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

    安增怀问了几个值夜的士兵才找到了周季衍所在。等他赶到时,周季衍和刘沛源正说着话往外走。他连忙跑着追了上去。周季衍和刘沛源听到脚步声也同时停了下来。

    安增怀上前两步拱手行礼想要说话,刘沛源却先开了口“增怀啊,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阿父有要事商量,你也一道去。”刘沛源说完也不等安增怀开口便往前走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安增怀听刘沛源的语气像是有大事发生,忙跟上去追问。

    “之前北魏进犯的都是东境的北线,东境现在所有的防御兵力都集中在北线。摄政王带兵也是直奔北线。我们之前的路线是去中线的邙山。屯兵邙山既可支援北线又可保中线完全,必要时支援南线路程也不算远。结果刚才陛下的八百里加急传来,北魏已经抢占先机开始攻打南线。我们现在必须改变路线,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南线,否则,以现在南线的兵力,恐怕溃败的比北线还要快!”

    “这........”安增怀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峻形势吓懵了,一时哑口无言。

    “你阿父可是和南先生在一块?我们商量一下,即刻便整兵出发。”

    安增怀点头“是,是跟南先生在一起。”说完突然回了神才想起自己原本此行的目的。焦急的看向周季衍说道“殿下!我来找殿下是想替皎月姑娘求情的。虽然皎月姑娘行事是鲁莽了些,可确实情有可原。殿下就破例允许她跟着罢,若她......若她到时自己觉得艰苦,心甘情愿回长安去岂不是更好?总比她现在跪在寒夜里凭白添场病好......”

    “皎月还跪着?”

    安增怀原本就有些发怵,一番话说得东一句西一句,还没说完就被周季衍厉声打断,心头一颤,楞了楞才反应过来周季衍的问话。来回看了看周季衍和刘沛源,笃定的点了点头回答“是啊!皎月姑娘说要跪到殿下同意为止,我劝不动........”

    话未说完,周季衍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我跟上去看看,你快去找你阿父和南先生过来。”刘沛源交待了一句,没等安增怀答话便也匆匆走入夜色中。安增怀只能默默答了声“是”飞奔着去找安虎和南北。

    当周季衍赶来看到跪倒在地上的皎月时,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心如火烧,一时也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焦急还是心疼,亦或是皆有。面上却冷得吓人,眼神尖锐的叫人不敢直视,只看他三两步走到皎月身边,脱下身上的狐裘披风,一把将皎月裹住抱了起来,又一脚踹开门将人抱进了屋内。全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却始终不发一言。倒是皎月,一被抱入怀中便知是他,费劲的伸出被冻僵了的手抓住周季衍胸前的衣领,用几乎微不可闻是声音颤抖着说道“阿衍,求你......留下。”

    周季衍瞬间暴怒“南皎月!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端着碳火进来了一行士兵一进门就听到“不要命”三个字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周季衍正忙着将皎月放在床榻上,再拿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刘沛源将阿圆扶进门后就忙去沏了两杯热水,端水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十分诧异问“这......又是为何?”

    周季衍这才闻声看了过来,眉宇间的不耐烦更甚“谁让你们跪那的!还不快将碳火端进来!”

    接着又朝门口张望了一眼道“曹军医,为何还未到?”

    皎月瞧着周季衍气急火燎的模样,生怕他迁怒他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唤他“阿衍.......”

    周季衍回头瞪她“怎么?还嫌手不够冻?”

    皎月一听连忙收回手,这回阿衍可真真生气了,皎月不敢说话,只能嘟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看得周季衍竟有些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明明小姑娘有错在先,怎么倒像是他不近人情?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曹军医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朝着周季衍行礼。

    周季衍看到此举十分不耐“不必了,快替皎月瞧瞧。”

    “是”曹军医不敢怠慢。立刻起身上前,手刚搭上脉,只听门口又是一阵嘈杂之声。

    “快让我看看,皎月可还好?可有受寒呐?”安虎携着一股冷风就冲到了皎月面前。

    “我看安将军身上寒气也不少!”周季衍面带嫌弃挡住了安虎。

    安虎这才连忙退开两步,对周季衍解释道“我这不是一听这事,急得一路飞奔过来。”又看向皎月说道“皎月你这姑娘平日里不挺机灵的嘛!今日怎么如此一根筋!我将你阿父带离,就是为了让你不挨罚。结果反倒让你冷飕飕在外头跪了许久。”安虎的话表面上是在数落皎月,实则是在帮她解围“你看你最后挨了冻,你阿父还没瞧见。要真冻坏了身子,你阿父,还有殿下都得愧疚心疼成什么样子……”

    安增怀见自己阿父越说越离谱忙去拽他咬着牙低声提醒“阿父!!!别说了!!!”

