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腊月深冬,寒风呼啸,午后时分没有了夏秋时节的白色阳光,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压抑天空。恩琦穿上了黑色大棉袄,她准备去校图书馆归还已经看完的书,然后在那里自习到晚上再回教室。恩琦的右眼皮跳了好几下,但她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埋头深耕于功课的海洋。黑夜如约而至,图书馆的管理员在广播里播放着闭馆提示。恩琦利索地收拾好东西离开。

    在她踏出图书馆的一瞬间,眼前经过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他们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女生面带羞涩与笑意地对男生说着话,男生低着头默默听着她诉说,他们就这样肩并肩地走着,恩琦看傻了眼以至于她惊讶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注意到恩琦的视线,那个男生抬头看向恩琦。视线交错的那一秒,双方的表情都是惊愕。沈栩没有想到这一幕会这样被恩琦撞见,他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就被旁边女生的声音拉回了心神,继而持续着他们的交谈。恩琦呆在原地,她的心又一次掉到了肚子里面,这一次是狠狠地毫无防备地坠落,痛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她拼命地忍住滚热的泪水佯装无事发生,可是突然不知该往哪去。

    来不及思考,她步履匆匆地跟上他们。寒风灌入恩琦的眼眸,吹干了她的泪腺。面无表情地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并肩的画面,她生平第一次体认到被丢弃的委屈与不甘,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身体与灵魂的撕裂,她的灵魂仿佛在厉声呵斥“加恩琦,你真是没用,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心难过”之类的话语,可她的身体如同什么都听不见一般朝那个人的背影走去。

    沈栩趁身旁女孩不注意的瞬间回头看恩琦,欲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心情。在碰到沈栩眼神的一刹那,恩琦敏捷地把视线转向桥底下河里的鱼,因此沈栩并未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她的心情也就不得而知了。

    桥底下的河里没有鱼,恩琦静静地立在桥上,再次偷偷望向并肩行走的他们。看着沈栩的背影,恩琦被惆怅、苦涩与失落感裹挟,她和他们隔着仅十米左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亿万光年那么远,远到终其一生也难以跨越,留给她的也只有一个背影。

    晚自习开始的前十分钟,恩琦走进教室,然而教室里却不像往常那般热闹,同学们的神情略带凝重,气氛趋向沉寂。在这样的氛围下结束了第一节晚自习,课间,恩琦不抵困惑终于还是询问敏敏,

    “今天大家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耶。”

    “呃…小绵和傅辰被人举报了,现在班主任在批评教育他们,班干们也被问责了。”

    “啊?举报?谁举报?举报什么呀?”恩琦惊讶地发出夺命三连问,她还是挺担心这对小情侣的。

    “是隔壁班的张荔,傅辰的前女友。傅辰之前为了追求小绵甩了她,所以她举报他们谈恋爱违反校规。”敏敏娓娓道来,语气似是为小绵他们鸣不平。

    “啊……这……”恩琦无奈且有点语塞,果然情感纠葛古往今来都是一件棘手难评的事。

    “哎,希望他们没事吧。”恩琦用安慰人的口吻说道,既是在安慰敏敏也是在安慰自己。

    “嗯嗯,只能这么祈祷了。”敏敏以同样的口吻回应道。

    两节晚自习过后,傅辰和小绵回来了,和他们一起被训斥的班干们也回到了教室。他们先是吐槽了班主任对谈恋爱管太严,接着便一齐谴责隔壁班张荔的此举行为过于不道德。与此同时,也有人问出了恩琦关心的问题,

    “傅辰和小绵会因此分手吗?”

    “当然不会了,以后注意一点就好了,只要别再被人举报……”小绵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会找张荔谈谈的。”傅辰回应道,坚定地看了小绵一眼。

    ——被两人的情深意重你侬我侬闪瞎,恩琦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相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期末周临近,班主任为了不影响同学们备考,也就不再对这件事过多追究,大家也都逐渐进入备考状态。然而,流感高发的冬季,班里的同学陆续感染了病菌,恩琦也没有幸免。不久,一个班级就有超过2/3的人生病了。为了缓解流感症状,班主任给每个同学发了八包板蓝根,每个人都成了板蓝根富余者——一言不合就来一包板蓝根。喝了两天板蓝根没有丝毫效果,恩琦到校医院开了头痛药。

    又吃了两天头痛药,恩琦的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头痛、头晕、四肢无力的症状让她无法专心投入复习,即使用眼睛一行一行地扫过那些白纸黑字,她仍然无法获取到那上面的知识点和信息,每一个字都认识,摆放组合到一起就全然不知了。看似认真复习了一节有一节的自习,恩琦的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出于与恩琦类似的原因,同学们陆陆续续申请离校看医生,而期末考试依然正常进行。在距离考试还有四天时,恩琦也请假离校了。

    经过三天的住院治疗与休息,恩琦的病情好转得很快,仅还有一点咳嗽的她在考试前一天回到了学校。当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别的同学们也早已痊愈回到了学校,大家都成功地在考试的前几天安全度过流感期,互相关怀地问候着对方是否已经痊愈——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隔天期末考试的紧张完全不存在一样。恩琦也收到许多同学的关心与问候,与教室外面的寒风酷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暖洋洋的心情。

    晚自习课间,恩琦在走出教室的瞬间,被一个宽大的肩膀挡住了去路。她抬头看——是陆森。还没等恩琦开口问,陆森就把一瓶抗病毒口服液递到恩琦面前,

    “你感冒好了吗?还需要喝药吗?这个给你。”陆森温柔关怀地对她说。

    “还有一点咳嗽,谢谢你。”恩琦收下了口服液。这让她原本就暖洋洋的心情又升温了,同时还被铺上了一层带着缤纷色彩的情绪。

    她越来越热爱这个充满友善与温暖的班级,越来越喜欢这些充满正能量的同学们,这一刻她从真正意义上不再是班里的旁听生,而是一个微小的组成部分,她期待着下学期她不再以旁听生的角色存在于这个班级的生活。

    带着健康愉快的身心,恩琦进入了期末考试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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