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晚还是跟着亥进入了从善教的据点,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踏进这扇门,就是九死一生,但她现在没有退路,要趁阿雪姐醒过来之前,拿到《知晓录》,让阿雪姐姐能够轻松一些。

    她在行动之前特意在百里厌雪喝的药中放了安眠和安神的,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阿雪姐姐的状态不太好,也知道百里舞风和城主他们口中的“血脉暴动”到底有多严重,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这种药不知道能不能压制住血脉暴动带来的痛苦,要是等百里厌雪醒了发现自己去涉险了,她一定会不由分说地冲过来同从善教的人做交易。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自从聊完了百里昔弦和林悠的过往之后,一路上亥都不曾再讲过一句话,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到达目的地之后,那间休息室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三人都还在出任务。

    亥让阿晚随便坐,自己也坐回老位置盘着腿思考该如何安顿阿晚。

    他盯着阿晚看了好一阵,然后目光落在了那本《知晓录》上。他发现阿晚也在看那本《知晓录》,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晚迅速地意识到自己偷瞄《知晓录》的小动作被亥发现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指着书中夹的一封信,问道:“这封信是林哥你阿婆寄来的吗?我可以看看吗?”

    亥没想到阿晚突然会问倒信的事,愣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思绪被阿晚突然打断,就连他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刚刚思考到哪儿了。

    阿晚在摸到信纸的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大致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将信放置一边,“林哥,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前天早上。怎么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封信不是你阿婆写的呢?”

    亥一怔,“别瞎说,怎么可能?这可是我阿婆的笔迹,别人可模仿不来,我要是连我阿婆的笔迹都认不出来,那就真的没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越说越自信,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阿晚也没说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只是尴尬地笑笑,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别人的家事还是交给别人自己来解决吧,而且她也只是猜测,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莽撞地说出来只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和怀疑,当下还是《知晓录》更重要一些。

    “是这样啊……抱歉……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阿晚顺势示弱。

    “没什么,你一个人疑心重点不是什么坏事。”亥顺手将信收好,最后再次看了信一眼,这回看的不是信上的内容,而是字迹,是阿婆的没错,千真万确!但要说怪异,确实有说不上来的怪异之处。

    这让他感到很烦躁,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看向阿晚。

    他虽然隐隐感觉阿晚有点眼熟,但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经过之前的谈话,他想起来了,当年百里昔弦牵着的那个小姑娘,和阿晚长得有八分相似。因为当初太过在意,所以盯着看了很久,记得很清楚,怪不得他说会什么会这么巧合,如果一切都是对方下好的套,那就说得过去了。

    亥瞥了一眼阿晚,突然沉下脸来,背对着她,低沉着声音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跟着我过来,随便跟陌生人走,不怕我害你?”

    阿晚摇摇头,“我不怕,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亥抿了抿嘴,“那么就这么跟你说吧,从善教,你知道吗?”

    阿晚:“……我有听说过,是玄国的那个从善教吗?”

    她装得恰到好处,亥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他早就见过阿晚,可能真的会被骗过去,这就是百里昔弦的徒弟吗?

    不过……亥背对着阿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咧嘴笑着,既然她想演,那么就干脆陪她演一出好戏,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其他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刚好闲得无聊,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百里昔弦那天真的徒弟好好长长记性。

    从善教,可是百里家万万不能靠近的!

    亥语气怪异地说道:“就是你听说的那个玄国的从善教,真不好意思我欺骗了你,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加入从善教的,毕竟你什么都不会,再说,从善教也不是相加就加的,也是需要经过重重考核,由教主大人亲自认可之后再能进来,可是很不巧的是,教主大人他最接近也不在这里。”

    “……所以,是要赶我走吗?”阿晚试探性地问道,低下头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亥否认得很利索,“虽然你不是从善教的人,但仍旧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这一点不会变,所以在你主动想走之前我不会赶你走。”

    阿晚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她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找不到话可说,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舒服。

    紧接着亥又继续说道:“当然你如果想走的话也是随时都可以走,我知道这里并不适合你,所以我不会阻拦,但是——”

    但是作为“小林”的阿晚,已经知道了从善教据点的具体位置和入口,从善教向来谨慎,肯定不会就这样放她离开。

    而之前亥则是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被摆了一道么?阿晚心想,但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亥的话的意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既然说可以离开,那么就一定是可以离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了离开,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从善教的人一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哐啷”,亥丢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到阿晚脚边,脸上露出一个讥讽又阴森的笑容,“你已经看到了很多一般人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如果想要离开,就只能留下你的眼睛了。你说对吗?百里昔弦的小徒弟?”

    被发现了,真的被发现了……

    阿晚心中一咯噔,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亥看她愣愣的神情,以为她是不想承认,于是走到她跟前捡起那柄匕首,递到她眼前,“不用装了,不得不说,不愧是百里昔弦的徒弟,演得确实很好,若不是我曾经见过你,恐怕真的要被骗过去。至于你费尽心思来这儿的目的……我猜猜,该不会是为了《知晓录》吧?”

    阿晚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的笑原来可以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她后退半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万一对方是在诈自己呢?按理来说他不可能见过自己!

    阿晚一直被百里厌雪他们保护得很好,一般也不可能独自出门,亥没有机会能见到她。

    就像是猜到阿晚心中所想一般,亥回应道:“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你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小瞎子,不得不说百里昔弦还真是厉害,能让一个瞎子重见光明,不过他还是老样子,连自己的徒弟都能利用。”

    原来是那个时候,她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大意了。

    亥随手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怎么样?做好决定了吗?我现在可以放你一马,但等他们一回来,你留下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双眼睛了。”

    阿晚咬牙死死地瞪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很好玩吗?”

    “好玩,当然好玩,你可别这样瞪着我。”亥无辜地摊摊手,“我可是为你好,你不是想要《知晓录》吗?只需要一双眼睛,就能换走,怎么样?很划算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哦~”

    眼睛意味着什么,阿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并不是一出生就失明的,她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比如说父母的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印象,她哪里都没有去过,只看得家里灰暗的一隅,渐渐的,她连那一角都看不见了。

    她的世界就像是被什么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师父后来说,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导致眼睛坏了。但师父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给她治眼睛,阿雪姐姐也一直在和她描述这个世界各处的风景。

    她很是向往,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看见了,就可以和阿雪姐姐还有万哥还有师父,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看遍从未见过的景色。

    终于在不久前,她能看到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看到那漫天飞雪时的兴奋,也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看见心心念念的百里厌雪的脸的时候的感慨与悸动。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第一句心声:原来阿雪姐长这样,果真同传言中的一般,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但是现在——

    阿晚闭上眼,再次重新感受黑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眼前的百里厌雪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头因痛苦而紧蹙着,也许是想到了未完成的事,就连睡都睡不安稳。

    阿晚扬了扬嘴角,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坚定地握住亥手中的匕首,连亥都一怔,似乎没想到她真的做好了决定。

    阿晚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摊开放到亥的面前,目光坚毅,“你说的我能做到,但我又要怎么相信你?”

    亥沉着脸,拿起桌上摆着的《知晓录》放到她摊着的那只手上,随即阿晚迅速将《知晓录》收起来。

    “东西我给你了,别想耍花招。”他言辞狠厉,看上去心情并不好,“完事之后你给我尽快离开,别让我再看到你——”

    未等亥的话说完,便听见阿晚的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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