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现在不是视频网站什么的发展很快吗？”温酒解释道，打开了车窗，风从窗外吹进来，热热的风夹杂着清新的香樟味，比金卓这只花孔雀的车载香水让人舒服的多，“我记得你做个人品牌的时候是不是也经营了账号？”
这么一说金卓就懂了：“你要用视频传播你那酒文化啊？”
“对咯。”温酒打了个响指，当即就下载了N站在搜索栏搜索起了关键词，但关于酒的视频量并不多，关于酿酒技术的视频更少，只有生物课关于发酵的内容。
金卓在边上泼冷水，倒吸了一口冷气装模做样地抖了抖说道：“好冷啊。”
“还是有高播放的视频的好吧。”
有两个品酒的视频播放量很高，温酒点进去，刚看了一分钟就开始快进，最后很是失望地退了出来，“换一个。”
三十秒后，温酒一撩头发：“换一个。”
这个更快，她几乎是点进去就退出来了：“再换一个。”
金卓在旁边凉凉地说：“别换了，越换越寒心，我在边上看着都嫌冷。堂堂七月中旬三伏天里，看他们的视频我连空调都不用开，我看你还是自己开个号吧。”
“从零开始经营我自己的账号也不是不可以，但时间线那么长，很明显投收比就不对等了。再说了，我也没这个把握一定能在这个冷频做点什么出来。”
“你没把握，你做的没把握的事情也不少啊。要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吗？”金卓开着车瞟了一眼温酒，“再说了，那你不自己开号不从零开始怎么办？去抢吗？”
“不不不，和别人合作不就行了？”温酒回忆了一下和池行短暂的交流，“我看看那个弟弟有多少粉丝。”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池行。”
“我是说他网上冲浪的名字，现在谁上网用真名啊？”金卓有些无语，没等到温酒的下文，试探着开口，“你不会……用的就是温酒吧？”
“你有意见吗？”
“我哪敢啊，只不过现在不都说要保护个人隐私嘛，谁还顶着自己的名字乱晃啊？”
温酒点开个人页，id处简洁明了的就是温酒两个字，仔细想了想金卓说的也没错，又改成了一串英文。
“W-E-N-N-I-N-E？”金卓低头看她操作：“温-九是吧，你但凡用你英文名呢？”
“啧。”温酒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点取名废，微微皱着眉，“你好好开车，注意力放我id上有什么意思。”
“小姐，您家已经到了。”金卓伸出两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就这么十分钟的路能开多久啊。”
说起这个温酒可就占理了：“你还好意思说就这么十分钟的路，我都走到村口了你才过来，那半小时被狗吃了吗？”
“咳，这不是游戏没结束吗？”金卓清了清嗓子，左手摸上自己的鼻子，先温酒一步打开了车门，“游戏没结束抛弃队友无异于上战场当逃兵，多恶心人啊。”
“你恶心到我了！”温酒也下车，追着贱嗖嗖的金卓进了屋。
这房子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就在兴南的镇里买的，后来带着温酒过来小住过一阵。电路和水管什么的温酒都提前让人来看过了，早上金卓也过来打扫了卫生添置了新东西，这里将就着住住问题不大。
她烧了壶水，泡了茶，和金卓坐在八仙桌边上打听起了关于视频的事情。
金卓三言两语间说尽了真谛，温酒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呢？”
“不要脸啊。”金卓理所当然道，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大的杀伤力，“不你说‘找人合作’吗，可你这么冷门的题材谁乐意搭理你啊？这你不得认准一个人，死命缠着她，让她不得不帮你，精髓不就是不要脸吗？我觉得我概括的很好啊。”
“绝不可能。”温酒不能想象自己能怎么不要脸地去拜托谁，“我自己做账号也要吗？”
“当然啦，自己做自媒体的话可能更加吧，因为你得要流量。”金卓一挑眉，单手撑着桌子拨弄了下自己粉色丝绸衬衫的领口，“开口吧，让我帮你。”
温酒伸出一只手挡住眼睛：“请你圆润地离开这座房子。”
金卓圆润地撤退了，温酒自己煮了个青菜面当晚饭，第二天一早吃了颗糖就蹬着自行车迎着太阳去了永春伯家。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池行已经在门口了。
他顶着头金发和她打招呼：“早上好姐姐！”
温酒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后把自行车贴墙停在了门口。
“姐姐今天会帮我和永春伯说好话吗？”池行跟在温酒身边，微微倾着身，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不会。”温酒挑眉，“你不是说要让永春伯自己知道你的诚心吗？”
“别提了……”池行有些懊丧地一屁股坐在了石台阶上，“早上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出门，我笑嘻嘻的迎上去被他冷冰冰地骂回来了，说我看上去就没什么毅力，和他扯什么鬼的诚心，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下了总结，“所以我觉得我单方面是没法打过他的，他就是我这个企划的困难副本——不，最终的boss关！漂亮姐姐，求求你啦，我真的很需要很需要你的帮助！”
“你需要我就帮？我看上去像有这个闲工夫的人吗？”
但扪心自问，她有。
