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挽迎上他目光，瞧着他，晏离弯着的眸眼尾上翘，勾出一丝近乎魅人的漂亮弧度，茶褐色的瞳孔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琥珀石，绯红的唇说完话后半张着，像无声的引诱，轻而易举地让人想起昨夜唇间的柔软触感。
两人隔得太近，他的气息就直直落在她脸颊上，有点痒，但蔺挽没再退后或偏头，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耳尖泛起一抹红晕，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为何不敢？”
晏离衣袖下的手握紧到指骨发白，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贪恋，没有像昨夜那般放肆地吻上去，听了她的话，晏离笑了，跟哄人似的，声音缓慢又温柔道：“是，阿挽有什么不敢的，去用早膳吧。”
蔺挽没应他，抬脚走到圆桌前，将食盒里剩余的两盘早点拿出来，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接着晏离走到她右手边坐下，然后揭开粥罐上的盖子，拿起一旁的汤勺和碗盏，盛了碗玉米鸡丝山药粥放她面前，又拿了个小勺放进去，温声道：“阿挽小心烫。”
蔺挽不自在地道了声谢，鲜香浓稠的粥用勺子搅拌几下散热，接着飘出一丝很浅淡的苦药香，她舀起一勺，喂进嘴里，吃完后抬眼看向他问道：“里面加了药材？”
“嗯，”晏离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她道，“阿挽气色不太好，想是这几日在外奔波劳累了些，所以我让厨房熬粥时添了几味药材进去。”
“嗯。”蔺挽低下头，静静吃着，前几日她确实休息不够，一来是她心里总想着晏离的事，二来她小侄女总是半夜啼哭，所以她没睡过几个整觉。
想起昨夜那碗助眠的安神汤，说不定晏离可以去看看她小侄女，总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反正今日也已告假了。
晏离看她直往自己这儿瞟，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吃相更加矜贵优雅，他也不急，就这样慢慢等着她开口。
等到用完早膳，蔺挽拿起素帕擦了擦嘴角，然后问道：“晏离，你今日有事吗？”
晏离眼底晶亮地看着她笑，摇了摇头，道：“无事。”
蔺挽道：“那你今日陪我去一趟武安侯府吧，我小侄女总是半夜啼哭，也不知是怎的。”
“好。”晏离有些失望地点头，还以为阿挽会邀他单独出去玩呢，不过既是她的小侄女，那以后也会是他的，他要上心。
午休过后，两人坐马车去武安侯府。
马车很宽敞，炭炉里的火也够足，可晏离一上来就喊冷，非挤着坐她旁边，两人的衣服交叠在一起，蔺挽扫了一眼，头疼地撇过去，只是去看个病，他这一身华服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相亲的。
到了地儿，蔺挽径直带晏离去了雨音阁的正房，进到里间，上官荣音正坐在桌前翻看账本，小侄女杳杳正躺在摇篮里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会没哭，看着很乖。
上官荣音放下账本，笑道：“阿挽来了，可还要吃梨？”
“……嫂嫂，”蔺挽蹲下，轻戳了两下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偏头睨了眼晏离，示意道，“这是晏离，他医术很好，我带他来给杳杳看看，找找半夜啼哭的原因。”
上官荣音的视线这才落到晏离身上，眼前的男子墨发半挽，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若不是他生得高大，单看这么一张脸，只要换个精致的发髻，只怕比女子还要娇美上许多来，就连她自己这个丰京城的第一美人都要自愧不如了。
她站起身，走到晏离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晏离由着她打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得体的笑意。
蔺挽拿起手边的拨浪鼓摇了摇，喊道：“嫂嫂，杳杳。”
上官荣音调笑道：“不看了不看了，再看有人要不高兴了。”
蔺挽立马反驳道：“我没有。”
“我可没说是谁，”上官荣音看向眼前的男子，道，“那就有劳晏离帮我女儿看看。”
晏离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好。”
他抬脚走到摇篮前蹲下，手伸进去搭上杳杳的手腕，过了会，他看向上官荣音问道：“夫人孕期可是挑食了？像海带、虾皮、大豆、鱼肉、鸡蛋这些，是不是很少吃？”
上官荣音点头，道：“我怀杳杳的时候反应大，闻不得这些东西的腥味，再加上我本就不爱吃这些，所以在整个孕期几乎都没吃过。怎么，这和她半夜哭闹有关吗？”
晏离道：“是，因为缺这些食物补充营养，所以才会哭闹不止，杳杳如今是你亲自喂养，还是府上乳娘喂养？”
上官荣音回道：“是我。”
