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

    直到三个人开始升空,最后的那句咏叹依然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卡罗尔的耳畔。

    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她在心里点了下头,然后把这句话抛到了脑后。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道理。

    说白了,道理就是依凭每个人的经历来对自己眼中的世界下定义,也许某人的经历足够深刻,使得总结出来的道理如同法则一般精准描绘出大多数人身处的世界,但卡罗尔天性带着点反叛,别人的道理对她来说就像指路的路标,她看到了是一回事,跟不跟着走是另一回事。她向来喜欢以自己的方式探索这个世界,也只信服自己的道理。

    卡罗尔瞥了眼微微出神的斯内普和表情越来越寡淡的安妮塔。

    在成为治疗师之前,她最不耐烦听别人讲道理,也不爱跟别人讲道理,那时候她坚定地认为只有拳头才是最朴实同时也最普世的硬道理,嘴巴不能说服的□□头虽然也不一定能说服,但至少可以让对方闭嘴滚开。

    然而当她的魔杖多了治病救人这一项在世人眼里看来非常崇高的职责后,她往日的野蛮作风就不太适合出现在神圣的办公场所了。在新的环境里,比起暴力镇压,对身心都很脆弱的病人运用语言的艺术进行安抚显得更加行之有效。

    她学会了怎么对不同的病人讲道理。

    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变通的“道理”也是一剂适用于绝大多数人的良药。

    那么,斯内普需要的是什么药?

    卡罗尔陷入沉思。这个特殊的病人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棘手,她以前的治疗手段似乎对他并不适用,她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要坚持自己构想好的方案。

    或者说,他真的需要她为他开药吗?

    前往最后一层的路途迟缓而漫长,结束思考都没到达目的地的卡罗尔转头观察。这次所有人都是一起晋级的,她数了一下,包括他们三个人在内,一共有三十八个人。其中自然还有掠夺者那四个人。

    以及雷古勒斯。

    他们的目光短暂相触了一秒。

    卡罗尔率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脚下终于停住,此时他们已近顶端,所站的地方大概只有霍格沃茨的礼堂那么大。看台上的观众与他们齐平,面具下的眼睛里透着强烈的恶意,仿佛随时都会翻越栏杆冲进来把他们抓走。

    卡罗尔仰头,两座巨大而威严的金色宝座一左一右悬浮在头顶三十多英尺处的空中,带着威慑的气势沉重地压在他们头顶,像是某个用来衡量无形之物的天平的两端。

    宝座的金光璀璨炫目,卡罗尔眯着眼睛,勉强透过华丽的光圈,看到宝座上分别坐着两道虚影。虚影如同巨人般高大壮硕,一道是海上雾气般的浓白,一道是夜幕最深处般的黢黑,他们都庄严高坐,轮廓浮动,面目模糊。不像人,也不像神,倒像是两尊邪异的雕像,目光僵硬而冷漠地盯着下面的所有人。

    ……好想打碎他们。

    卡罗尔的手指在袖子里微微弹动了一下。

    两座雕像长时间地静默着,场上的选手也都低着头噤若寒蝉。卡罗尔没有做出头鸟,随大流地低下头,眼睛却不安分地往四周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像是雕像里遗失的灵魂终于回归,宝座之上的白影开口了:“孩子们,你们好。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到这里,这意味着你们都是经过重重考验,被我得力的属下们所认可的优秀人才。这一路并不是坦途,我能想象到你们走得格外艰难,但我同样深知,你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将成为你们的勋章,彰显你们与众不同的勇气和能力,使你们成为更可爱更完美的人。”

    邓布利多的声音和蔼得近乎悲天悯人,所有人在听到他的话时都有种灵魂被涤荡,精神得到振奋的感觉,他能对应上人们在心底里最渴望的那片柔软温情——像父亲,像老师,像无私的长者,像圣洁的神父。他代表着一种最正统的理念,最崇高的信仰,最完美无瑕的神——仿佛不皈依他的人就是堕落的恶徒。

    卡罗尔怔了怔,望向斯内普。他苍白的脸上有惶恐,也有仰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思索间黑影喝道:“抬起头来!”