可她看到池行贴上来让她帮忙的时候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天金卓说的话。
“这你不得认准一个人，死命缠着她，让她不得不帮你？”
她不愿意做这个死缠烂打的人，可池行已经在死缠烂打了不是吗？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不会是在想男朋友吧？”
眼前忽然放大的池行的脸把温酒吓了一跳，她不自然地向后挪动了一步，手撑住了墙壁：“什么男朋友？”
“就昨天来接你的那位啊。”池行也后退了一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社交距离，“今天早上他没送你过来啊？”
池行回想着昨天百度的“如何礼貌询问女生身边的男生是谁”的知识点，丝毫没察觉自己煮了壶喷香的好茶，“怎么能让姐姐你大早上一个人骑车来呢？”
起猛了，金毛小狗变绿茶了。
看温酒没什么表情地沉默着，池行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转了回了原话题：“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嘛，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力所能及一定帮你做到。”
温酒还沉浸在茶香里，恍惚又平静地给他下了通知：“看看你的诚意吧。”
她说完，跨着大步迈上台阶，临开门的时候才缓过神来，补了一句，“昨天那个啊，我叫的滴滴司机。”
池行呲了个大白牙和她挥挥手：“姐姐今天也要好好学习！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温酒进门，吃了邵婶煮的面就和永春伯继续昨天的酒药制作，古法的流程简单却繁琐，温酒掌握的很快，脑子里就盘算起来自己的小九九。
让池行等两天当然有她自己的考量。
永春伯的酒药做七个批次，她会独自负责最后一批，今天是第二天，也就是说算上今天还有六天时间，如果池行在这两天的表现达到了她的要求，那他中途参与也并不晚。
可他要是连这两天的时间都没能让她满意，那更长久的合作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只是没想到中饭时候，永春伯忽然问温酒：“酉酉啊，你今天早上看见小黄毛没？”
“看见了，在门口。”温酒答道，有些私心地替池行说了句好话，“他来的比我还早呢。”
“一个星期了。”永春伯夹了块肉给温酒，“他每天都来，每天都这么早。早上六点钟我出门下地他就在了，傍晚我再去田里他也在。”
“您……动摇了啊？”
“动摇？看看他可怜见的呢。”永春伯被她说破心事有点儿小尴尬，口是心非地说，“这段时候太阳多少毒啊，我看看他黑了不少了——我看男孩子么总是黑一点好看。”
转折生硬。
其实温酒是猜到永春伯会心软让池行来学个一星半点儿的，别说池行表现的是真的想传播这项技术，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为了消磨时间在永春伯家门口蹲着，每天早上比他早晚上比他迟的就耗着，连着一周，说不动摇的，真不多见。
更何况永春伯是个酒匠，他肯定是希望有更多人能知道这门技术的。
再退一步说点难听的，就算池行真的来消磨他的时光，老三已经消磨了他十四年，他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十四年给池行消磨呢。
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黑点好看啊，我也觉得。”温酒顺着他说，把碗凑近嘴边吃了口饭挡住了自己的笑容。
“也就酉酉顺着你，男孩子肯定是白点好看咯，谁都和你似的黑的和山猪一样干什么？”邵婶端着新炒的空心菜出来放在了温酒眼前，“酉酉吃这个，这个新鲜。”
“好。”温酒应着，先给永春伯夹了一筷子放碗里，“伯伯，我有事想和您聊聊，关于池行——就门口小黄毛的。”
“什么事情啊？”
温酒思考了一会，把昨天列出来的复兴计划简明扼要地给永春伯解释了下。
“反正现在就是要找个有粉丝基础的，会做视频的，还愿意听我指挥的，暂时，只有门口的池行了。”温酒说，“但是也不着急，看他两天再说，省的浪费我们俩时间。”
永春伯抿了口碗里的酒，又吃了口菜，最后才不紧不慢道：“我反正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这些视频啊粉丝啊什么的我是搞不懂，你看着来就行了。”
“谢谢永春伯！伯伯吃菜！”
得到准许，温酒的底气更足了一分，在脑中勾勒着计划的走向图，只等着池行能按时加入到这个计划里来，让她的复兴大业能顺利展开。
她混着“自己真是个算计人的混蛋”和“黄酒现代化复兴计划总算有个雏形”的复杂心理有些愧疚地闷了口饭，下午临了出门看到池行的时候还怪心疼地给了他一颗糖。
第二天，第三天，池行每一天都在永春伯家门口出现，就好像那个定时定点刷新的boss，等着温酒去刷——
或者更合适的形容应该是定时、定点、死缠烂打刷温酒的boss。
第四天，正当温酒计划好了说辞打算和池行演一出“受不了死缠烂打只好勉强同意”的戏码的时候，永春伯家门口却没有了池行的身影。
温酒还拿了个精致的玻璃瓶装了一瓶小酒打算送给池行，可她甚至在门口等到了七点半，等到永春伯开门来催她，他也没有出现。
她有些失望，把门上那张写着“三也千千兔进”的破报纸摘了下来，揉成一团，刚要把它丢出去，想了想还是没丢，包裹着小酒瓶带进了永春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