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是咒

    “大好人,你的小楼在哪里?”

    许是因为人多,她便凑的近些,像在跟他分享些有趣的小秘密。

    被称为大好人的花满楼低眉浅笑,遥指西边:“小楼就在那。”

    她眼波微转,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确实有一栋小楼,不高不低只有两层。

    她有些吃惊,目不能视者,应该7难以辨认方向才是,怎么他信手一指,就恰好指中了:“那里确实有一小楼,可你怎么确定是你的那个?”

    花满楼微笑道:“我还记得来时的方向,想来应该不会错。我在东边窗前放了三盆花,植的应是蔷薇、凤仙、葱兰。”

    她认不得这么多花,但确实看到了窗前的三盆花:“嗯,确实有三盆花。”

    她仗着有双非凡的妖眼又看了好几眼,余光一转,便看到院里花花绿绿,竟植有一大片花。

    正值春暖花开时,一丛丛锦花在嫩叶中开出,娇红素白、淡黄雅紫各不相同,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光如此,每一扇窗边都摆满了花盆,开花的、不开花的,有好多她既叫不出名字,也从未见过的。

    她掰着手指头,从窗边摆放的花盆开始数起,只要花不同叶不同的就算做一种。

    几个呼吸间,她已数到两位数,而院子里植的那些她还未开始数。这里到底离的远,想清楚看见院里,还是有些废神,她索性作罢。

    只是她实在有些羡慕,眼中也不由自主的闪着亮光,感叹道:“你养的花可真多。”

    有了这些花,本就价格不菲,精雕细琢的小楼更显得漂亮了几分。

    想必住在里面不仅满眼绿意,还花香扑鼻。她本就想好有去那小楼,如此一来对它就更感兴趣了。

    她不由的伸出手来,扯了扯花满楼的衣袖,姝丽的脸微微仰起,眼中含着些许期待,星眸更亮:“我想到小楼里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没有一点犹豫,好像一个陌生人要到他家里,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他的小楼大门永远是敞开的,谁若是需要帮忙便可以进去找他。就算不需要他的帮助,只想看看花草或是无事闲逛也可随意进出。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烦心事:“但是我还有一个小麻烦。”

    她向花满楼招了招手,突然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自己凑了过去,伏身到他耳边,悄声的说了句话,又飞快的在他手上比划了一下。

    花满楼耳朵泛红,迟疑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拘谨的模样,她弯着眼睛,像个干了坏事的狐狸,偷偷笑。

    在花满楼将随身的油纸伞留了下来时,她依旧噙着笑,欢快的说:“我在这里等你哦~”

    “好。”花满楼转过身去,围着他们的人群也自觉的让出了一条小道,供他行走。

    他似有所觉,含笑对让路的人颔首致谢。

    待他走远几步,他那灵敏的耳朵还能听见人群中窃窃私语里,竟已经有人开始夸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与那位美貌倾城的姑娘也堪堪能相配。

    那声音很是耳熟,方才想起说话那人,先前还曾咬牙切齿悄声地说他是弱不禁风的世家公子,算不得英雄好汉,更不是能保护姑娘的良配。言辞凿凿,很是为姑娘跟了个纨绔子弟而愤愤不平。

    花满楼心中无奈,又觉好笑的踏进了街边一家他十分熟悉的成衣铺。

    门口的小二迎了上来,“七公子,需要点什么?”

    与他相比,阮江与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原本还在按照人设好好的装一个刚下青山,没心没肺,天真可爱,还带点神秘莫测的小狐狸。

    结果花满楼一走,围观群众突然就大胆起来。

    年纪大些的则非要和她攀谈,想把她的家世背景问个一清二楚。

    她尊老爱幼,不好动粗,只好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敷衍完,人群里走出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倒是唇红齿白,脸皮却极薄还非得强撑着通红的脸,支支吾吾的问她仙子姓甚名谁。

    被称为仙子的阮江与并没有很开心,因为她也想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叫什么好。她现在身穿游戏马甲,阮江与三个字一出口就是一个绝杀OOC。

    OOC事小,工作不保是大。

    阮江与一取名废,看着走出人群,又不敢凑太近,只好站在自己身后两米的小年轻,无语凝噎了整整两秒。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情况下,脑子里想出来的东西也很令人无语。

    就比如阮江与脑子一转,剑舞惊春,剑舞惊春,好,不就是名字么,那就叫‘舞惊春’。

    她话将脱口,却又觉得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有问必答。

    问问题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问题也不是什么重要问题,这分明是一个可以糊弄,可以不答的问题,她干嘛非得为难自己。

    何况谁问她都答,不是很没面子?