    这是一道没有人能比他更冷酷的无情声音。

    他嗓音柔滑,语调高亢,语气森冷,说话时字词之间粘连着,像是某种黏湿冰冷的软体动物从他的喉咙里钻出来,滑进了众人的耳道里,似乎想要霸道地读取所有人的思想,引起一阵叫人悚然不快的战栗。

    卡罗尔抬头,感受到两道实质般的目光从身上狠狠刮过,带着居高临上的傲慢和不屑。

    黑影漫不经心地说:“刚刚那番隆重的夸耀看来是言过其实了,我倒是没发现有半个符合期待的人。你们这些人在我眼里只有三种,垃圾、可堪一用以及——”他阴冷地哼笑了一声,“我可以宽容地让你们自己挑选死法。”

    他就是伏地魔。

    卡罗尔直视着那道连光都难以穿透的阴影,心绪有些起伏。不过想到他现实里已经成为了一具普通的尸体被烧成飞灰,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汤姆。”邓布利多包容地笑道,“别对一群小家伙太严苛。”

    伏地魔恶狠狠地咆哮:“不要命令我,阿不思!”

    他的声音震荡在整个空间中,所有人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呼吸滞闷,耳朵嗡嗡作响。

    邓布利多毫不在意地含笑道:“放松点,汤姆,别耽误了我们对他们的最后一项考验。”

    伏地魔冷冷地说:“如果我要把他们全部淘汰呢?”

    邓布利多:“这不符合规则,汤姆。”

    伏地魔:“我就是规则。”

    邓布利多:“汤姆,只有你一个人承认的可不叫规则,叫错觉。”

    伏地魔忽然扬声大笑起来,尖厉的笑声折磨着所有人的耳膜。

    笑声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伏地魔冷漠地说:“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认同我的规则吧。”

    对话停了下来,卡罗尔感到脚下微微震动,低头一看,地面从黑色变成了黑白交错的格子砖,再仔细看,发现那不是地砖,而是变成了棋盘的黑白格。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裹挟住了她,控制着她在棋盘上飞快滑动起来,在她身边,其他人也如同木偶一样,眼神惊恐,身体僵直着被迫挪移到了别的位置。

    卡罗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斯内普、安妮塔的距离越来越远,却连手指都动弹不得。等她停下不动时,她发现自己站在邓布利多宝座下方的一块白色的格子里,在她旁边的格子里,分别站着波特、布莱克和卢平。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铠甲,双手柱着一根权杖,波特双手握着宝剑,布莱克和卢平都单手持着法杖。

    这个时候卡罗尔已经能自己活动了,但仅限于在所站的格子里,不管是走出去还是挥动手里的权杖,都无法越过格子的范围。

    她听到旁边的波特低呼了一声:“是巫师棋!”

    没错,就是巫师棋。

    卡罗尔没怎么玩过巫师棋,因为巫师棋的棋子话太多了,她听着烦。在进霍格沃茨之前她倒是经常玩国际象棋,一般都是和电影院的售票员老约翰玩——通过虐输他来报复他总是和阿莎丽告她的状。

    卡罗尔观察了一下站位。波特是白棋的国王,布莱克和卢平是主教,缩在最边上的佩德鲁是守护者,她自己是皇后。她越过前面站着的白士兵看向棋盘的对面,斯内普正站在最后方的白色格子里和她遥遥相望。他旁边的黑色格子里站的是雷古勒斯。

    安妮塔呢?

    卡罗尔找了一圈,发现安妮塔和一些人站在了棋盘之外。

    邓布利多:“棋子只需要三十二个就够了。”

    伏地魔:“我已经选好了我想要的。”

    邓布利多:“我也是。”顿了顿,他不无遗憾地说,“剩下的六个人只能淘汰了。”

    和善的话音还未消散,没有给任何人申诉请求的机会,棋盘外的六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卡罗尔的眼睛瞬间睁大,又缓缓闭了闭。

    棋盘上一片死寂。

    卡罗尔本来猜测的是最后一层让选手们选阵营来比拼输赢,没想到更残酷的是根本轮不到选手去选,两方宝座上的人早就不容违抗地把自己看中的棋子攥在手里了。

    这就是斯内普内心的想法吗?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选择权的棋子,只能任由高位者的操控?

