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恢复了轻慢的语调，继续放浪肆意，“收起虚伪的慈悲～尽情地享受痛苦～那才是人间至美～”

    “……另一个人呢？”

    “应你的交代～已经丢进虿谷池了～”

    “看好她，还有，不要在溶洞出现，下次圆月在这里等我。”沈青宇冰冷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汪小妺～汪小妺～希望下次就能见到她～”鬼魅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女人的灵体逐渐被空气稀释，绿光随黑影隐去，湖面归于平静，映出了天上勾月。

    小妺一翻身，天都亮了，她坐起身，感觉浑身轻松，果然睡得好，精神才好，昨晚是她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甚至比在家睡得都香，她看向火堆旁，火已经熄灭了，没有沈青宇的影子，沈青宇这几天都是睡在火堆旁边。

    忽然小妺听到了脚步的声音，她光着脚跑向洞口，就看到沈青宇又绑了几条鱼回来，只不过这次是活的，沈青宇没有穿腮，而是系的网扣，一共两条，沈青宇看到她愣了愣，随即马上温柔地笑道：“你醒啦。”

    小妺整个人白里透红，焕发着光彩，眼神清澈，如瀑的黑发，已经到脚踝了，身上还穿着沈青宇的宽大的外衣，脖颈，脚踝，膝盖……他清咳了两声，努力镇定，不去想，不去看，转身去了暗河的水边，那里已经垒出一个了水窝，沈青宇把鱼放进去，两条鱼缓了缓，一条很快就活泼的游了起来，另一条就没那么有精神了，有点儿蔫蔫的，慢慢地扇着腮边，应该还需要时间休养。

    小妺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她感到今天的沈青宇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若是平常，她一定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是平常，她已经陷入了软甜的棉花糖里出不来了。

    不过她还尚存一丝清醒，看着水里那条不太精神的鱼，“凌甜……”她忽然想到了凌甜，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沈青宇，我想去找凌甜，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沈青宇回头，小妺那忧虑不安的神情，不禁惹人生怜。

    沈青宇靠近小妺，将她揽进怀里，他盯着小妺身后的那两条鱼，安抚道：“我带你去，但是那里很远……”

    时近傍晚，密林的薄雾已经泛起了青灰色，失去了暖阳的温度。

    “就是这里。”沈青宇带小妺来到一颗树下，这里盘根错节，粗糙的树根上还挂着一些白色粘液，粘液有些地方已经变色，长着菌绒，应该有些时间了。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吗？”

    “我发现你之后就急忙带你回去了，我没想到还会有别人。”

    小妺围着树观察了一圈，又开始扩大圈找，她希望在哪颗树下还能发现粘液，最好粘液里包着个凌甜，但是绕到了黑夜，也没有收获，密林黑了，蚕食着普蓝色的天空，林中响起了乌鸦的哀叫，小妺立在密林中，有一瞬间的脱世感。

    “小妺。”沈青宇清明的声音拉回了她。

    “或许她比你醒得早，也找到了庇护所，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没错，凌甜很厉害的，我们……”小妺突然止住了声音，她盯着沈青宇的身后……

    “小妺？”还没等沈青宇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小妺扑倒，这里没有光，但黑暗中，游荡着两道骇人金光，小妺见过这那双眼睛，是酸水蛭，她认得那金色的竖瞳，不对，这里没有绿水，酸水蛭不能离水，突然间，草丛中扑扇起点点星光。

    “夜蜉蝣？”沈青宇震惊道。

    它们拼劲全力散发着光亮，吸引着即将到来的伴侣，耗尽生命，一起迎接死亡，留下新生的种子，虽然非常美，但它们的出现通常都会伴随着不幸发生，因为它们有光，会吸引来可怕的东西。

    小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借着光亮看清了眼睛的主人，一条粗壮的红蟒，小妺只觉得胸口发寒，这条可比宗董的那条粗多了，小妺觉得自己可以非常顺畅地滑进它的胃里，都不够它半饱，这还是蟒蛇吗？成精了吧！小妺头皮发麻。

    红蟒吐着信子抻了过来，小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挡在了沈青宇的身前，她抖得厉害，盯着红蟒的眼睛，活像个送人头的……

    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哀的箫声，吸引了红蟒的注意，就趁现在，沈青宇迅速拉起小妺钻进了密林，天太黑，他们没有方向，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前面一声炼狱般的惨叫。

