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事,竟然惊动了大人,真是民妇的罪过,只是……”
顾洵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
“柳老板有话但说无妨。”
“嗯,大人,我听说县衙小食堂的厨子阿尧,会一种奇方,能把辣椒做得如八珍玉食般鲜香,吃了后如登入仙境,回味不绝。”
昔瑶刚才正在打量柳二娘,却突然被顾洵挡在了身后。
当这位半露肩头,轻衫薄纱,浓妆艳裹,芬香馥郁的女郎,如此描述辣椒酱时,昔瑶不禁低头想笑。
这人与话,反差太大,况且不就是个辣椒酱,真有这么好吃吗?怎么描述的跟山珍海味似的,也太夸张了点。
“后面这位就是阿尧吧?”
无视前面的顾洵,柳二娘径直走到昔瑶身边,自来熟地用涂着鲜艳指甲的手挽起昔瑶的手臂。
昔瑶感觉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没来及反应,自己已经被柳二娘搂在了怀里。
顾洵一看,这柳二娘果然不负传言,看见长相俊俏的男人,就要弄过来吃干抹净。
别人顾洵管不着,可是昔瑶不行,她是他手下的人,而且涉世未深,他必须要保护好她,不能轻易被人轻薄了去。
“柳老板,若只是来表示辣椒酱好吃,这个好意他心领了。”
顾洵一手揽过昔瑶的肩膀将她带了过来,一手挡住柳二娘,防止昔瑶重落狼口。
“若没有其他事,柳老板便请回吧,县衙事务繁忙,恕无法招待。”
将昔瑶带到安全的区域,顾洵这次松开她的肩头,重新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话还没说完呢。”
柳二娘拿帕子遮了遮对顾洵刚才行为不满的嘴角,又道,“我想出重金买下阿尧。”
“啊?”
众人一惊,昔瑶更是啊出了声。
“的辣椒酱奇方。”
柳二娘细声呵呵道,“看把你们吓得。顾大人,意下如何?”
“这毕竟是昔尧的方子,要听他自己的意见。”
柳二娘又把询问的目光越过顾洵,投向站在一群人最内侧的昔瑶。
“不卖。”
昔瑶语气肯定。
“阿尧不再考虑考虑吗?我可是愿意出重金的。”
陈思刚想替昔瑶问问重金是多少钱,被顾洵一个锋利的眼神给吓得收了回去。
昔瑶刚想再次拒绝,柳二娘又插上话来。
“嗨,也不急着决定,阿尧年纪小,再仔细考虑几天。”
说完,柳二娘在顾洵身侧找了个缝隙,又挤到昔瑶身边,带着浓郁香气的温热气息吹在了昔瑶的耳边。
“阿尧,我想让你来醉香楼当厨子,月钱好说,按照最高的五十两给。”
柳二娘身上的香味,昔瑶闻着实在难受。
柳二娘越是步步靠近,昔瑶越是步步后退,直到退到门房的墙角,无路可逃。
由于柳二娘贴着昔瑶太近,若要救出昔瑶,顾洵就要先拉开柳二娘,但他又不想跟柳二娘有什么肢体接触,正在两难之际,柳二娘自己离开了。
“阿尧年纪小,姐姐说的再仔细想想,亏待不了你。”
柳二娘说着,突然又回头媚眼看向仍躲在墙角的昔瑶。
“无论成不成,阿尧要常来醉香楼来找姐姐玩呀,姐姐带你见世面。”
依依不舍地对着昔瑶挥着香帕告别后,柳二娘被仆人扶着坐上停在衙门口高大华丽的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馥郁浓重的香气在门房久久不散。
看到柳二娘彻底离开了,昔瑶长吁一口,飞快地跳到县衙大门里面,对着门外的顾洵说道,“刚才吓死我了,大人。”
“哎,阿尧,五十两银子啊,这一个月顶我一年的工钱!”陈思对着门内的昔瑶喊道。
“你动心了吗?”
