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藤原苍今年25岁，人生轨迹如同骑着没栓缰绳的疯马，头也不回地踏步飞向岔路口般曲折。
她一生只干过一种工作，如果当涉/黑/也算一种的话那她干过两种工作——大姐头和女仆。
上杉店长说她成长经历跨度实在太大，就像血腥暴力的邪道漫画作者突然改行去画创造美好世界的魔法少女，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藤原苍一边笑一边掀起宽松泡泡袖，露出右手手臂上纹着的一整条红黑响尾蛇，她开玩笑:“我后背上纹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还没洗掉，店长要看吗？”
“……喂，你年轻的时候未免太中二了。”上杉朝的脸色完美表达出你最好真在开玩笑的意愿。
“真的哦！”
现在去翻看十年前的电视新闻还能看见她的脸。嗯，那次是因为赌马场被查出来洗黑钱。
“我想看……”
新报道的年轻小女仆凑过来，眼睛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归巢乳燕般挤进藤田苍臂弯间，半个身子挂在大姐姐的手上。
“小孩子不能看。”
她伸手揉揉芙拉的脑袋。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这个年纪实在是容易受到点影响就开始变得有些弱智起来。
比如她当年就是在漫画上看见花臂，具体是哪个人物已经忘了、纹的是什么也已经忘了、没忘的只有第一次直面蜿蜒盘旋的飞舞线条时的震撼。
实在是太帅了。
她开始喜欢蛇。手上纹过蛇，锁骨上也纹过蛇，在细长突出的骨骼里缠绕流动，像是生长在她躯壳里的一部分。
后来她为了自由，加入死斋组，一步步爬上老大的位置，杀过的人数不胜数，玩过的男人也当块垫脚石，一切都随心所欲。
今天开心了就聚会，今天不开心了就火拼。
枪和人命都是牺牲品，组员和金钱都是消耗品。
结果黑/道也不自由，要为了工作拼死拼活，都坐到老大的位置了居然还要联姻？！
藤原苍在某天拍拍屁股决定走人，她不想结婚也懒得哄男人，一转身带着钱隐居到并盛给女仆店长打工。
上杉朝听她的经历吓得嘴角直抽，在有半人那么高的武士刀下主动留下了这位前死斋组老大。
“说起来——我走之后，死斋组似乎被一个黑发的初中生欺负到再也不敢出现在并盛。”藤原苍自说自话。
“不会是他吧……”
芙拉有点沉默，为什么这年头会有比□□更可怕的风纪委员。
02
狱寺隼人有些沉默。
放学后大概下午六点的时间，他照例来到这家经常做打折活动的偏僻便利店，在速食区挂着的显眼纸条上翻找特殊内容。
鸡排便当一份324日元。
限时优惠活动三份976日元。
……
这家店在做什么？把人当笨蛋耍吗？
“开什么玩笑，居然还贵了四元。”
“……看起来很实惠的样子。”
狱寺隼人眼皮一跳。
出现了，买东西看见优惠活动完全不动脑子以为捡到便宜的笨蛋！
“喂，你是笨蛋吗？！究竟哪里实惠了？”
虽然本职是黑手党，但他好歹也是个正在上学的初中生，怎么可能碰到这种对数理知识完全没概念的人类会无动于衷……
狱寺隼人伸出了手。
温热的、隔着一层绷带的、纤细的、属于女性的手。
呜哇——等等、他是不是抓错了人！
狱寺隼人像是过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
“……抱歉！”话憋在嘴边，他勉强挤出一句道歉，因为太过尴尬所以偏过脑袋，手不自觉放进兜里，揪住布料缓解刚刚大脑短路的行为。
指尖发红，目光不自然地放在货架上，不想直视那位未知女性。
“啊？你谁？”
手的主人转过身来，比他要矮不少，视线能捕捉的颜色首先是饱和度极低的干净霾蓝，紧接着是那种可爱到欠揍的平静脸蛋。
熟悉的姿态。
“……你果然是个笨蛋。”狱寺隼人此刻不知道是在是自己还是在说芙拉，他不爽地发出两声鼻音，像是在为自己的道歉后悔。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十代目以前没有接触过黑手党的世界，自然也接触不到里世界的疯子们，与芙拉对上眼睛的那一刻，属于生物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芙拉是不能接近的女人。
响尾蛇挲挲摇着尾巴的声音不断回荡，他仿佛预见自己被绞杀后吞吃入腹的光景。
狱寺隼人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接近彭格列一定是有着什么功利性目的存在。
