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回到军营时,刘沛源早就在军营大门口候着了。寒暄过后,刘沛源知晓甘源城的事,往军营里走的一路上都在关切的询问皎月身体是否安好?确认皎月无大碍后,才放心的笑了。

    路过校场时,正好有士兵在操练。皎月一眼看到了当中的范如风。整个人比之前精神了不少,第一眼皎月还真有些怀疑认错了。于是不确定的问“那是......范如风?”

    “是他”刘沛源点头“这小子底子不错,只是从前懒散,耽误了。这段日子很是刻苦,短短几月身手好了许多,上了战场也很拼命。我瞧着有点领兵打仗的天赋能耐。”

    依皎月这些年对周季衍身边几位将军的了解,安将军除了自己的儿子哪哪都不好,其余手下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好的,怎么都能夸两句。刘将军看似温和,治军却严格,手下的人犯错他从不姑息。若是得了赏,领了功,在刘将军那儿也时常只领到一句戒骄戒躁。所以能得到这番夸奖,说明范如风真的很拼命也有真本事。

    周季衍却面色冷峻“他若是时至今日还不知刻苦拼命,他还真不配是范重山的儿子!”

    校场上的范如风和傅舟也注意到驻足场边的周季衍一行人,好奇的张望着。

    伏允环臂胸前,也朝校场的两人看去,好奇的打听“这小兵有什么来历吗?”

    “他阿父是甘源城的守将范重山,为守甘源城,范重山和他的长子皆战死。后来,敌军攻破甘源城,将他满门都杀了,就剩范如风一人侥幸躲过了。”周季衍说完,收回了看向校场的目光,招呼伏允“走吧,世子殿下,先随本王回大帐。”

    伏允听完点了点头,如此忠义舍命之人虽素昧平生也叫人心生敬佩。伏允没有再多说,跟着周季衍回了大帐。

    皎月没有再跟着,回了自己的帐房。一回帐房,阿圆就忙着里里外外的打扫。中途,安增怀拎着兔子兴冲冲的来了。

    阿圆一看到兔子,惊讶的问:“怎么兔子在你哪儿?”

    “这兔子不是送你们吃的吗?你怎么还养起来了?”安增怀反问。

    阿圆呛声“你都送我们了,管我们吃不吃啊!”

    眼看着俩人又要斗嘴,皎月连忙解释:“我看兔子长得有趣,舍不得吃,索性就养着了。义诊离开军营的时候,托给伙房养着了,怎么到你手里了?”

    “我去伙房看到了啊,还以为有兔子肉吃了。结果,把伙房的人吓得够呛,说是皎月姑娘养的,不能吃!我一听这话,仔细一瞧,不就是我送的嘛!我就硬从伙房抢来自己养着了!”

    “你怎么就想着要吃了它呀!”阿圆夺过兔子。“哎呀!这兔子长真快呀!姑娘你看,之前就不小,才几个月啊,胖得笼子都快塞不下了!”

    皎月凑近一瞧,果然大了许多“它不会还要长吧?那这个笼子可真要装不下了........”

    “不会了,兔子一般就这么大!我是想着小兔子肉嫩,才特意送来给你们吃。”

    阿圆一听,板着脸训安增怀“你这人心可真狠!那么小的兔子就想着吃!”

    “我说你们这些姑娘啊!就爱没来由的心软”安增怀很是不服气“阿圆,我问你,这要是你困在荒山野岭,不吃这兔子你就得饿死!你吃不吃?”

    “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阿圆最笨,话在嘴边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急得拉住皎月救助“姑娘!这人实在蛮不讲理!”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也知道增怀阿兄本意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阿圆你就饶了他,不要同他较真了!”皎月拍拍阿圆的手,安抚她。“今天赶路,午膳都没用好,我现在都饿了.......”怕场面尴尬,皎月索性暂时支走阿圆。

    “那奴婢去伙房看看有没有点心,没有的话,奴婢去做些。”

    “好!快去吧,帐房里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

    阿圆点点头,转身朝外走,走过安增怀身边时特意撇过头不看他。

    “我说什么了嘛?她怎么好像生气了?”安增怀指了指阿圆的背影,不解的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们俩和别人讲话都好好的,偏偏一碰到一起讲话就爱斗嘴较真,跟冤家似的。我真是怕了你们了!”皎月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容。

    安增怀嘴里念叨着皎月方才说的“冤家”,若有所思了一番,将手里的兔笼递给皎月,步履匆匆的跑了出去。

    皎月只觉得俩人都有些怪怪的,也没多想。收拾一番后,有些没精神,便决定睡一会儿。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晚膳时分,阿圆之前做好了点心,见皎月睡得沉都没忍心叫醒她。

    直到周季衍派人来请晚膳了,阿圆才将皎月唤醒。大约是睡得太久,皎月起来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难受,就跟散了架似的。

    “姑娘,可是有哪里难受?要不要我去叫曹军医来?”阿圆有些紧张。

    皎月摇头“只是睡得太久而已。”抬头发现天都黑了“这么晚了.......不会都在等我用晚膳吧?”

    “没有,还早呢!只是最近天黑得早了!奴婢看着时辰呢,现在起来刚好!”