    卡罗尔微微皱眉。

    “规则一——”邓布利多说,“所有棋子只能按照巫师棋的规则在棋盘上行走。”

    伏地魔:“规则二:每轮走棋时,行动的棋子由我们决定,行动的方式由棋子自己决定。”

    邓布利多:“规则三:棋子被吃掉则被淘汰,当一方的国王被将死时,棋局结束,失败方的棋子全部淘汰。”

    伏地魔:“规则四:每个棋子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可以在行动前做一个决定——决定是否叛变,转换阵营。前提是对方阵营里同样位置的棋子已经被淘汰。”

    听到这句话,卡罗尔看向对面。和她站在相对位置的是雷古勒斯,而和斯内普站在相对位置的是波特。

    ——按照规则,两方的国王是唯二不能改换阵营的棋子。

    “那么——”两位棋盘的掌控者高坐于空中,遥遥地传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一齐宣布,“比赛开始。”

    白棋先走。

    邓布利多淡淡地说:“E2士兵。”

    站在E2格子上的白士兵卡罗尔认出来了,是一个格兰芬多的高年级女生,也是后来死在第一次反伏地魔战争中的凤凰社成员——艾米琳·万斯。

    她举着两柄短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两格,到了E4。

    伏地魔懒洋洋地指派自己的棋子:“E7士兵。”

    那个黑士兵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卡罗尔不认识。他毫不犹豫地往前两格,走到了E5,和白棋的士兵面对面。

    邓布利多:“G1骑士。”

    骑着马的男生一跃而出,到了F3。这是费比安·普威特,同样是死在第一次反伏地魔战争里的一名凤凰社成员。

    伏地魔:“D7士兵。”

    黑士兵向前一步,站在了D6。

    四步棋,开局走出了经典的菲利道尔防御。

    到这里卡罗尔已经看出来了,虽然棋子可以决定自己的行动,但实际上,这盘棋还是斯内普在下。

    卡罗尔一直都清楚,不管梦境里出现了多少人,他们都不是拥有自主意识的本人,他们只是梦境主人依据现实,加以自己的情感倾向和情绪表达而捏造出来的人偶。梦境主人为他们设定好了固定的行为模式,按照自己编排的故事模板一板一眼地往下演绎,说到底,梦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所有的背景和情节,表达的都是梦境主人的思想。

    这个棋局也是。在他的梦里是不会有人和他对弈的,黑白棋子的行进路线完全是他的潜意识在跟自己互搏。

    现在这盘棋上真正的自由人,除了斯内普,就只有卡罗尔。

    邓布利多:“D2士兵。”

    白士兵走到了D4。

    这步棋应该是为了让后面的主教布莱克之后的线路通畅。

    伏地魔:“C8主教。”

    这个黑主教卡罗尔认识。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她曾在第一次反伏地魔战争后旁观过他的审判。莱斯特兰奇斜跨了大半个棋盘,来到了G4,牵制F3的白骑士普威特,以威胁白骑士斜后方的皇后——也是卡罗尔。

    但如果换成真正的巫师棋,这并不能说是一个多么好的棋招。因为一旦白方用D4的白士兵吃掉E5的黑士兵,那黑方就必须选择用黑主教莱斯特兰奇吃掉骑士普威特。如果黑方选择用D6的黑士兵吃掉E5的白士兵,那卡罗尔的白皇后就直面黑皇后雷古勒斯,可以选择直接吃掉他。当然,代价是她会被黑国王吃掉,但白骑士普威特可以再吃一个E5黑士兵。这样算起来的话,黑方不仅损失了一个兵,还因为移动了国王的位置丧失了国王和守护者交换位置的权利,白方就稳赚不赔了。

    邓布利多如卡罗尔所预料地说:“D4士兵。”

    D4格的白士兵斜走一格进了E5格,里面站着伏地魔派遣的第一个黑士兵,黑士兵面色惨白,转身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出脚下黑格子的范围。白士兵举起双剑,表情肃穆地捅进了黑士兵的胸口。

    这是棋盘上淘汰的第一名选手。

    伏地魔愤怒地冷笑了一声。

    卡罗尔猜测伏地魔——斯内普——下一步会怎么走黑棋。

    是动G4的黑主教,还是动D6的黑士兵?