    阮江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于是乎她微微仰起了头,秀丽的柳眉若黛山上一缕青烟,一双明眸在阳光下如星光闪烁,她的唇色本就浅淡,又不曾着些口脂。因而抿嘴浅笑时,只余一抹淡粉,眼梢上一抹淡红也随着笑微微上挑。

    她抬起手来,轻盈的粉纱便随之滑落,露出一截白如凝脂的玉臂,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提珠坠玉的不菲金环。

    她的手洁白无瑕,只圆润的指盖上泛着淡红的艳色。

    她竖起纤纤食指,轻轻置与唇边。

    玉白与娇嫩的浅粉轻轻一触,浅淡的颜色相互呼应,令人遐想。

    俏皮又艳丽。

    她真好看。

    年轻男子胸膛剧烈跳动,眼睛越想移开却越移不开,他脸本就羞得通红,如今已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让他安静些。

    他心跳得剧烈,嘴巴却死死抿住,抿得紧紧的,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阮江与满意的嫣然一笑。

    你看。

    有些问题问出来是不需要回答的,比如被这具皮囊所迷惑的人,岂非不是为了讨她一笑而随意问出的蠢话。

    她施施然的将手放下,指腹轻柔的捻起腰间挂饰,以作把玩。

    若问阮江与为何如此熟练,那就不得不提起她的上一份工作——某著名乙女游戏的高级体验员。虽然离开了老本行,但上份工作留下的小习惯——特指爱刷人好感以及利用容貌的坏毛病,还没来得及改。

    不过,阮江与知道,虽然都是工作,但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起码她在上一份工作里,从未感觉到如此真实的场景。尽管她在这里连两个小时都还没待够,但是她坐在湖堤边,双脚悬空,风吹过脸上的轻柔,雨后空气里的湿气真实到让阮江与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否的恍惚。

    在这种环境里,她下意识的将遇到的人都当成了真人。

    好在她很清醒,也很有经验。

    她的上一份工作虽然没有这么逼真,但长久的接触还是很容易令人迷失。面对这种情况,她也算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老道经验。

    她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

    挂饰上的流苏被她弄乱又一根根捋直,她余光一瞥,还能看到站在身后不肯离去的陌生男子,以及周围散去了一些的人群。

    她又不太适时的想,幸好这是架空武侠,社会风气较为开明,不然她行为出格恐怕会招人唾弃。

    花满楼回来时人群已经散尽,只三三两两的人在远处观望。

    花满楼虽有疑惑,但也觉得少些人围观是件好事。

    他继续往前,便听到那姑娘正与人闲聊。

    “小姑娘,我看你在这许久了。”

    跟她说话的人,语速缓慢,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应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

    “婆婆,我在等人呢。”

    她话音刚落,就已经注意到了来人,“喏,就是他。”

    花满楼微笑着向这位老人家,因手上拿着东西,他只好颔首示意,“老夫人好。”

    阿婆连忙摆手,她竟也认识花满楼:“花七公子,既然您是来找这姑娘的,那阿婆就不打扰了,你们年轻人聊。”

    阿婆走得快,花满楼也只好礼貌的说声:“老夫人走好。”

    “让你久等了,”他将手里提着的包裹递了过去。

    阮江与习惯性的摇了摇头,接过东西后,又道:“没有等很久。”

    说罢,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她轻巧的打开包裹,里面还有一层白色锦布。她将锦布掀开,露出一双茶白色鞋子。鞋面绣有栩栩如生的湘妃色芙蕖、金线勾边的莲叶,还有数朵含苞待放的菡萏。大小一致的水滴状珍珠串在鞋布边,另有成璎珞坠在鞋头。不说鞋的面料多么柔软,单是那绣工和珍珠就已经值不少银子。

    还蛮漂亮。来自科技异常发达,珍珠随处可见的阮江与只能有眼无珠的吐出这一句话。

    更何况,她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大大小小的珍珠也不少,品质都是极好的,尤其是流苏上镶嵌的那颗鸽子蛋大小的深海珍珠,更是世间罕见。

    有了明珠在前,阮江与实在是不清楚这鞋子的价格。

    包裹里除了一双鞋还很贴心的放了双配套的袜子。

    谁能想到这套剑舞惊春居然没有配套的鞋子,阮江与挑选卡牌时还真忘记看了。

    早上一落地,才发现居然失算了。

    好在她来时也早,加上下着细雨,路上人影稀疏,也没人留意。

    她身上身无分文,这件衣服倒是挂着很多无价之宝,她手上也有些价格不菲的镯子什么的。

    但她不知道典当这些饰品,会不会惹恼广告商,只好将就着光脚走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她现在是狐妖,但她还是没习惯这种赤脚走路的感觉,地上的石子虽然还伤不到她,但还是膈得难受。

