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温酒送完水再进门笑容有些凝固,连带着手里的桃子也变得烫手起来。

    她有点迷茫。

    这种迷茫在她收拾行李赶红眼航班到S市之前就存在,到了兴南有了好转,可是刚刚桃子奶奶说的那些话又把她拉进了这种情绪里。

    她许下重新让人群因为黄酒包围这里的“诺言”,是不是还是有些草率了。

    “酉酉回来啦?”邵婶沾水的手在围裙上抹干,从温酒手里接过池行的碗,又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问,“那小子还在外头啊?”

    “嗯,我给他了一瓶水。”温酒重新扬起笑容点点头,看似不走心地开了个玩笑,“大概,只要永春伯不同意,您家门口就永远多个门神吧。”

    “和老三一样,也是个倔脾气。”邵婶说完觉得有些不太好,叹了口气,把温酒拉进了小客厅,“酉酉啊,你还不知道老三的事情吧。”

    “不知道。”温酒在邵婶眼里看到了犹豫,“但是也猜了七七八八了,您不方便讲的话,不讲也没事。”

    “也没什么不好讲的,之前他就心底不老实了,永春好几次看见他在和镇上大酒厂的人吃饭喝酒,明里暗里点他了两句,这孩子脾气大,那之后一直散漫无章。原本是看中他品性好才教他做事的,哪能想到他也这么好高骛远。”

    邵婶叹息,回想起过去那个勤奋踏实的老三还是有些可惜,“你来过之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原来还装模做样做做事呢,现在索性什么都不干了。也就上个月,永春实在忍不下去了找他喝酒,本来师徒两个人喝喝酒把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可那小子!酒劲一上来把什么底都说干净了,还把永春酿的酒给砸了两坛,阿木凑过去他还把他推到了酒缸的碎片里去,算是闹得不欢而散。”

    永春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大公司的职员,已经成家;小儿子阿木是老来子,刚上小学,温酒上次来兴南的时候阿木就很喜欢粘着她。

    老三砸了永春伯的心头肉还割伤了另一块心头肉,怎么可能好收场。

    比起老三显而易见的结局,温酒倒是比较担心小朋友:“阿木怎么样?没事吧?”

    “手倒没事,就是吓得不轻,哭了很久。”邵婶两手交叠手背碰掌心,向后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找了个舒服位置放松了一点,“他从小是和老三玩大的呀,比他亲哥哥都亲。今年刚上小学学会了写字也要给老三看,写了老三的名字兴高采烈地去给他看,结果被他一把推在地上,手里扎的全是酒缸的碎片,嚎啕大哭老三也没管他。”

    温酒气笑了,轻呵了一声:“他的良心呢?钱就收买走了吗?”

    “是我们作坊庙小容不下他这尊佛了,也算好的,他没在你伯伯彻底干不动的时候才暴露本性。”邵婶看着温酒有些微愠,照顾着她的情绪转了话题,“诶呀好了,我们别提那些个不高兴的事情了。酉酉啊,你这次来兴南有住的地方吗?”

    “有的,我让人打扫过爷爷镇里的房子了,这段时间我住那边。”

    “镇里?那你不得起大早往返跑啊?要不就住在这里好了,空房间还有呢。”

    “不用,谢谢邵婶。”温酒把手机拿出来放了几张照片给邵婶看,是金卓整理完之后给她拍的验收报告,“您看,那房子环境挺好的,就是之前爷爷住的那个房子,我还让我朋友放了辆自行车过去,方便的。”

    “那行。”邵婶看了照片又听温酒说的话才打消了留人的念头,“下午也没什么事,永春要下田去,回来也就刷刷酒缸子,要不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做第二批酒药就好了。”

    “也可以,那麻烦婶婶明天早上早饭多烧点儿。”

    温酒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下摆的褶皱,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把行李箱里给永春伯带来的两瓶酒拿出来放好,和邵婶告别。

    邵婶原本想送送温酒,结果被厨房烧开的大锅水给拖住了脚,温酒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来,刚打开大门就被池行拦了个正着。

    “你要走了?”

    “嗯。”

    金毛小狗的眼睛闪闪的,露着狡黠,像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温酒忽略了他期待又欲言又止的眼神,转身合上门,右手想搭行李箱的拖杆却抓了两下空气,只好两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台阶下的池行:“无事献殷勤。”

    “有事的有事的。”池行立刻就接上了,“不奸不盗,正大光明的就想让你帮我说服说服永春伯嘛~”

    温酒:“把箱子搬上来我自己搬下去。”

    “求求你啦~”池行双手合十,离拜佛只差那虔诚的九十度鞠躬,“只要你帮我解决这个小小小小小问题,我给你当牛做马!”

    温酒油盐不进:“搬上来。”

    才两个来回池行就败下阵来,闷闷地说了句哦把箱子放回了台阶上温酒身边。

    温酒抿唇无语:……

    温酒无语又好笑地把箱子又搬回下边,拖着朝村口走。

    她走就走吧,池行还推着黑金小电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起先还嘴里念念叨叨的,后来被温酒瞪了一眼才消停下来。

    眼看着要走出村了,温酒有些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倚着行李箱问道:“能停了不?十里相送啊?”

