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你是不知道我姓李吗?

    连名带姓地叫我很难吗?

    刚刚你不还在叫我李导吗?

    情感充沛的激昂弹幕在脑海里喷薄而出,李寒露努力迫使自己冷静,毕竟只是吃个晚饭,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尹泽川发现就发现呗,事情还能更糟吗?

    尹泽川愕然转身,电光石火间与高磊对视。高磊亦迟疑望向尹泽川,视线分毫没动,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李寒露,“我让服务员先上了冰淇淋,你不是馋了好久么。”

    事情还能更糟吗——能的。

    第二句话才是对着尹泽川。高磊迅速收拾表情,向尹泽川略一颔首,“你好。你是寒露的朋友吧。”

    尹泽川从容微笑,一如既往,“我是露露的男朋友。我姓尹。”

    这称呼以前从没用过,甚至这身份两人也自始至终缺乏讨论。李寒露惴惴不安偷瞄过去,却见尹泽川的笑容滴水不漏,看不出情绪,就连说话语调也没有起伏,纯粹客观陈述,跟纪录片配音一样。

    高磊亦风度极佳,报了自己的名字。

    尹泽川自然而然将大手搭在李寒露腰间,微微偏头,像是对李寒露说话,又像是对他们两人,“我叫人给你们安排包间。”

    这家餐厅是出了名地难约,李寒露猜测尹泽川可能有什么门路,但还是赶紧摆手,连声拒绝,“不了不了。包间低消很高的。”

    小型包间低消能顶人均的五六倍,李寒露本来也想试试能不能约上包间,看见那数后立刻在心里骂娘,转头就约了大厅。

    尹泽川没将这推脱当回事,“记我的账。”

    李寒露忸怩着调子,“……不用。真不用。”心说这老男人到底是真迟钝还是假大方,钱他是不在乎,但他就那么放心她和其他男人关在小房间里?

    高磊也来帮腔,笑道:“我们还是坐大厅吧。”

    尹泽川没再坚持,揽在李寒露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将人又往自己身上贴了两寸,低头对李寒露轻声说:“你这边结束就到我那去,咱们一起回家。”

    李寒露寻思你怎么就知道我这边一定结束得比你早,没准我俩不醉不归呢。

    “哦。”

    终于有一丝笑意在尹泽川眼底闪过。尹泽川放开了手,对眼前两人道:“我会叫人送一瓶我的酒过来。”

    李寒露顿时竖起耳朵。最近她和尹泽川没喝酒,也默契地谁都没提,可从前喝酒的时候李寒露可太了解了,尹泽川的藏酒就没一瓶不是精品。既然尹泽川说“他的酒”,那就肯定不是餐厅酒单上能找到的。

    李寒露巴巴地问,“什么酒啊?”

    尹泽川用眼神与高磊道别,颈椎笔直,连点个头都吝啬,随即低垂乌睫瞄李寒露一眼,“你不许喝。”

    说完转身就走。

    “哎!”李寒露气得叉腰喊他,然而尹泽川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丝毫不为所动。

    红酒送来时李寒露正在吃冰淇淋。服务员在旁醒酒,高磊盯着那酒瓶看,忽然笑了,八卦兮兮问李寒露,“你男朋友多大年纪?”

    李寒露向来对这话题敏感,满心戒备地抬头,“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高磊耸耸肩,无所谓道:“单看长相挺年轻的,但气质很玄妙,没点年纪和身份地位出不来那样的气场。”

    李寒露张口胡掰,“他还没到三十,就是显得老成。”

    高磊显然不信,又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问题挖着坑,如同在探寻约他那时是否有尹泽川的存在。李寒露不上当,咽下冰淇淋,“拒绝回答。”

    高磊将这答案翻译一下,“那就是没多久。”

    李寒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是从哪儿给我找的那个赛车手?”