“啊、嘛……烦死了，总之，下次在挑选商品之前记得好好算术。”
他不再多说别的话，只是单纯的不想单独和芙拉待在同一空间内，这种不断缩紧的窒息感让他产生不盯上的不适。
好想炸飞！
“你讨厌我。”芙拉捂住被绷带缠绕的手臂，感受少年留下的体温，似乎那些伤口开始发烫，新肉与旧痕蠕动在一起，酸痒难受。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好吧，我有。”狱寺隼人额头青筋突突跳起，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较什么劲，于是逼迫自己看向表情泰然的女孩，“只要你不靠近十代目。”
“硬要说的话是沢田君在靠近我。”芙拉觉得银发男性的反应相当有意思，像是什么被戳中雷点的应激猫猫又介于陌生环境不得不安静下来。
绝望感。
狱寺隼人咬牙切齿:“什、能得到十代目的青睐是你的荣幸！”
无法反驳，因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彭格列的第十世对这位颇具坏心思的女孩相当照顾。
他都没有得到过十代目特殊的照顾，这个女人完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03
话虽如此——
最后芙拉还是被狱寺隼人强硬地塞了一份鸡排便当，态度之厌烦如同塞得不是晚饭是炸弹一样。
芙拉沉默了。
天空被泼上橙红染料，如同飘荡的红色多瑙河，鎏金回旋在云层中，隔断白与赤的界限，天气不算糟糕，难得的适中温度，按理来说这是个没有云雀恭弥这个混蛋打搅就会完美结束的一天。
然而，芙拉却被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她的银白少年强行塞了一盒便当还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你在不爽什么。
不爽的应该是我。
“我不——”她开口。
狱寺隼人回头，流光辗转间的湖绿双眸淡如山水画，爆裂而出的色彩像是折碎溢满青色的鲜嫩苞芽。
他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
他的眼睛相当独特。
安静时看起来很聪明，生气时看起来智商负五百。
“谢谢。”她改口。
“反正只是欢迎礼……我可没有欢迎你来彭格列，不过，既然十代目准许了。”狱寺隼人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只要你不做出伤害彭格列的事情，姑且就把你当做同、同伴吧。”
耳朵红了。
他居然是这种性格吗？
“电话。”
芙拉递出手机。
“哈？你怎么还在用这么老土的手机，话说回来你根本不会用吧，为什么那个棒球笨蛋的号码会在置顶啊？决对是他自己设置的。”
狱寺隼人嘴里抱怨的话不断，手指却十分听话地拨动按键，最后一转身将手机扔回了芙拉手中，很酷地摆摆手算作再见。
吼。
置顶变成沢田纲吉了。
她觉得如果不是云雀先生的报复心太强，银发炸弹人都准备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
04
【喂，那个笨蛋风纪委员，今天像只解封的魔鬼一样扣分严格，会不会有你的原因。】
备注狱寺隼人发来信息。
【他没睡觉。】
【你黑眼圈也挺深的，你也没睡觉？】
【嗯。】
【……你们两个干了什么？】
【打了一晚。】
【哈？】
【打架。】
【………………】
对方似乎沉默了，十分钟过去都没有收到回信。
解决完便当从客厅路过的芙拉和回家的云雀恭弥撞了个正着。
“银发炸弹人说你是恶魔。”她试探性开口。
“你什么时候和他说上话的？”云雀恭弥发出一声不屑的鼻息，似乎把狱寺隼人的话当做耳边风。
“今天下午。”
“小心被高等级类人猿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恶意好大……
而且狱寺隼人在他眼里居然是高智商的类人猿吗？
“那我是什么？”芙拉认真提问。
“白痴。”
“换一个。”
“笨蛋。”
“好听一点的。”
“脑袋不好。”
芙拉掀桌子:“打一架吧，认真的。”
05
云雀恭弥垂首，碎发遮住墨色双眼，黑色和服很贴身，遮去肌肉后显得他难得如此平和安静，像是什么贤惠的家庭主夫。
他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张脸不那么戏谑后漂亮得惊人。
“乌龟……吧？”
……
去死。
芙拉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