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王

    第十七章  乾王

    春燕在窗边呢喃,银玉盘临枝桠,风惊扰水纹丝丝,空气中出奇的静。

    “你!”章端明久久难言,憋着气挤出这句话“傅瑾,你同样不可理喻!”说着就挥袖欲离开。

    傅瑾垂眼,悠悠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走,你尚能去何处?”他身边眼皮打架的少年也应和“是啊端明哥……你赌气离了父亲,如若再赌气离了我们锦尚,便无处可去了。”

    寒风凛冽,霜华满天。意已决的章端明怔住,踏出去的半只脚迟疑,然后立马卸了气“……虎落平阳…”

    如此说却极快坐了回去。

    气氛冷几分,只有傅瑾手中的热茶方散着热气,他吹拂又品味,喝了半碗,这才打破了僵局“而今骁唐,联姻实良策,非惟稳你乾王位,乃保你仕途顺,有何不妥?”

    “你岂是不懂我之人?”章端明举起茶一饮而尽,颇有喝酒的势头“傅瑾,我虽重情讲义,但也明事理。倘若我此番出塞未得所爱,定会同意。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最是知晓。”

    “嗯。”

    “你还嗯!那你还让我同意联姻,你是被夺舍了吗傅瑾。”对于面前人心不在焉的态度,章少爷很不满意。他激动的直抓衣领,边说边摇“啊啊世人皆疯我独醒!”

    一晃一晃的傅瑾被弄的心烦,微微用力挣脱双手,又拂平领口面色无奈“端明。你也晓我们一起长大,我何时害过你?”

    他们相视无语,双方或多或少都带情绪。可霎时之间,章端明就白眼一翻爬在桌上,呼呼睡去。

    “这……?”白上韫瞪大双眼,硬是清醒了过来“端明哥这是怎么了?!端明哥…端明哥你醒醒。”

    夜色倦怠,风铃声繁叩出淡淡薄凉。少年细嗅茶碗,急忙拦住锦尚饮茶的动作“不得。锦尚,这茶中有山枕腻。”

    “我放的。”

    “…?”

    石化了。听到这句回答的白上韫石化了……“诶?”

    相反,罪魁祸首反而是若无其事的姿态,用手尖摩挲清茶边沿“方见你乏,正好,背他到东厢睡下吧。”

    未等水渍干透,傅瑾便起身离去。见他不想说明缘由,白上韫也不再多嘴,背着睡得死沉的好哥哥去休憩了。

    ——清晨,大殿之外。

    下朝了。睡了一晚无梦的章端明,蔫蔫地跟在父亲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儿子如此,章渊甚是关心“端明,思虑何处?”“父亲,他龙天灼当真这么制霸朝野。”

    “是。”严肃又无奈。短短一字,却饱含了众多忠臣无助的仕途之路“元老死或孤,新日拢或堵,历皇年幼或无知,此等境遇,有心之士……苦哉、难哉啊。”

    听此之言,章端明痛心疾首,更清楚了自己所肩负的重任——也在那么一瞬间,想同意联姻。

    “我……”

    他低首,衣袖中露出的手巾,锦绣竹节与海棠相依。就那么半眼,薄情点点,却如浓烟滚滚,熏出几般泪。

    这是回长若途中向颜轻为自己而做。她少女红,做了许久。当时手指上的红点,如今都化作了爱人落在海棠上的几朵,红颜泪痕。

    他想向颜轻了。

    “父亲,我爱的女子,也是名门之女。所以我们去退了联姻,可否?”

    章端明擤干了悲伤与思念,收了哭腔说着。

    “如若她真是大家闺秀,自然。”章渊也不忍心再见儿子纠结,倘若那姑娘真是名门大家,倒也一箭双雕。

    不过。他还想不到哪家,能比向家更合适当自己的亲家。

    这么说来,身为父亲的还未问儿媳身份,章渊便即刻开口“不知端明心仪的姑娘是……?”“不重要,先退去联姻,不得误别家姑娘。”

    至此,他们踏上了退婚的路。马车平稳,离向家愈来愈近。章端明低着头,眼前几缕碎发随风飘散,朦胧的眸间,尽是颜轻的模样。

    想见她。退完婚就去见她。

    路边野草闲花,无不清香。身子渐渐放缓,直至停下。他好像进入了一片熟悉的地方“到了。端明,下车吧。”

    小儿跃下,转身又去扶家父,在门前确认身份后便随着进去。章端明就一直这么耸拉着脑袋,心事重重,无精打采。

    直到。

    熟悉的声音。

    “姑爷?”

    “嗯?!”他一瞬间偏头,映入眼帘的姑娘确是夏之桃。她换了身朴素的衣裳,手中捧着糕点,见到自己的笑颜却没有半分改变。

    仍旧那么甜,就好似他们置身定安。

    “什么姑爷。端明,你认识这位婢女?”前方的章渊疑惑,赶忙询问。

    而此时的姑爷哪还回答的了这些。他满脸惊讶,然后飞快奔到门外,那大大的向府二字冲击着他的心灵。

    “早该想到的……”章端明扶额拍头,如大梦一场方得醒“朝中唯章家势之外,更甚,莫过诉于家也。若二家交而合为一家,其朝堂之上,无人匹敌。”而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却因情错乱,未早早料想。

    真是愚笨。

    章端明头次自嘲。但他笑着,笑的如释重负。

    “原是如此哈哈哈哈哈,夫人,你也真是的。颜轻与端明在定安相爱,你回来应当告知于我啊,这与我们的大计不谋而合。”向樽平乐个不停,不长的胡子都要被撸秃。

    而瞌睡蒙眬的上官颜明显不太耐烦“我只是尊重女儿意愿,暂且不透露出去。怎么。你有意见?”

