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少？多少人？

    三个人？

    还有三个人！

    你擦掉额头上混合着血液的碎石，拍落身上没化净的冰霜，呼出一口气，在嘴边化成一圈白雾，又消弭了。

    下雨了。

    这种封闭式空间里不大可能会下雨。

    出于对这种降水的尊重，你还是拿上了那把在璃月时钟离赠送给你的油纸伞，尽管你其实没有撑开雨伞。

    其实用下雨来形容还挺贴切，头顶的水池不间断地向下滴落水珠，细细密密的水珠落在地上又汇集在一起再回到头顶的水池中，仿佛自然界的水循环被一个蹩脚程序员删删改改，去掉他自认为冗余的环节，只留下字面意义上的水和循环。

    你被自己这时候还能想其他事的娱乐精神逗笑了，因为突兀的嗤笑。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发觉不知不觉鼻头的温度降低了。

    看来小时候看得那些科普故事里，说人类的鼻尖对温度最敏感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起码此时此刻，空气中冰元素弥漫扫来，最先感觉到的是你的鼻尖。

    一阵寒意自后颈袭来，本就因为鼻头温度降低而警惕，来不及细想，但直觉让你扑向另一侧，躲过一剑却躲不过早埋伏在水幕中的寒病鬼差，拳头大的冰元素球从你身后劫掠而过，轻而易举冻结了你的半边身子。

    “七七”从水幕中缓步走出，由术法生出的鬼差从你身边飞离，划过连绵不绝的水幕，将水珠凝结成数串冰晶，将它们停滞在半空。

    头顶亮起祝福之月的白色顶光，洒在“七七”蓝色的发顶，她面无表情拾起被她丢出的长剑，站定在你面前。

    你和“七七”对视。

    “渊火！”

    一枚充斥火元素的黯火炉心投向你，伴随着渊火的抱怨：“指挥官，我只是一个文职人员，不懂得在水元素充裕的地方和敌方对阵！”

    黯火炉心炽热的火元素能量快速融化你身上的坚冰，在“七七”还在躲避黯火炉心的攻击时，你在祝福光环中不准到了和降水一同降落的蓝色元素光团。

    〖水元素团：拾取后治愈场地角色，触发水元素反应的角色，获得5%全元素伤害加成〗

    水元素团在你手中迸出夺目的蓝色光芒，便快速逸散，“七七”那在绵绵水幕中游荡的寒病鬼差向找准目标，散着灼灼寒光，势如破竹向你刺来。

    等的就是这个！

    脚下积蓄的积水泛起三两处几不可察的电光，你指尖带着些酥麻的知觉，下一秒紫色球状闪电从水中凭空从四面八方升起，阻拦了寒病鬼差原定路线。

    寒病鬼差左突右闪避过雷元素球的包围，雷元素球阻拦不及，寒病鬼差冻结出一层冰面，从冰面伤险险擦过。

    正在寒病鬼差突出重围时，正对上长棍尖端扬起水花，伞尖迎头击中寒病鬼差！

    元素幻化的冰元素球无法浸没水中，溅起的水花迅速被冰元素冻结，竟被寒病鬼差自己的元素凝结成了一道拦截寒病鬼差前行去路的寒冰。

    寒病鬼差险险躲过长棍，却无论如何躲不开那道水花凝出的冰墙，迎面撞在了它自己的寒冰造物上。

    冰元素球闪烁两下光芒，最终黯淡，滚动落入积水，最终消弭为水。

    你甩掉油纸伞尖沾染到的水，伞尖的冰随着附着的冰元素的消弭，逐渐融化。

    “指挥官！接住！”

    ————————————————————————————————————————

    黑暗中，你抬起手，散发金色光芒的棋子落在你手心。

    国际象棋战车形状的棋子散发着温和的金色光芒，制作精良的棋子，有些像之前在蒙德的七天神像梦境里，温迪交给你保管的青色棋子规制有些相似。

    这么想着你覆上胸口，虽然完全感觉不到，但你始终知道手掌下面的地方就是那枚青色棋子所在。

    视线向黑暗看去，你试图从中看出这枚棋子的答案。

    许久许久，黑暗深处传来少年人抛出的不屑一顾的话语。

    “你自己拿着玩吧。”

    话音落下，棋子流散作金色光点，隐没于黑暗中，你摊开手，黑暗中你看不到自己的五只，更看不到那枚棋子曾存在于自己手心的证据。

    “我有个问题……”你收回视线，顺势举起手，黑暗中你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但你知道黑暗尽头的那个人，一定能看到，你来回挥舞手臂，像是孤岛上看到天空飞过救援直升机的囚徒，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收容这种……棋子，代价我也姑且不问……”

    “你想问什么。”黑暗中的那个少年耐心不足，只听你说到一半就已经想阻止你发言。

    你嗤笑一声，摊开手不紧不慢：“别急嘛，我也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人，不如慢慢听我说完呢？”

    “哼……”