顾洵目光清澈,看着逆光中站着的昔瑶。
“不动心。”
昔瑶口气冷静,回答出乎陈思意料,却在顾洵意中。
“为什么?”
陈思对昔瑶不为重金所动,感到十分诧异。
“我初来乍到的,摸不清清渊县厨艺界的路数,单凭一个辣椒酱,就出五十两银子邀请我,出钱人又不傻,这背后肯定不寻常。”
昔瑶心里清楚,这个辣椒酱虽然好吃,但根本达不到顶级大厨的水平,这个柳二娘必定有企图。
顾洵点点头表示同意,陈思更是佩服昔瑶头脑清醒。
“哎,阿尧,这么巧,你知道我要给你送罐子来吗?”
原来是瓷器铺子的刘掌柜,正和帮工推着一车淡青色瓷罐子朝县衙走来。
“刘掌柜,我早上刚和你说的,这中午就送来啦,可真快!”
“那是,咱家就是存货充足,送货快!顾大人好,陈主簿好。”刘掌柜一一打过招呼。
看到老熟人,昔瑶开心地从县衙大门里面冲出来。
罐子被码的整整齐齐,昔瑶走到小推车旁边,拿起一个,仔细看了起来。
“哎,阿尧,这辣椒酱有名字吗?”
同样来看罐子的陈思忽然开口问道。
“辣椒酱还需要取名字?”
“人家可都有个招牌啥的,我觉得你也应该想个。”
昔瑶最近天天逛集市,确实看到每家每户都挂着旗幡或者牌匾,上面写着张记香油、大牌坊豆腐脑、关帝庙膏药什么的。
“要不叫县衙小食堂辣椒酱?”
“县衙两个字,不能用。”
顾洵手中也握着个青瓷罐子,看了半天,也不知在打量什么,听到昔瑶的话,连忙出声纠正。
“大人说的是,不如就叫阿尧辣椒酱!”
陈思拍手说道,“让大家都知道这麻辣鲜香的辣椒酱是阿尧做的。”
“这个好!我一大早也慕名去了阳春面馆,配上你做的辣椒酱,我喝了一个大碗呢。”刘掌柜爽声笑道。
“是啊,掌柜原来都喝中碗阳春面,这回特意喝了大碗的呢。”一旁的伙计也笑着附和起来。
“哈哈,好,那就这个吧,叫啥无所谓,大家喜欢吃就行。我们先把罐子送到小食堂,大人、主簿你们慢聊。”
临近黄昏,霞光满天。
辣椒酱的香味从小食堂纷涌而出,飘满整个县衙。
看着大地锅里辣椒酱熬得咕嘟咕嘟的,昔瑶感觉那上面冒起的不是泡泡,而是一枚枚铜钱,想想就激动。
“这一下午满院子的香味,可把我馋坏了!”
陈思搓着手走了进来,“嚯,这罐子刷的真干净。”
既然要拿去卖钱,昔瑶可不敢马虎,不仅要做的好吃,更要保证食品的干净卫生。
这些青瓷罐子被被卸车后,昔瑶挨个刷洗,又煮了一大锅热水,把罐子和盖子一一煮过、晾干,干燥的环境才不容易产生细菌。
“陈主簿,别动啊!”
看到陈思正要拿起一个罐子,昔瑶连忙喊停,“直接摸会带上细菌的。”
“细君是谁?”陈思连忙收手。
“没谁,辣椒酱正好放凉了,我要装罐啦。”
昔瑶挥挥手中经高温烫过的自制麻布手套,岔开话题。
陈思好奇地看着昔瑶带上手套,只见她把一个罐子放在秤上,另一侧压上半斤的砝码,开始装辣椒酱。
“秤高高的,半斤一罐。”
“阿尧,你还真是严谨,这罐子大小一样,随便一盛不就完了。”
“那可不成,做生意就要秤高斗满、童叟无欺。”
听完,陈思对昔瑶竖起大了拇指。
刘掌柜的小推车被昔瑶留下运送辣椒酱,昔瑶与陈思正准备搬运,就听小食堂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