    伏地魔语气森冷道:“G4主教。”

    莱斯特兰奇走进了F3格子,他冷笑着高举弯曲的法杖,重重挥下,砸在了费比安·普威特的头上,鲜血迸出,溅落在周围的棋盘上。

    第二名选手淘汰了。

    卡罗尔听到旁边隔着卢平的男生发出惨烈的哭声,那是费比安·普威特的兄弟,吉迪翁·普威特。

    卡罗尔默然。

    黑方的这步棋对她是有利的,普威特和她,白棋总是要牺牲一个的。

    邓布利多悠悠然地说:“皇后。”

    皇后只有一个,不用限定位置。

    卡罗尔牢牢地握紧手里的权杖,慢慢地斜着向前走。

    一格,两格。

    她踩着血迹走进了F3,血液黏稠,发出了轻微的“啪叽”声,明明隔了层鞋底,都仿佛隐约能感受到鲜血的热度。

    卡罗尔知道这只是梦。但她也知道,费比安·普威特在现实中也的确被食死徒杀了——这个食死徒,看来就是莱斯特兰奇。

    看着面前刚刚还洋洋得意,现在又一脸恐惧的矮壮男人,卡罗尔吸了口气,紧跟着狠狠挥动手里的权杖,打在了莱斯特兰奇的后颈。

    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第三名选手淘汰了。

    卡罗尔在现实没有杀过人,但在梦里,这不是她杀的第一个食死徒——甚至不是第一次杀莱斯特兰奇。

    在隆巴顿夫妇的梦里,她早已经杀过了无数次。

    伏地魔似乎有些震怒了。

    他说:“D6士兵。”

    黑士兵小跑进了E5格,淘汰了里面的白士兵,既报复了对手,又弥补了自己的损失。不过不管怎么说,黑方用主教交换了白方的骑士,总归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邓布利多轻笑:“F1主教。”

    早已跃跃欲试许久的布莱克冲旁边的波特比了个手势,然后在棋盘上飞快地奔跑,跑到C4格后停下,冲斜对面的斯内普做出挑衅的姿势。

    卡罗尔在心中排布了一下,知道布莱克想和她的皇后棋联动,先杀挡在斯内普前面的士兵F7,再杀斯内普。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布莱克。

    伏地魔:“G8骑士。”

    骑着马的黑发女人一跃而出,拦在了士兵前面,面朝不远处的布莱克威胁地撂蹄子。

    这也是个布莱克,虽然婚后改姓了莱斯特兰奇,但她明显在意自己堂弟胜过于已经淘汰掉的丈夫,完全无视了与她正对面的卡罗尔,虎视眈眈地盯着布莱克。

    这步棋走得有些急躁了。

    卡罗尔扬了扬眉。

    如果是换成她来走的话——

    邓布利多:“皇后。”

    卡罗尔笑了起来。

    果然,斯内普也知道该走哪步棋。

    卡罗尔不紧不慢地向左手边走去,经过了三个格子,在B3停了下来。此时不仅她的位置威胁着对面的B7黑士兵和A8黑守护者,同时白主教布莱克也对F7的黑士兵蓄势以待。

    所以,黑方会先保护哪个士兵呢?

    伏地魔:“皇后。”

    雷古勒斯神情复杂地朝卡罗尔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斜跨了一个格子,走到了E7。这是准备保护F7的黑士兵了。

    那么,她该去吃B7的黑士兵吗?