    李寒露报名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创投项目,最近打算为此拍个片花。片花的设想已经构思得七七八八,分镜都描了几张,但若想足够吸引眼球,总得有些鸡血镜头,李寒露遂拜托高磊帮她找个专业赛车手,有胆量有实力在悬崖边上玩儿漂移的那种。

    但除此之外,李寒露加了个条件:不能找常住上海的。

    圈子就这么大,在上海范围内找有概率惊动尹泽川。虽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李寒露就是不想让尹泽川知道。

    高磊说:“宁波,宁波那边有赛车场。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绍的。”

    高磊虽然就职于车企,可距离赛车行业毕竟还是稍微那么远了一些,加上李寒露那刁钻条件,高磊确实经过了不少朋友才在江浙境内搭上这么一个敢陪李寒露玩命的。

    李寒露拿起醒酒器,给桌子两端的酒杯倒酒,刚起个客套开头说感谢高总云云,高磊就压了个手势示意,“你男朋友不是说不让你喝么?”

    李寒露不屑冷哼,“凭什么听他的,当我怕他?”

    话说得有骨气,酒杯却还是放下了。两人边吃边聊,时间总算不像之前各怀鬼胎那次吃饭一样难熬。眼看即将用餐结束,李寒露偷偷跑去结账,服务员却只给她递了份账单让她核对,说尹先生让把单子签在他名下。

    李寒露也不跟尹泽川客气,将单子看了一遍后就签了名,但新鲜感还是有一点的,头一次遇上自己的签名能当钱花。

    高磊先行离开,李寒露给尹泽川发了微信,说在大厅等他。毕竟不知道尹泽川正在见谁,真去找他怕招人嫌。尹泽川回了两个字:马上。

    李寒露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等,趴桌子上忧郁地苦思冥想,俩人开两辆车非要一起回去有什么意义。本以为尹泽川的回复是敷衍,哪想他说马上就是真的马上。没出五分钟,一道身着华服的挺拔身影自电梯出来,李寒露看见了,却仍贴桌趴着,故意阖上眼睛假装睡觉,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尹泽川走到桌边,手掌覆住李寒露的手背,手背微凉,尹泽川俯身轻声叫她,“露露,回家了。别在这睡,容易着凉。”

    手背被热源贴得舒服,李寒露嫌不够,假装迷迷瞪瞪爬了起来,脑袋贴在尹泽川腰间蹭他。

    尹泽川笑了,大手摸摸李寒露的头发,“怎么还撒娇呢?”停顿一下,问她,“我抱你去车上?”

    尹泽川那手抱不了人,李寒露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吧。”

    两人的车都在餐厅门口。李寒露懒得叫代驾,琢磨着只能过两天再来取车了,朝尹泽川摊开手掌勾勾手指,“车钥匙。”

    尹泽川手伤没好,偏偏思想叛逆,近日没少自己开车出门,李寒露屡劝不听。也正是想着晚上得给尹泽川载回去,李寒露才听了话没喝酒,更何况尹泽川会见友人肯定得喝,她不当司机谁当司机。

    哪知尹泽川没将车钥匙给她,径自走向车身左侧,“我开车。”

    李寒露瞪他,“你没喝酒么?”

    “没。”

    李寒露心说这是什么迷幻操作,尹泽川也算嗜酒之人,出来见人还带不喝酒的。“那也我开。你那手养养吧。”

    尹泽川打开车门,“你不是困了么。你睡一会。”

    男人总有自尊心,要是伤了手就连车都开不了,日日要女人接送,难免是心理上的的沉重打击。李寒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想着开车也不算什么特费手的精细动作,遂也没再争辩,由着他了。

    李寒露确实犯困,一路闭目养神,只是眼睛虽闭着,心里却忐忑,总想尹泽川会不会和她计较,清算两句。

    车中安静,尹泽川连音乐都没开。李寒露按捺不住,掀开眼皮一角偷瞄过去,哪想挑得时机不对,赶上红灯,于是一睁眼就撞上尹泽川瞧她,对视个正正好好。

    再闭眼睛已经晚了。红灯结束,车子在丝绒一般的夜色里悄无声息行驶。尹泽川说:“你不是说最近没约人吗?”

    李寒露装傻,“我什么时候说了?”

    尹泽川没搭腔,单看他侧脸也看不出不快或者戾气,在略暗光线下如同触手生温的羊脂玉,温和却也昂贵。

    李寒露只好自己给自己铺台阶下,“哦对,好像是说过。但我们约饭是在那之后,忘告诉你了。”

    这话不是谎言,但也足够拙劣。前脚尹泽川刚走后脚李寒露就出门见人,作为同食共寝的关系,有约不但一个字都没跟对方提,还在对方临走前说今晚要点外卖,怎么看怎么像居心叵测。

    尹泽川“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李寒露心里打鼓,又拿捏不准尹泽川在想什么,束手无策,只能继续装睡。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两人下车,走进电梯,空间安静密闭,李寒露不知道该说什么,遂百无聊赖仰头看着摄像头。

    尹泽川注意到她的眼神,“在看什么?”