    “咳咳……没有。”向樽平不再说话(?<_`)。

    堂内几人见此笑声一片。章端明和向颜轻在这片欢愉中相视。

    “这几日过的如何?”

    “晓看天色暮看云。”

    ——

    赵择在五月中旬草草下葬。不知不觉,骁唐春尾夏头——江庆宴临近,君臣期待。

    熏风解愠,六月怡然。御花园中的藤树成

    熟些许,茂绿间又闻布谷鸟鸣叫。虹销雨霁,

    碧空如洗,浓荫画壁摇曳,好不热闹。

    潮水般的人群中,方周肃踩着云凳站得高高的,抓着个本子声音扯得老大“那边那个,去催一下御厨上菜。”“诶!把那两盆牡丹搬到别处,离宴桌太近不妥。”

    几番下来,江庆宴已然准备得差不多了。方周肃正统计宴请名单,就觉有人拉扯衣角。他低头看去有些烦躁“何人何事,道出即可。”

    “方总管。”龙天灼威震的声音响起,惊得总管蹦下云凳,手忙脚乱地请安“龙…龙丞相,您怎么亲自来了?”

    一装便衣的丞相没有回应,而是离步先环视四周,笑容可掬“这江庆宴好生气派。皇上若是知晓是方总管所为,定会称心。”

    “谢丞相抬举。”方周肃会心一笑“周肃不求皇上赏识,有您此话,胜如褒奖。微臣心满意足。”

    探立场。他心中冷笑。

    诚服于我。他不禁窃喜——那便好办了。

    “既如此说,还望方总管为本丞答疑解惑。”龙天灼看着他,表情自然不怪,嘴角轻勾,淡淡一抹浅笑。

    “丞相问便罢。周肃知无不言。”

    “不知,此次宴请名单中都有何人?”

    “除了必会前来的各将军、元帅外,获军功者,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各官员也会来。”方周肃回答,默了几秒又道“不过……章渊尚书特地告知于我,会带家眷而来。”

    “嗯?是……他夫人云氏吗?”龙天灼诧异。他了解章渊,不喜参宴、外出,更对家人庇护至深。

    只见方周肃缓缓摇头“是章家小郎君,章端明。据他所说,令郎有零星半点之军功,是皇上特邀。”

    “哼。”龙天灼本来还担忧是章渊抱有作为,未曾想竟是想靠小儿沾得几分光“谁人不知章府少爷科举落榜,还军功,可笑。”

    他挥袖而去,步态从容。坛中杨妃月季娇滴滴,薄颜,归宿。

    转眼,申时已到。御花园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主座皇上举酒邀天,兴宣江庆宴正式开始,又叹战事胜利诸位功不可没。一呼,众人皆应。

    一声令下,歌妓翩翩起舞,宴席上顿时歌舞而欢,觥筹交错 。有人几杯酒下肚,醉似柳风软绵无力。才华横溢之人借着酒劲登台,在灯火辉煌处作诗三两。

    就连素来稳重的龙天灼,都沉与其中。

    风轻盈,湖中波光凉气挺起。谁不见主座之人早已冷脸凝重,章、向两尚书眼神交汇,掉筷为号,挥手招来了嬉闹的章端明,悄悄立于皇上身旁。

    “各位爱卿、功臣,尤其是上场打仗的,不知是否还记得我那侄儿章端明啊!”

    “自然!将军,章军师聪慧过人,派我军奇袭日卫团,好好揍了那倭寇一顿,小的忘不了!”右晖军董岳骑一嗓子嘹亮豪迈,吼得众人称好。

    原先跟随章韶居的袁副将,此时也酒过三巡,满腔豪情“自您侄儿至军队,不过短短半月。卑职却永记得战事胜利那日,金光普照,整军狂欢!这哪里离得了章军师的功劳!”

    “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呼唤声此起彼伏,众人热情高涨,急嚷嚷地要见章军师。腻在其中的龙天灼终于意识不对,想站起,眼前却光晕迷瞪,脑中嗡嗡如麻痹一般——酣奭散。

    有这种怪路子迷药的,只有“傅瑾!!你敢下毒于我!”

    他想喊,但全身轻柔无力,嘴同样。

    几座之隔的傅瑾花青色衣相衬,低调文雅,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抬杯,挑眉。

    敬龙丞相一杯。

    大局面上,章韶居已然控制了一切“各位看,这就是章军师!他居功甚伟,又是我的至爱亲朋。所以,我决定即刻下达圣旨,封他为长若乾王,官居一品,如何!”

    “好!!圣上英明!”

    众将士欢呼雀跃,大臣个个也如喝了迷魂汤般跟着同意。章渊派下人撤去五里香雾,而向樽平则是拿着准备好的圣旨,前去寻史官。

    宴后堂歌吹,乾王使得出。

    次日清晨,全长若无人不知那个科举落榜的章少爷,一夜之间,成了万人之上的乾王。

    而这一夜,喝得哪是酒?而是药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