“那我开几张方子，你喝个一月左右，”晏离拿起桌上的纸笔，边写边道，“这段时间还要多吃些海带、大豆和鱼，乳汁入药，也是一样的效果。”
上官荣音点头应下，道：“好，有劳了。”
晏离将手里方子递给她，浅笑道：“不妨事，应该的。”
蔺挽还在戳杳杳的脸蛋，晏离看过去，嘴角勾着笑意，也看向那小家伙，眉眼间倒是和她有几分像。
上官荣音看了两人一眼，道：“晚上留下用膳，我去交代厨房一声。”
说着，她走出正房，都没给蔺挽拒绝的余地，蔺挽抿了抿唇，侯府这么多下人，用得着她一个侯府夫人去亲自交代？也不知道兄长都和嫂嫂说什么了。
蔺挽正想着，倏地，晏离靠过来，俯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杳杳的脸好摸吗？”
蔺挽身体紧绷，往前靠了点，放在杳杳脸边的手移开，轻咳一声，道：“你试试。”
晏离伸出手，却握上了她的手，蔺挽抬眸看他，目露疑惑，晏离笑道：“我的脸也很好摸，阿挽试试，好不好？”
没等她说“好”或是“不好”，晏离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揉了揉，接着他眼尾晕出一抹浅红，似羞带怯地看她，问道：“怎么样？”
蔺挽感觉自己指尖都快烧起来了，指腹下的触感极好，真的很软，很难想象一个男子的皮肤竟这般好，他们药谷里的水土都这般养人吗？
此时，上官荣音推开门，蔺挽抬眸，两人对上视线，在她戏谑的眼神下，蔺挽忙抽出自己的手，没回晏离一字半句。
上官荣音走到圆桌前，倒了杯热茶，道：“晏离，过来喝杯茶。”
晏离走过去，点头道谢：“有劳。”
上官荣音笑了下，拿起果盘里的梨，走到蔺挽面前递给她，又抽出桌下的一沓山河异志的话本拿给蔺挽，道：“我今日要查下府上的账本，你俩看会书。”
蔺挽“嗯”了声，走到圆桌前，把梨放进果盘，又把话本分了一半给晏离。
整个下午，正房里只有翻书的声音，莫名和谐。
到了傍晚，正房门被推开，穆萧拿着刚出锅的板栗走进来，道：“音音，给你买了爱吃的炒板栗。”
上官荣音合上账本，有一瞬间的脸热，抬脚走过去。
穆萧的视线落到圆桌前的两人身上，迟疑道：“你俩这是……”
蔺挽生怕他说出什么浑话，赶忙道：“我带晏离来给杳杳看看。”
穆萧将板栗递给上官荣音，回来的路上他都剥完壳了，现下可以直接吃，听了蔺挽的话，他看向晏离问道：“杳杳可是有什么病症？”
晏离回道：“孕期缺些东西补营养，我已开好方子，不是什么大事。”
穆萧这才放下心，道：“有劳了，我本以为小孩啼哭是正常事，因为阿挽小时候就常哭。”
蔺挽狠狠瞪他一眼。
晏离看她这样，忍不住笑道：“那会还小，爱哭也是有的。”
上官荣音笑着打圆场，道：“去用晚膳吧，不然一会天黑透了，不好走。”
四人一起往大厅走去，饭菜都摆好了，穆萧看着桌上的海带排骨汤，皱了皱眉，道：“把这个端下去。”
上官荣音拦下他，道：“杳杳现在这样哭闹就是我挑食造成的，得吃。”
穆萧握了握她的手，看向晏离问道：“一定要吃吗？”
晏离：“如果换成乳娘喂养就不用。”
穆萧：“那就……”
上官荣音打断他的话，道：“我要自己喂养，当初你答应过我的，行了，赶紧用膳吧。”
穆萧不敢反驳她，于是烦闷地倒了杯烫过的温酒，一个人喝不得劲，又叫上蔺挽，晏离一起。
蔺挽喝了口酒，想起之前在西域客栈里喝到的酒，清甘不热嗓，不知道晏离会不会酿他们当地的酒，改日找个机会让嵇玥替她问问。
晏离端着酒杯，尝了口，有点辣嗓，没有西域的酒水好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忍着喉咙间的不适，多饮了几杯酒。
很快，酒没了。
蔺挽站起来，道：“你这酒不好喝，我去挑个别的。”
“喝完了才说不好喝，”穆萧噗笑一声，挥了挥手，道，“随你去挑。”
等蔺挽走后，穆萧和上官荣音一同把目光落到晏离身上，晏离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两人，含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上官荣音问道：“你对我家阿挽什么意思？”
晏离认真又直接，道：“心悦她。”
穆萧问道：“你对她一见钟情了？”
晏离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见钟情，三年前，在羌北的战场，是阿挽救了我，于是我就在心里记了她三年，直到前些日，她去到西域为璟之拍药人，我见了她便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上官荣音激动地拽了下穆萧的衣袖口，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像我之前看过的话本！”
太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一般只能是阴谋，但在晏离这儿，就真只是巧合，穆萧感叹，可能真的就有命中注定，他和阿挽是注定缠绕在一起的两根红线。
穆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激动，然后继续问道：“有多心悦我家阿挽？”
晏离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