    不,当然不行。

    如果她去了B7格,雷古勒斯就会来到她现在所站的B3,不仅可以威胁白方的国王,还可以交换掉她,这样一来,白方目前的优势就会被消减掉了。

    一如卡罗尔所想的那样,邓布利多没有选她,而是剩下的那个骑士。

    “B1骑士。”

    吉迪翁·普威特咬牙勒进缰绳,从B1跃到了C3,白马站在卡罗尔旁边的格子里,不安地踏着碎步。

    这是一步好棋。

    白骑士站在这里,不仅可以保护E4的白士兵不被他对面的黑士兵淘汰,也保护了他旁边的卡罗尔不被对面的雷古勒斯突进到她脸上,强行与她后对后。一旦雷古勒斯动了,C4的白主教布莱克就可以吃掉F7的黑士兵并对黑国王斯内普进行将军。如果斯内普为了躲开布莱克动了,就在牺牲了一个士兵的同时丧失了国王与守护者易位的权利。

    伏地魔阴沉道:“C7士兵。”

    黑士兵向前一格,走到了C6格。

    这是为了保护B7的黑士兵不被卡罗尔吃掉,同时限制白骑士普威特的进攻。

    这步勉强能算是防守的好棋。但白棋的进攻紧凑而犀利,黑棋已经陷入了疲于应对的劣势,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黑棋肯定会逐步失利。

    斯内普是想让黑棋输吗?

    他是因为输掉了这局棋而困在了这个梦里吗?

    邓布利多:“C1主教。”

    白方动了最后一个轻子。

    这一动就是突飞猛进,卢平直接斜穿过大半个棋盘,从最后方奔跑到了G5格,紧紧贴住了黑骑士贝拉特里克斯。

    这时候原本是为了保护F7黑士兵的雷古勒斯的站位就尴尬了。他挡住了己方的黑主教的走位,不仅限制了己方的攻击,还导致了斯内普不能和守护者易位。

    从现在的局面来说,黑方已经远远落后于白方,并且陷入了“楚次文格”的难堪困境——即无论接下来黑方走哪一步棋,都会导致局面的进一步恶化。

    可以说,棋局到这,胜负已经非常清楚了。

    不过,黑方显然不打算认输。

    伏地魔:“B7士兵。”

    黑士兵向前两格到了B5,看起来是想奋起反击,攻击C4的白主教布莱克。这个情况下如果布莱克后退,黑方的紧张局面就能有所缓和。

    然而事与愿违。

    邓布利多:“C3骑士。”

    积攒了许久的痛苦与悲愤的白骑士普威特一跃而起,马蹄重重地踢在了B5黑士兵的胸口。黑士兵胸骨粉碎,口中喷出的血几乎落到了卡罗尔脚尖。

    血腥味在鼻尖弥漫,耳边响起了伏地魔的怒吼:“C6士兵!”

    卡罗尔睁大眼睛,注视着白骑士普威特大笑着被C6的黑士兵以双刃割喉。

    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报仇,或许也是为了白方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他是奔着以命换命去的。

    邓布利多微微叹息:“C4主教。”

    白主教布莱克悲痛地嘶吼了一声,冲去B5格用法杖敲碎了黑士兵的脑壳。

    短短的几秒钟,三名选手就在卡罗尔的眼前被淘汰了。

    白方用一个骑士换掉了黑方的两个小兵,这对白方来说,无疑又增加了一些赢面。然而联想到现实,卡罗尔很难不为这样的牺牲感到沉痛。

    但她并没有时间分神沉湎于这样的情绪里,因为白主教布莱克的站位已经对黑国王斯内普喊出了将军。

    斯内普还是不能动,他一动,白国王波特就可以跟着动,到时候波特和守护者易位,斯内普将会再次被将军。

    如此无奈又紧迫的情况下,伏地魔只能沉声喊:“B8骑士。”

    有着一头漂亮的浅金色长发的黑骑士勒马来到D7,挡在黑国王前面保护他。

    看到这一幕卡罗尔忍不住稍稍发散了一下思绪。

    说起来,现实里卢修斯·马尔福和斯内普好像就关系不错?