    黑暗中再次陷入沉寂，你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未完的话：“代价我姑且不问，但总要给我一点好处吧，一点实质性的，更物欲方面的，优势。”

    你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反复揉搓，示意黑暗另一端的那个人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哈？！”

    语气中的惊讶好像黑暗那边的人完全没预料到你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那个“人”认为你不需要金钱，还是因为“他”不需要金钱，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你也一定不需要，有或者“他”认为你不应该要财富？

    不管事哪种可能，总归，你意识到黑暗对面的那个人虽然对你始终保持嘲讽的态度，但实质上他恐怕对你抱有一些远比你现在的状况更高的期待。

    因为你是“指挥官”吗？

    “指挥官”这个名头对于他们而言究竟是如何的名头，让他们会对你产生这种你甚至都无法想象出的期望，阿贝多如此，黑暗尽头的那个“人”亦是如此。

    一时间思绪万千，但面上不显，你瞪大眼睛吃惊反问：“该不会你们都以为我作为一个人类，在人类社会行走，不需要货币支撑，所到之处必然会有人把车子票子都送到我面前吧？”你一口气说完深吸一口气，继续滔滔不绝，“而且就算真的有人给我送钱，那也只是别人赠予我的钱，而我真正在做的工作是你或者你们交给我的，也就是说，我和你们才是真正的劳动雇佣关系，不管我贫穷还是富有，你都应该给我钱。”

    “你……”

    黑暗中的少年人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你做手势制止。

    “等等，我还没说完，”在黑暗中，你整理了一下头发，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用官方的服务级别笑容，说，“综上所述，我的要求合情合理，当然如果你要说我们的劳务关系没有合同支持也没有法律支持，这点我没有异议，我也完全有权力拒绝履行你交给我的职责。”

    之前在你的世界的时候，阿贝多的话给了你提醒。

    你本就不是提瓦特大陆的人，因为特殊的情况，你甚至不受提瓦特大陆的法律约束。

    这是把双刃剑，有人可以利用这个规则伤害你，你同样也可以利用这点伤害其他人。

    但这并不是你想要的真正结果，黑暗尽头的那个“人”显然也算是不受法律约束的那类，和你是同类，所以如果想要有效地避免对方继续无缘由在你身上施加任务，首先要和对方确立明确的“规则”。

    也就是“法”。

    黑暗尽头一片死寂。

    你不急于得到对方的回答，在这里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等对方给你一个足够让你满意的答案。

    这只是你的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不成功，你也不会放弃。

    你会在之后的每次任务中不断给“不配合”这件事加码，直到他放弃你，或者同意你的要求。

    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应该也知晓了你的目的，以漫长的沉默回应你。

    远处亮起光点，光芒越靠越近。

    照亮了你，却依旧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

    硕大的光洞向黑暗扩张，吞噬黑暗，最终将你一起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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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停下来了，还没结束吗？”

    场地中莫名从池中而来的降水已经结束，你手里捏着渊火丢给你的幽邃刻像，你举起这枚幽邃刻像，看向靠近你的渊火。

    “这是紫电的遗物……”渊火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但你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这场战斗持续到现在已经牺牲了他们太多的同类，在当时的情况下深渊咏者·渊火会把深渊咏者·紫电的遗物转交给你，想来根本没打算活到最后，或者说，他其实也没对你的能力抱有太大的期望。

    想到这，你收起幽邃刻像，如果没有几次失误，或许就不会牺牲那么多。

    剩下的几个深渊法师和斩风之剑向你聚过来，深渊法师互相对视之后，雷深渊法师向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试着安慰你：“指挥官，最起码，我们赢了。”

    你惨笑，的确，目前光屏没有跳出胜利的信息提示，更何况还有些问题尚未解决，你暂时还不能全然放下心，环顾四周，场上剩余的居然只有雷深渊法师、冰深渊法师、斩风之剑和深渊咏者·渊火。

    斩风之剑走过来，伸手把手掌搭在你的肩膀，你抬头看过去，应该是心理作用，他此时已经没有初见时的压迫感。

    “谢谢……”你开口想补充什么，一声细响从角落传来，一瞬间近乎本能让你立刻收声，向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身边的斩风之剑也捏起巨剑的剑柄。

    「啪」

    一声单薄的掌声于黑暗中响起，来者的脚步声轻缓，一步一步向你走来，最终在你面前站定。

    “他”收起鼓掌的双手，背到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你。

    和池水中那些造物一模一样的蓝色头发，“他”并非“那个人”本身，而是一个劣质的复制品，这点你可以确定，唯独一点……

    “那个人”未曾出现过在系统交付给你的资料中，也就是说，你对此人一无所知，你只知晓“那个人”半真半假的名讳。

    “钟离，”你念出这两个字，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看来当初你数出十六个人从头顶的水池中出现，并非是你慌乱之下的错觉，而“钟离”就是那个隐而不现的第十六人，你眯着眼睛笑起来，“你跟你的本体完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