    “是的。”池行坐在小电驴上,两条长腿代替了电动车的立脚稳稳地踏在地面,双手松松垮垮地搭在车把上,一头金毛有点亮的扎眼,“据我分析,你说的话能在永春伯那有分量,如果你和他说你愿意带上我一起学酿酒的话永春伯说不定能同意,求求你啦!人美心善的漂亮妹妹!”

    温酒对漂亮妹妹这个词有些不满。

    倒不是觉得池行轻浮,是因为虽然温家本家在国外,但由于祖辈对祖国文化的执念很深,温酒对当代年轻人混乱的辈分倒是相当明晰。

    再说她在温家主支是最小的那个,好不容易有次比别人大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让它淌过去。

    “我不能。”温酒斩钉截铁道,“而且我比你大,怎么也该是漂亮姐姐。”

    池行倒也能屈能伸,立刻就改口叫了姐姐:“那漂亮姐姐你考虑考虑嘛,如果我跟你一块学呢,你尽管把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给我!”

    “苦活脏活累活都给你,都给你了我还学什么啊?”温酒伸出食指左右动了动,“No way.”

    “那……那那……那你忍心看我这么可怜啊,你总不能这么铁石心肠吧。”

    池行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温酒想,如果他真的和小狗一样能有耳朵和尾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也都垂下了。

    但凡换个受不了撒娇的人来都得在池行这招里败下阵来,但很不幸,温酒她就是铁石心肠。

    “嗯。”

    虽然只是一个音节,杀伤力却强到似乎连周围的蝉鸣都沉寂了下来。

    温酒见他不说话,拖起行李箱就朝大路走,走了一段池行才骑着小电驴追上她。

    “那个……你去哪啊,我送送你吧,大热天的,万一中暑了就不好了。”

    温酒挑了挑眉,又露出了刚才说他无事献殷勤的表情。

    池行连忙摆手澄清:“非奸非盗非奸非盗!就当报你一饭一桃一水之恩嘛。我刚刚想了想,还是让永春伯自己发现我对酿酒这件事是认真的比较好,天这么热,你去哪啊,我送送你吧,真没别的坏主意了!”

    他说着就下车来拿温酒的行李箱,这回温酒有了防备,向后一拉躲开了。

    “不用了,你回去吧,有人来接我。”

    “真的假的啊,别为了不让我有这个献殷勤的机会把自己整中暑了哈,多不划算呀。”池行不信,还自己脑补了温酒这么说的原因,“我真没别的意思,漂亮姐姐,你信我。”

    “我信。只不过真有人来接。”

    温酒真没骗他,有人来接当然是真的。

    她和邵婶打了招呼之后就给金卓发了消息让他来接一下,算上和池行聊天耽误的时间,怎么也已经过了四五十分钟,可金卓还连个人影都不见。

    她决定给金卓打个电话,彩铃才刚响,身后也同步响起了两声喇叭。

    黑色的车在温酒身边停下,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金卓早已不是早上四点蓬头垢面的样子,换了套花枝招展的粉色丝绸衬衫,贱嗖嗖的脸上戴着墨镜,对着温酒吹了声口哨:“温大小姐,上车吧。”

    温酒抿唇,对金卓花孔雀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倒是池行愣在那,消化着眼前的发生的事。

    满脑子都是一首歌魔性的歌词:

    你开的车比我的多两个轮胎~

    ……

    温酒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金卓一边下车帮她,一边念念叨叨她既然要拿回去为什么早上要带下来,被温酒一记眼刀给憋了回去。

    临上车了,温酒才想起来还有个池行在路边,探头想打个招呼才发现那辆黑金小电驴和金毛小狗都已经没了踪影。

    “干嘛?找人小帅哥啊?人早走了。”金卓重新带上墨镜,在车的后视镜里拨弄了一下自己做了一小时的发型,“我说你这人真是魅力无穷啊,这才——满打满算六小时,就有个小帅哥追着你跑啦?”

    “你可算了吧。”温酒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回想起池行一本正经和她瞎扯淡的样子,“就一被永春伯拒绝的小孩,想让我帮帮他。”

    “被永春伯拒绝?”金卓啧了两声,“口味怪独特的。”

    “你有病啊!谁都和你一样是吧!”

    温酒好笑地给他肩上狠狠地来了一下,粉色的丝绸衬衫被打出两条褶子,衬衫主人疼的龇牙咧嘴,“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小朋友要学酿酒,永春伯不教,他走投无路把我当后路了,希望我在永春伯面前说他两句好话帮帮他,瞎想什么啊你!”

    金卓虽然挨打,嘴上还是很贩剑:“这年头还有人和你一样对这东西感兴趣啊?”

    “他好像是什么up主,要拍视频的……”温酒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手肘靠着窗,食指指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视频啊?”金卓问,“你声音小下去干啥?”

    “对啊,什么视频?”

    温酒一个激灵,提高了声音,很是兴奋地看向金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迫不及待地想昭告世界,“对啊!就是视频啊!”

    金卓:“?”

    我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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