    沈青宇陡然停下，拽回惯冲过头的小妺，拉着她，躲到一颗树下，这里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刚才的箫声，还有前面的惨叫声，他不清楚是敌是友，若是沉夜派来的，他不必躲藏，但若是巫蛊师……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力量，缠斗起来，胜算不多。

    “啊啊……救命，咯察。”是刚才惨叫的那个男人，距离不远，刚刚咽气了。

    沈青宇想着脱身的方法，但是怀里的小妺却突然变得不太安分起来，不停地嗅着什么，她想挣脱沈青宇，力气惊人，沈青宇惊异她哪来这么大力气，现在就是三个成年男性也未必拉得住她，但沈青宇力量更胜，虽然献祭没有完成，但沈青宇和酸水蛭已经建立了联系，只是暂时控制不好这种联系。

    他用力按住小妺，捂住她的嘴巴，却不料被她咬了一口。

    就在她即将冲出去的一刹那，沈青宇及时拽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量太大，小妺猛地被反手按躺在地上，紧接着唇边一热，是绵软的触感，和湿润的气息，小妺终于清醒，渐渐安定下来。

    远处的沉沉的脚步声拖着重物，终于离开了，小妺放松了力气，但沈青宇却没有放松，身体像燃起了火，他停不下来，反复咬摩着小妺的双唇，他从前不理解为什么要一定要接吻，但现在却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放开，他想将小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他猛地撕开小妺的外套，凶狠地啃咬着她脖颈细腻的肌肤，小妺双手被沈青宇死死地抓按在地上，越抓越紧，疼痛入骨。

    有时欲望就像是一根划破头的火柴，点了火就要燃烧，不燃尽不罢休……一对迷路的夜蜉蝣陨落在地，熄灭了最后的光亮……但是……

    ‘汪小妺～汪小妺～希望下次就能见到她～’

    沈青宇瞬间清醒，猛地抽身，抑制不住粗重的喘息声，他松开了小妺的手，拉紧她的衣服，转身站到不远处缓缓回神，躺在地上的小妺同样喘息着，她不明白……

    此刻的沈青宇也不明白……就像绿拂所说的，只是个女人……

    空气中还残留的血气，小妺抱紧了自己，刚才的失控就是因为这血气，她能想象刚才那男人的惨状，但令她后怕的是……她居然想上前分一杯羹……若不是沈青宇拦住了她……她不敢告诉沈青宇。

    他们回到山洞时，天空已经灰明了，小妺回来后就一直挤在一个角落的夹缝里，任沈青宇怎么叫都不出来，他本想问问小妺当时为什么突然反常要冲出去，但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也没资格问这种话，他本想尽早掐断小妺寻找凌甜的念头，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赤蚺本应该在虿谷池的，还有那箫声，沈青宇是第一次听到。

    小妺在黑暗里不安地咬着指甲，嘴里不断流溢着口水，皮肤上又生出了粘液，她很想吃东西……

    半夜，沈青宇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火堆还未完全燃尽，他悄悄拿起一根松油枝伸进火炭中，然后借着松枝上的明火，向声音的源头察看。

    只见暗河边，小妺伏趴在地上，悉悉碎碎，不时有啃食的声音。

    “小妺？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松了口气。

    让沈青宇没想到的是，小妺猛地回身，向他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沈青宇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他再看小妺时，冗长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瞳孔放着绿光，嘴角带血，脸上还粘着鳞片，应该是刚刚下口，手里紧紧抓着刚刚咬死的鱼，她震惊地盯着沈青宇，愣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嗓子，逐渐惊恐，手中抓到变形的死鱼掉落到地上，颤抖的双手，上面布满了鳞片和鱼血。

    小妺颤抖地捡起鱼，又放下，捡起，放下，又捡起，又放下，就这样重复多次，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抹掉刚才所做的一切，急得左右彷徨，她突然向沈青宇跟前靠近，但沈青宇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小妺突然畏缩起来，她后退趴在地上，不敢直视沈青宇，沈青宇惊恐的眼神，让她感无地自容，她不想离开沈青宇，她舍不得，但那警惕的眼神像刀一样，脸上划过酸涩的泪水，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沈青宇，如果那些短暂的美好能永驻……可是没有如果。

    沈青宇看着胆怯绝望的小妺，心脏一瞬间骤然揪紧，就在他上前伸手的一瞬间，小妺像夜晚的游兽一样，窜入黑夜，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