    李寒露探探下巴示意,“喏。你说就这种监控,是录像录下来就行,还是真的有人24小时盯着看啊?打个招呼的话有人能看见吗?”

    尹泽川循着那方向瞄了一眼,突然伸手钳住李寒露的下巴,“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不及落下,尹泽川已然俯身靠近,贴着李寒露的嘴唇,重重印下一吻。李寒露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伸手挡摄像头,可广角镜头哪挡得住,也只勉强聊胜于无。

    这一吻很短,尹泽川又迅速放开她。电梯到达,“叮”的一声提示音清脆悦耳,尹泽川气息丝毫未乱,若无其事按下开门键,让李寒露先走。

    李寒露硬着头皮先迈了步,总觉得尹泽川要背后偷袭。

    尹泽川表现得太正常了——实际上,正是这种“正常”让李寒露不安。倘若对方纠缠几句,刨根问底,李寒露还能有个机会狡辩。现在倒好,狡辩的机会都挨不上。

    时间已晚,李寒露洗了澡,胡乱吹吹头发,溜进房间睡觉。没过多久,尹泽川也走进来,房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关合声响,整个卧室浸泡在生涩的晦暗之中。

    李寒露一动不动,侧身背对尹泽川躺着,假装睡着。

    尹泽川撩开被角上床,从后按着李寒露的肩膀迫使她平躺过来。李寒露本就敌不过对方力气,更何况还在装睡,翻壳王八一样轻轻松松露了肚皮。再装睡就不科学了,李寒露只能咬牙硬演,故意压出个模糊嗓音,“……干什么呀,我都睡着了。”

    “别装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李寒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演出了纰漏,可还没等认真复盘,一只大手已经落上她的胸口,按压揉捏,再重重扯她睡衣纽扣。

    灯没开,李寒露费了几秒才意识到尹泽川用的是哪只手,“哎哎哎——你手!”

    尹泽川动作没停,将那扣子扯开两颗——不像往常那样从容解开,是用扯的。

    “不碍事。”

    李寒露胆战心惊,伸手要抓尹泽川手腕,但这根本无法阻止在黑夜里狩猎的男人。李寒露只得投降,连声喊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抢在尹泽川前面解开一溜扣子,脱了睡衣扔在一旁。

    当视力作用减弱,人类只剩身体本能。李寒露搂着尹泽川的脖颈,闭上眼睛,以极轻的吻讨好他、安慰他。尹泽川突然将李寒露按倒,身体重量倾轧过来,李寒露本能反抗,两人抱在一起滚了一圈。

    都这时候了尹泽川要是还衣装齐整那就太见外了,李寒露伸手解他睡衣,心里却在不忿吐槽:男人不管多大年纪什么地位,占有欲一旦发作起来精神都不正常。别说他们这种关系,哪怕领了证结了婚,难道结婚之后就自动失去结交异性朋友的自由?

    尹泽川照常亲吻她、抚摸她,但那动作明显失去往日游刃有余的力量控制,掰李寒露大腿的时候李寒露甚至差点儿叫出了声:她又不是舞蹈演员,筋禁不住那抻法儿。好在尹泽川也迅速意识到那一下子失了分寸,手下动作立刻轻缓了些,将纤细小腿揽在臂弯,莽撞却也温柔。

    李寒露吐槽归吐槽,直觉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直到两人都折腾出了一身汗,呼吸急促,心跳疯狂,激情告一段落,接吻半途李寒露猛然睁眼,瞬间想通其中关窍——

    如果汽车行业年会那天尹泽川确实派人监视过她,那么很有可能今天在餐厅狭路相逢的第一时间,尹泽川就认出了高磊——尹泽川知道那晚是谁替她解围,看她喝酒,最后将她送回酒店。

    男人都很了解男人。从尹泽川的视角,高磊的定位从不是她的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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