    皎月这才松了口气。

    晚膳在周季衍的大帐,伏允怎么说也是客人。周季衍自然还是要招待的。皎月身体还未复原,本就疲乏,再加上这样的场合,她不管和谁都是一句话也说不上的。皎月就更没兴致了,随便吃了些,早早就退下,离开大帐了。

    皎月不想在帐中待着,就带着阿圆在军营四处走走。走到医帐时,难免又想起了四斤。明明才隔了几个月,明明这里一切如旧,什么都没变。似乎掀起医帐的帘门就可以再看到四斤瘦弱的身影。可皎月清楚,四斤不在了,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一切恍若隔世。

    “皎月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皎月从心绪中拉回,皎月转头愣了愣,才认出来是傅舟。皎月和傅舟不熟,只是之前范如风在医帐时,傅舟总是在旁,皎月同他打过几次照面,说过两句话。此刻几个月没见就更生疏了。皎月不知说什么,只是笑笑同傅舟点了点头。

    “我听说皎月姑娘在甘源城遇到了山匪,还病了!不过如今看姑娘平安归来,应是有惊无险.......”傅舟言语间很是关切。

    皎月客套的回了一句“多谢关心”,皎月并不想与他多谈,正想着托辞,傅舟又热络的聊起来了,说来说去无非是些关心问候的话语。

    最后傅舟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这次殿下回来身边多了一人,看起来似乎也是位将军,是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才来的?”

    皎月本想说一嘴,一想既然周季衍没说,军营的人都不知情,自己也还是不要多嘴的好。毕竟时常听南北说谨言慎行,皎月虽不喜,但还是听进去了的。

    皎月随意敷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殿下在我面前不提这些的。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我好过问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傅舟以为皎月在点他,忙解释“哦,不,是傅舟僭越了。好奇多嘴问的,姑娘莫要放心上。”

    “无妨,时候不早,我出来也有一阵了,先回去了。”

    “是,是我疏忽了。忘了姑娘病还未好,还拉着姑娘在外头说话。姑娘快快请回吧!要不,我送姑娘回帐房?”

    “不不不,我自己回就行了!告辞!”皎月实在是怕了傅舟热情过头的关心。连声拒绝,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着到了自己的帐房外,没想到又遇上了伏允。皎月本就心情沮丧,方才和傅舟一番交谈更是令她厌烦。于是想装作没看见,径直回帐房的。

    结果伏允先开口叫住了皎月“皎月姑娘,请留步.......”

    “世子殿下”皎月只好停下来问好。

    “呃.......”伏允似乎还没想好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抱歉!那日来得晚了些,没能救下你的同伴。也......不知道你有心疾......”

    “世子殿下这是折煞皎月了。那日若没有殿下相救,连我的性命恐怕都无法保全了。我从未有,也绝没有怨世子殿下来得迟了,没能救下四斤。世子殿下何出此言?是否对皎月有什么误解?”

    伏允终于发现自己没头没脑的话令皎月误会了,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的解释“是我说得不清楚令皎月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说,若早知姑娘有心疾,伤心过度便会大病一场,甚至有性命之忧。我应该早些到,将......四斤?也一同救下。如今心里想起来总是不太好受,本是做一件好事,但却只做到了一半,还没法补救。”

    皎月大概明白,伏允是觉得有些遗憾。“世间之事本就难以预料......”皎月有些说不下去,伏允尚因未能救下四斤而觉得遗憾。皎月的自责伤心又岂能轻易平复。一言既此处,总会浮现四斤的脸,心头一酸,连着眼睛和喉间都酸痛不已。

    “抱歉!是我不该提此事,惹得姑娘伤心......”伏允注意到皎月的神情终于意识不妥,“只是,还望姑娘莫要觉得我多嘴。四斤既愿意舍命救姑娘,定然不希望姑娘一直为他自责伤怀.......”

    “我明白的!我得好好活着,这样才算不辜负他舍命救我......”皎月抬头看向夜空,漆黑的夜空,寂寥一片,不见明月,连星星都零星可见。皎月久久的望着最亮的那颗星星,眼角的一滴泪缓缓落下。她想告诉四斤她真的真的会好好的,会努力成为一名军医,会拼尽全力去救每一个病人.......

    伏允看到皎月,心里也隐隐刺痛,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似乎他说的都只会令她更难过!他喜欢皎月安静笑着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难过又哀伤的神情……

    伏允被自己带着喜欢字眼的想法吓得噎了一口口水,不受控制的开始咳嗽。

    “世子殿下可是有何不适?需不需要我替世子诊一下脉?”皎月说完,怕伏允不相信她的医术,又连忙改口“呃......如果世子殿下信不过我,那请曹军医来?”

    伏允连连摆手,惹着咳嗽解释:“不必麻烦,我没事!我......只是......咳咳......呛了一下。喝口水.......咳咳.......就好了。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伏允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呼春跟着伏允,不明白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主上突然急匆匆的就跑了。直到经过营火照亮处,呼春终于发现了端倪,他家主上竟然脸红了!

    “主上,你脸红了!你跟姑娘讲话脸红了!”

    呼春说话一向直白,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令伏允如此难以接受。

    “我是脸红,但不是因为和、和姑娘讲话红的!我只是刚才走太快了,热的。”

    “这是主上你第一次跟姑娘讲话脸红,是因为那个姑娘太美丽了吗?你被她迷住了吗?”

    伏允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因为姑娘脸红的!”

    “主上,北周的姑娘都没有我们草原的姑娘美丽!等你回草原了,你才知道什么样的真正美丽的姑娘!”

    “呼春!闭嘴!这是命令!”伏允的口吻有些恼怒。

    呼春这回终于顺从的闭上了嘴。察觉到伏允生气了,呼春接下来都没有再说话,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伏允为什么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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