,连忙跑出去请大夫。

    孟沅倒是还镇静,问道:“这衣服是你从那嬷嬷手里拿的么?”

    晴柔一下没了主意,点头道:“府里除了彩儿、秀儿,奴婢哪里还认识谁呢,自然是从刘嬷嬷手里拿的,我问问她去。”

    这一问把崔夫人也给惊动了。刘嬷嬷自感冤枉,自己虽年逾五十,老眼昏花在所难免,但在府里做衣裳三十多年,从未犯过遗落针脚一类的糊涂事,肯定是别人做了手脚嫁祸于她,于是马上领着晴柔往崔夫人屋里陈情。

    崔夫人一听,第一个疑心枫儿,便示意李嬷嬷偷偷去盘问她。

    没成想枫儿听了站起来怒道:“我就知道你们都疑心我,她金贵,我去弄她做什么?我若真去弄了,你们便都是第一个疑心是我弄的,我傻么我?”

    那枫儿自小在崔府长大,崔夫人和李嬷嬷都十分清楚她的品性,她这么说就肯定不是她做的。李嬷嬷回屋耳语禀告,崔夫人方才在心里舒了口气。见晴柔还在那等着,想想不好再拖下去。只是新妇才嫁来没多久,就出这档子事,似乎还是针对她的,一旦查起来势必会小事闹大,着实是难看。真真棘手啊!

    崔夫人想先稳一稳晴柔,问些不痛不痒的:“刘嬷嬷,这几日来往你屋里的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却真问出事来。刘嬷嬷苦思得眼冒金星,把这几日来过她屋里的人都回想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道:“其他倒没有异常,只是今日晨间,李姨娘身边的梦儿来过一趟,也是取衣裳。”

    崔夫人端着茶杯微微一愣,心头却是乐开了花,面上轻咳一声,慢慢喝了口茶,才接着问:“这几日只有晴柔和她来你这取过衣裳?”

    刘嬷嬷道:“是。老身专为几位主子做衣裳,改衣裳的,这几日也只有李姨娘屋里和少夫人屋里吩咐过活,自是没错的。”

    崔夫人一听,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便吩咐道:“既是如此,曦儿,你去李姨娘府里喊梦儿过来一趟。”

    梦儿自然不是独自过来的,李小岚走在前边。此时彩儿也扶着包扎完毕的孟沅来了崔夫人屋里。

    崔夫人先关心她伤势,孟沅笑答:“伤势倒不大,只是那几针虽弱,还是刺出了一手血,着实把晴柔彩儿吓着了。”

    她也明白虽是小事小伤,但事情闹到崔夫人这里来了,又是第一遭,若是没趁着机会在府里立住威严,被人认为软弱可欺,往后怕谁都会过来欺负一下。

    崔夫人见状朝李小岚和彩儿严肃看去。

    孟沅还是第一次见李小岚,早听说这个人把崔老爷迷得七荤八素,十几年没有正眼看过正妻,如今这样一看,倒也在情理之中。只见她容貌清丽,纵有一点年纪体现出来了,但韵味更足,举手投足也没有轻佻样,模样十分温柔和顺。

    只是她和贴身丫鬟此刻被叫来这里,想必是跟这件事有关的。思及此,孟沅不经意地多看了她两眼,又着实感觉她不像会做这类事的人。

    崔夫人开始发问:“梦儿,刘嬷嬷说你今日晨间去她屋里取过衣裳?”

    梦儿点头道:“是。”

    崔夫人命晴柔把那有细针的衣裳拿给她看,梦儿吓得立即跪下,摇头否认道:“不是奴婢弄的,给奴婢十个八个胆,也不敢去害少夫人啊!”说着便委屈得抽噎起来,情真意切。

    崔夫人见状也问不出什么了,人证物证什么也没有,这样一众人在边上瞧着,若是跟个下人过不去,容易伤了府里其他仆人的心,得不偿失。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孟沅上前道:“劳烦曦儿往刘嬷嬷和梦儿屋里拿一下她们的针盒。”

    梦儿一听,顿时心事上来。曦儿领命后退至门外。

    原来孟沅在晴柔拿衣裳出去前,从上面拿下过一根细针,彩儿见了上前细看许久,道:“刘嬷嬷从不用这类细针。”

    她平素无事就跟着刘嬷嬷学些裁缝技能,对刘嬷嬷用什么针很是熟稔:“她年岁大了眼睛花,这种细针穿不进去,向来用更粗一些的。”

    曦儿回来了,向李嬷嬷呈上针盒,那李嬷嬷一脸茫然望向孟沅。

    孟沅一笑,上前对比两个针盒里的针头,一下就了然了,随后将原委禀明,众人才恍然大悟。

    “梦儿,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朝一旁失魂落魄的梦儿问去。

    情知这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既害不了人,白白给自己惹来麻烦,应该只是一位年纪不大,没读过什么书,心头又有怨气的小女孩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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