    这时,邓布利多抓住时机:“国王和守护者长易位。”

    波特大笑着和A1的守护者来了个长易位——这个守护者是马琳·麦金农。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波特走得有些慢,喘着气到了C1格,白守护者麦金农则闷头走到了D1格。这个时候,B5的白主教布莱克和D1的白守护者麦金农就同时对D7的黑骑士马尔福形成了夹击。

    伏地魔:“A8守护者。”

    马尔福的未来妻子纳西莎·布莱克款款走到了D8,站在自己丈夫的身后,和丈夫一起保护己方国王斯内普。

    “……”

    卡罗尔一个没忍住又把思绪发散得远了些。

    邓布利多:“D1守护者。”

    白守护者麦金农一脸无畏地径直向前走,仿佛不知道自己此去是为了一换一的。她英勇地踩进了马尔福所在的D7格,举起手里的盾牌砸到了马尔福的脸上。

    骑士马尔福刚出场就惨遭淘汰,后面的纳西莎一边流泪,一边死死地瞪着占据了自己爱人位置的仇人。不远处的贝拉克里特斯拽着缰绳烦躁地在格子里来回走动,似乎很想冲过来把这个胆敢淘汰自己妹夫的小矮胖一蹄子踹走,但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堂弟雷古勒斯就会被G5白主教卢平淘汰。

    伏地魔:“D8守护者。”

    纳西莎大步往前,拎起手里的盾牌疯狂地砸在麦金农的身上、头上,亲手为自己报了杀夫之仇。

    卡罗尔:“……”

    她有些许唏嘘,不是对马尔福夫妇,而是对麦金农。毕竟现实里这对夫妻都还活着,可麦金农是真的死了。

    邓布利多:“H1守护者。”

    白方的最后一个守护者——彼得·佩德鲁终于动了。他哆哆嗦嗦地走到了D1,缩在自己的好兄弟波特的身边,像依偎在雄鹰身边的麻雀。

    此时,白方的每个棋子都完全发挥了自己作用,而黑方的棋子都龟缩在黑国王的身边,陷入了叫人尴尬——甚至有点好笑——的被动。黑守护者纳西莎被白主教布莱克牵制着,黑骑士贝拉克里特斯和黑皇后雷古勒斯被白主教卢平牵制,黑主教和黑守护者被己方的棋子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接下来,黑方会怎么做呢?

    就这么认输吗?

    伏地魔:“皇后。”

    雷古勒斯往前一步,到了E6,似乎想要摆脱白主教卢平的牵制。

    但是,他敢走这一步,是确信白方不会用白皇后和他一换一吗?

    邓布利多:“B3皇后。”

    卡罗尔平静地迈开步伐。她斜穿过两个格子,在雷古勒斯面前微微驻足。雷古勒斯面露震惊又带着点伤心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真的会走过来。

    面对这样的雷古勒斯,卡罗尔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但她还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踏入了雷古勒斯所站的格子。

    权杖举高,跟着无情挥落。卡罗尔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雷古勒斯无力地倒在自己的脚下。

    只是个梦。

    卡罗尔在内心低语。

    不要动摇。

    她告诫自己。

    卡罗尔转身,面向与自己一格之遥的斯内普,她微微牵动嘴角,轻声喊出了将军。

    斯内普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用黝黑的眼珠盯着卡罗尔,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幽深的防空洞,既坚不可摧,又空洞得吓人。他动了动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按照常理说,这时候伏地魔应该让F7的黑士兵淘汰掉她,但那道刻毒的声音稍稍延迟了几秒才响起。

    伏地魔:“D7守护者。”

    黑守护者纳西莎如同一个英勇的女将军,她头也不回地径直冲到敌方阵营的最后排,在佩德鲁绝望不解的眼神中淘汰掉了他,并对白国王波特大声喊出了将军。

    邓布利多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缓缓道:“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卡罗尔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在为难什么。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自己淘汰掉黑国王斯内普,爽快地拿下胜利。二是让白国王波特淘汰将军了他的黑守护者纳西莎。

    而之所以要在两个不对等的选择间犹豫,是因为伏地魔反常的行为让邓布利多起了疑心,他不知道自己的白皇后棋子是否会听从他的命令,还是选择叛变。

    权衡了许久,邓布利多开口:“E6皇后。”

    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棋子。

    卡罗尔没有动。

    她说:“我选择改换阵营。”

    话音落下,她身上的白色铠甲变成了黑色。

    在伏地魔的狂笑和邓布利多失望的叹息中,卡罗尔看着斯内普控制不住露出绝处逢生般笑意的脸,微笑着说:“现在我是你的皇后了,西弗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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