    她这裙摆很长,不细看,是不会留意到她没穿鞋的。

    小绿跟贴心的调出了地图,一研究才发现,她就在西湖边上。

    既然到了西湖也不好不看一下西湖的景色,何况她还没想好要去哪。

    阮江与就坐在雨中,心情不好不差,正盘算着要如何立人设,就遇上了武侠第一大善人花满楼。

    确实是大好人,阮江与看着身边长身玉立的花满楼,很是走心的表达感谢:“还好遇见了你,你可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偷双鞋回来。

    当然,后面这一句阮江与只能在心里偷偷说。

    花满楼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笑道:“能帮到姑娘我也很是高兴。”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这里人来人往,姑娘可将伞撑开,为你遮挡一二。”

    她自己倒不太在意,就是给人看见了又如何。只是他都如此说了,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也顺从的将手边的油纸伞撑开,借着伞的遮挡穿上了鞋。

    鞋既已穿好,她也就无需再坐着了。

    西湖风景再好,只偏之一隅,只看这片风景,她也已经看腻了。

    她将伞收起,将之递还给了站在一旁的花满楼。想到那百花楼的景色,心中也有几分期待:“我们走吧。”

    花满楼绝无不应之理:“好。”

    两人并肩而行,只是尚未走出几步,便被人截停。

    “仙子请留步。”他声音高昂,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呼吸急促,语气也有些难掩的激动。

    花满楼了然,原来是一直在柳树下伫立的那位年轻男子。

    之前他频频关注,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身边,想来是为了身边这位姑娘。

    她似乎也很是疑惑,“你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知道这人一直没走,但也想不明白拦下她要干嘛。

    “我,我不敢冒犯仙子,只是想知道你的芳名。”男子有些紧张,一句话也说的磕磕碰碰。

    “我不明白,你为甚么非得问我的名字,”她凝眉,“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我,我也不知以后会怎样,只是……”只是什么,他话哽在嘴边,也说不出来。

    也许只是想留个念想。

    花满楼似有所感。

    佛说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他虽从未触碰过情爱,如今却也从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些爱而不得的苦涩。

    “你实在不应纠缠不休。”她语气生硬,似乎已不太开心。

    那男子已不敢再说话,只是倔强的站在原地。

    “如果有缘再见,我会告诉你的。”

    茫茫人海,想要再次相见,无意义大海捞针。何况,她已决定要避开他。

    说罢,她便迈步离去。

    姑娘似乎心中郁闷,脚步也快了些。

    花满楼怕她走在前面走错了路口,原本还想劝一劝那位男子,如今也只好快步赶上去。

    阮江与并未真的生气,只是做个样子。见花满楼欲言又止,如此反复,看得她很是难受。

    “你有话要跟我说?”

    花满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顾及她的心情:“我只是怕你走错了路。”

    她脚步慢了下来,语气听不出好坏:“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与你生气。”

    花满楼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懂女人的心思,就怕弄巧成拙,只好如实说:“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她有些诧异:“我又不喜欢他,也不在意他,怎么会为了他不开心。”

    你若不喜欢他不在意他,又怎么会为他牵动思绪。

    花满楼有些明悟,又道:“想必你也不是讨厌他。”

    她漫不经心的说:“当然。”

    花满楼又问:“那你为何不肯告诉他你的姓名?”

    “只因他喜欢我。”她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很尖锐,“他如今不过见色起意,与我有几分在意,未见得有甚么真感情,想要忘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若他持续以往,在她身上付出太多,感情就会变得很复杂,想要忘记就会变得很难。索性不告诉他姓名,少些交集,也好让他早些淡忘。

    她并未将这些话说出来。

    但花满楼还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若是,”花满楼难得有些迟疑,“若是在相处中你也喜欢上了他呢?”

    她是妖怎么会喜欢上人类?

    她的生命如此漫长,怎么会为了一时半刻欢欣,使得往后漫长的岁月充满痛苦。

    花满楼的问题实在令人有些难以回答,她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敢想象,若是我爱上了一个人,恐怕会令我生不如死。”

    这实在不是花满楼想象中的回答。只因这个回答太沉重了,让他的心也不断跟着往下坠。

    爱上一个人竟会让她生不如死。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他心中一颤,立马想到了些稀奇古怪的蛊毒:“你,”

    见他如此紧张,她终于轻笑出声,清丽婉转的声音实在动听极了。

    她说:“我逗你玩呢,你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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