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谢献音低下头,看见一地凌乱的奏折。预感到了什么,蹲下身,捡起最上面一本。

    谢家连同南部的赫善王谋反,已吞并了西南一片疆域。

    几年前谋逆的蘅王已经被斩。

    但这次赫善王的叛乱,已经谋划了很久,可能比蘅王那次还早。

    算时间,刚好是成弗平定北疆回京遇袭的时候。

    桩桩件件,一切都是密谋好的,矛头直指谢献音。

    谢家只是个不起眼的家族,世代经商,家中很少人入朝为官,就算有,也是小官,怎么会一直知道圣上的事情?

    而圣上身边,恰好有一个亲密的女官,姓谢。

    谢献音看着条理清晰的奏折,说不出话。

    上面所列理由,逻辑严密,她无可辩驳。

    她哑然很久,笑了出来。

    谢献音被打入牢狱。

    在牢里待了几天,她又被带出来,关进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和冷宫差不多吧。

    她身为当事人,却很平静,到冷宫的第一天,摸着腐朽掉皮的墙壁说:“我不是妃嫔,却享受了妃嫔的待遇,是不是很幸运?”

    宫女以为她疯了,诧异地看她,都离她远远的。

    宫女们私下的议论都不避讳她。

    谢献音听说了很多事情,譬如成弗又加封了哪位妃嫔,譬如太后叮嘱成弗忙碌之余,要记得给皇室添子嗣。

    还有,她还听说,成弗这回剿灭赫善王的计划,似乎是从五年前就开始布网了。

    这么早就开始了啊。

    谢献音摸着小腹,坐在阳光倾洒的破败院子里,恍然一笑。

    原来他后来和她亲近,都是试探。

    怪不得她这么多年没怀孕呢,

    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小产后身体受损。毕竟那个男人身体一向很好。

    原来,是他不让啊。

    这样也好,反正她怕疼,原本因为心中有爱,她才愿意忍受疼痛迎接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生命。

    但现在,没有必要了。

    谢献音等待着成弗给她的处罚,但一直没有,她也就一直待在这里。

    谢献音听着宫女们议论收到家书,忽然有些遗憾,谢家旁枝不多,她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连家书都写不了。之前她身边有个和她要好的小宫女,后来也不知道被调到哪里去了。

    她想不明白,谢家一向本分,大伯为什么要谋反呢?

    谢献音没事就给自己找事做,她绣了很多香囊,把寓意吉祥的物品绣在上面,譬如松柏、青竹、梅花、红豆、比翼鸟。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年后的一天,她坐在阳光下刺绣时,觉得胸口疼痛痒麻,咳了几声,看见手心有血。

    她愣住了。

    她还这么年轻。

    可是,怎么就要死了呢。

    谢献音不想死,她去跟看守她的宫女说,宫女也怕出人命担责任,跑出去托人传消息,找御医。

    但宫女的传话也石沉大海。

    没有人来看她。

    谢献音很难过,但她想活下去。

    她想要离开这里。

    皇宫太可怕了,她要离开,活着离开这里,去外面看广阔的天地。

    谢献音不再像之前一样,有饭吃就随便对付一口,她开始做刺绣,托人出去变卖,换回一些银钱疏通宫女太监,有了关系,她的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她还托人买回了香膏,洗完头发,抹在发梢,浑身都是轻淡的茉莉香。

    她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可有一天晚上,她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时,门却从外面推开了。

    她吓个半死,紧紧握住了枕头底下的剪子,准备和坏人同归于尽。

    来的人,是成弗。

    她愣住。

    一年多没有见他,他似乎过得不太好,眼角眉梢比从前更凌厉冰冷,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一样,他依旧英俊,却变成了一个威严沧桑的帝王。

    他喝了酒。

    谢献音浑身发抖,握着剪子说,请圣上出去。

    成弗看见了她手上的利器,却视若无睹,一步步朝她走近过来。

    他在赌。

    赌她舍不得对他动手。

    帝王之谋,足可以谋取整个天下,要看透她此刻的色厉内荏,简直易如反掌。

    谢献音手上的剪子果然拿不住,脱手掉落在地上。

    成弗浑身酒气,将颤抖的她抱进怀里。

    他说,阿音,我很想你。

    她恍若未闻,冷冷地说,请圣上离开这里。

    成弗离开她一些,大手握住她的下巴,盯着她,质问道:这么久没见朕,你不想朕吗?

    她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沉痛。

    谢献音笑了。

    神色讥讽。

    成弗被她的笑激怒,将她扔到了床帏里。

    她被他压住,对上他盛怒的眼睛,身体在颤抖,却一字一句说,微臣自知卑贱,但仍爱洁,讨厌脏了的夫君。

    她说出夫君二字的时候,成弗似乎愣怔了下。

    但他很快怒道:朕没碰过其他人。

    自从身边多了她,他再没有进过后宫嫔妃的寝宫,纵然太后三番四次警告他,他也没听,只一意专宠她。

    这一年多,她不在他身边,纵然那些嫔妃百般邀宠,他都毫无波澜,每每只能想着她,纾解一二。

    谢献音像多了反骨,冷冷反问他:是吗?那微臣没进宫以前,也没有吗?

    强词夺理。

    成弗终于怒了。

    他撕碎了她的衣裳。

    谢献音在他耳边哭,低低的泣吟断断续续,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迷蒙地想,从前是乾清宫华丽的帐顶,如今是冷宫破旧的天花板。

    才几年,怎么变了这么多。

    他额边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臂弯,烫的,可窗外吹进来的风极为冰冷,多重感官刺激下,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最后,他撤了出来。

    她苍白脸颊浮着薄薄的红,眼里似晃着水波,嘲笑说:圣上怎么不敢?圣上是不是怕微臣生下孩子,谢家有了皇子倚仗,更会胆大包天谋逆?

    成弗气极,大手攥着她的手臂,勒得她吃痛,再说不出话。

    他披衣起身,离开了冷宫。

    之后,成弗过一段时间就会来找她,恣意妄为,把谢献音气得不行。

    她锁了冷宫的大门,他就叫人撬开锁链;她用木板把自己的屋门重重钉起来,他就叫人把她的门砸了。

    准备睡觉的谢献音看着自己屋子的一地残骸,直接气笑了。

    逐渐的,她也不反抗了,有时候舒服了,甚至柔情蜜意地揽住他的脖颈,回应他。

    成弗惊喜于她的反应,动作也变得呵护温柔。

    但她随后而来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下。

    她说,圣上,反正你身边也不需要女官伺候磨墨了,你让微臣出宫吧。

    成弗面色森冷,掐住她,说,你想都别想。

    她也不失望,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成弗忽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世俗尽在股掌之中的帝王,开始掌握不住自己的枕边人。

    她的身体依旧会因为他而动情,可她的眼睛逐渐变得冷了。从前她的眼瞳神采奕奕,看向他的时候像盛满璀璨的星,即便呆呆的,也会为他而流露羞赧。

    但现在那些光亮,全都消失了。

    成弗觉得似乎有什么逐渐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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