    南北接过话头,没好气道:“哼!我可不曾愧疚心疼,子不教父之过!我只恨平日我这做阿父的对女儿太过纵容。自省有之,后悔有之,只希望如今还能尚听我一言教诲,好好回长安,方还来得及回首正道!”

    原本还带着些许期待的皎月默默缩着脖余光瞥见南北痛心疾首的目光,心想“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阿父连回首正道这样的词都用上了。”无人再帮她说话,皎月只能瘪嘴再次看向周季衍。

    结果周季衍拧眉不语连余光都不曾注意她,皎月着实有些绝望,难掩眼里的失落,扯起被子捂住了整个脑袋。

    “安将军当真是今日才认识这姑娘!聪慧不足,这倔性子倒是十足十!”安虎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正欲辩解,只听周季衍又冷声道“偏又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安虎会错意,开口搭腔“可不是,殿下就是太惯着了!”话音刚落,一眼就对上了周季衍飞来的眼刀,吓得安虎僵在脸上的笑容都不知道如何收。

    室内忽然就一片寂静,周季衍在尴尬气氛中起身,对望着他的众人淡淡开口

    “罢了!现下形势紧迫,正事要紧。耽搁许久,要事还未与先生交待。”

    “此处多有不便,殿下还是移步说话。”南北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周季衍点点头,却不急着迈步。而是转头看向了安增怀“增怀,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增怀一听任务,激动万分,没想到殿下如此看重他,出发才几日便单独给他下派任务,激动之余更是热血沸腾,作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殿下尽管吩咐,增怀万死不辞,赴汤蹈火!!!”

    安虎看着语无伦次的儿子,又看看一脸笑意的刘沛源,十分嫌弃的啧了声。周季衍依旧淡淡的。“天亮之前,准备好一辆轻便舒适跑起来还快的马车。”周季衍此话一出,南北一惊,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没说话。刘沛源倒是意料中的笑了笑。

    安家父子显然还未解其意,同时“啊?”出声。安增怀更是瞪着眼不可置信地问“就这?没了?”

    随着周季衍点头安增怀只觉得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热血瞬间熄灭。垂头丧气的答话“是”拖着步子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皎月蒙着脑袋,对外面的言语听的不甚清楚。她耐不住性子,于是偷偷掀开一角,只瞧见所有人都往门外走去。皎月心下一急,不会将她晾在这,天一亮送回长安去吧?思及此,皎月撑起身,想下床追上去。阿圆见状也顾不上自己冻僵的身体,忙过来扶。

    慌乱中,皎月身前的光线突然一暗,紧接着一双手有力的将她按回了床榻。

    “刘将军?”

    “皎月姑娘,莫着急。殿下已经同意让你跟着了。”

    皎月看着刘将军温和的笑容,一时有些不信。小心翼翼地问“刘将军不是哄我?”

    刘沛源笑意更深“我何时骗过姑娘?”

    皎月见他语气认真,终于望着他慢慢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笑颜。

    “殿下已经安排增怀去准备马车了,你现下安心待在这,出发之时自会有人来接你。行军打仗是生死攸关之事,皎月姑娘既要跟着切莫再鲁莽行事,军令如山,一切要听从殿下和先生。”

    之前周季衍和南北如何疾言厉色,痛心疾首,皎月都丝毫不愿低头,更不曾有半分愧疚悔错。现在刘沛源细声软语的一句叮嘱,倒是令皎月忽然顿悟自己所为只顾自身高兴,却硬生生叫阿衍和阿父为难,军纪严明,换了旁人就地正法怕是都不为过,而她还能由着气性闹,说到底不过是仗着素日里宠惯了她罢了,如此想来皎月不禁红着脸惭愧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皎月明白,以后.......绝不任意妄为了。”

    刘沛源见此,心生欣慰。“皎月姑娘能明白,殿下和先生苦心总算没有白费。”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皎月目送刘将军离开,心中一时既感动又激动。

    阿圆见房内只剩她和姑娘,才敢慢慢的起身挪到了皎月身边,将滑落的被子重新给皎月盖上肩头。关切的问“姑娘,可还冷得厉害?”

    “不冷了,阿圆,都怪我。连累你跟着我凭白受苦。”皎月说着握住阿圆的手,才发现阿圆的手比她还冷上几分,连忙拉开被子同阿圆一起裹了进来。

    “旁人不懂姑娘,阿圆却是懂的,姑娘只是舍不得阿父。虽然这般跟来是不对,但是姑娘也说了不做无用之人,以后姑娘跟着曹军医治病救伤。阿圆就跟着伙夫做饭,咱们都为军营尽力,不叫旁人说闲话就是了。”

    “阿圆~真是我的好阿圆~”本就心中感触的皎月被阿圆这番话感动的一塌糊涂,红着眼就低头埋进了阿圆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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