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回去？

    怎么回去？

    沈凤岐扫了一眼面前塞满了满庭院的剑客刀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我很厉害的气势，这气势只有在刀光剑影的江湖厮杀中胜利几十场之后才能培养的出来，与沙场上经历十数场征战的老兵身上的杀伐气完全不同。

    前者更有一种锋锐之感，仿佛连看到都会被无形的剑气所割伤。

    但之前数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沈凤岐相信齐小斋不会说虚话，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朝前而行。

    他们向前走，剑客也相向而行，转眼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被迅速缩短。

    很快，最前面的剑客已经逼近眼前，倒像是他们主动朝着对面的剑尖上撞一样。

    阳光映照到满庭院的刀剑之上，反射出雪白刺眼的寒光。

    按照常理来推断，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这些剑刃上便会挂上深红色的鲜血。

    短短的那一瞬里，沈凤岐想了很多。

    他本以为齐小斋会像数个月前在边境千军万马内厮杀一般，使出绚烂华丽却极致危险的招数，踩在长矛尖端之上翻腾移挪，仍由羽箭追逐着她的身影，最后以雷霆手段斩杀敌将、砍断军旗。

    但这次截然不同。

    他忽然听到了“铮”的一声。

    沈凤岐睁大眼睛，毫无疑问，这是长剑出鞘声，只是较寻常的拔剑出鞘更为短促清越。

    这说明了长剑出鞘的速度非同寻常。

    但很快，他的眼睛被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又听到了一声略微低沉的长剑归鞘声。

    与此同时，最靠近他们的剑客手中长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成数段。

    他们尚且没反应过来，仍在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但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失去了利刃的存在，原本被堵得密不透风的前路露出一道勉强可容人通过的空间，齐小斋便继续拉着沈凤岐朝前走。

    这一套动作说起来好似漫长，但实际上却极为短暂。

    不过沈凤岐是一晃神的时间，齐小斋长剑出鞘，随后短到不足一吸，她手中的长剑便已归鞘。

    快到他都看不到长剑的残影，只能勉强察觉到一道模糊的剑光。

    便如绝境冰雪在太阳照耀下反射出的泠泠光芒。

    沈凤岐完全失语，只能下意识地跟着齐小斋往前而去，

    很难说眼前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他们两人步速稳定地朝着刀光剑影而行，又像是满庭院的剑客如拍岸的波涛一般连绵不绝而来。

    “铮”出鞘。

    “唰”归鞘。

    出鞘、归鞘，出鞘、归鞘，出鞘、归鞘……间不容发。

    漫长又短暂的一段路上，眼前尽是雪亮璀璨的剑芒，耳边则是由这绵绵不绝的出鞘归鞘声续在一起。

    好似凭空下了场带着闪电的急雨，淅淅沥沥此起彼伏，银瓶乍破水浆迸，大珠小珠落玉盘。

    沈凤岐手心冒汗，震撼到了极点。

    走过这道庭院之后，身后只徒留满庭院呆立着的剑客刀手，和他们手中残余的武器末柄。

    他们眼中满是惊骇：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迎面而上，甚至没等他们使出剑招或做出简单劈刺的动作，齐小斋便已出鞘收鞘而过。

    这其间的差距大到普通人难以想象，越是在武道之路跋涉已久的人越对此感到绝望。

    沈凤岐心口直跳，侧头问齐小斋：“这是什么招式？”

    他问的也正是庭中无数人想知道的，一时庭院内压得极静。

    几乎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屏气摄息，只等着她的回答。

    “这可不是什么招式，勉强要说是的话，只能算是拔剑术吧。阿岐哥哥，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当初练了好几年的拔剑吗？”齐小斋笑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出鞘归鞘虽然是常人眼中最简单最基础的动作，却也是我花费时间练习最久的招数。”

    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掌声。

    “说得好！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道理岂是他们这些庸人所能懂的。”

    一名头发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前。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齐小斋看，眼中仿佛有着一股痴劲：“燕天骄，你很好，堪为我的对手，拔剑吧。”

    ***

    一个月后。

    距离那场震动江湖的婚礼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关于那场婚礼中的细节仍为人们津津乐道，并随着传言扩散，逐渐失真夸张。

    其中被提及最多的，便是燕天骄在庭院里以一敌多之战，还有她与三清道长之战。

    在传言中，燕天骄拔剑出鞘快到不可思议，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出鞘收鞘了上百次，击败了整个庭院的人。

    还有之后的她与三清道长那场比试，更是被夸张的近乎神话。

    传言他们每一招都带动风云变幻，交手到最激烈的时刻，连日光都为之所夺。

    许多当天参加过那场婚宴的人站出来证实传言是真的，又有部分人道没那么夸张，传言虚构的太离谱，这一真一假之间又引发无数的的争论乃至干架。

    大家为了捍卫自己的面子大打出手，打到最后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战。

    但有一点得到广泛认同，那就是燕天骄从此接过了三清道长手中的天下第一的位置，成为从此江湖中人习武的初心与目标。

    原本在九大宗门中跻身中游的自在山因此位名正言顺地位居正道魁首，获益无数。

    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即使是再死守偏见的门派，也开始尝试着招收女弟子，指望着哪天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能侥幸培养出下一个燕天骄。

    此外，原来十个江湖人中，有六个用剑，三个用刀，一个空手或用锤、鞭、钩、判官笔等奇门兵器。

    此事一出后，用剑者的比例变得更多，用其它武器者的位置被挤压到岌岌可危。

    一时之间，无论会不会用剑，大都会在腰间配一把长剑，与人相争，便手按在剑柄之上，冷冷地说上一句：“我一生只练一剑，你勉强堪为我的对手，拔剑吧。”

    也有许多无法武林中人从此不再大费周章地寻找高深的秘籍，而是改为钻研于最基础的招数。

    因此之故，江湖上倒是从此多了不少快剑手快刀手。

    更多的人想要拜入燕天骄的名下，或是想尽办法看一看那位引得燕天骄一怒之下踏平半壁武林的“蓝颜祸水”。

    舆论中心的自在山上。

    方掌门立于大殿之中，凝视前殿前供着的三清像，忽而听闻弟子通报：“掌门，燕师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