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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张昙凝神看着远方天空。此时正是日暮,昏暗的天色让人看不清楚远方天空上到底是蕴着雪的彤云,还是染了暮色的层云。

    但是拍在身上的风实实在在的叫人感觉到气温又下降了。

    他们困在这叫埕达的边境小城里已近半个月了。

    埕达是向西出焉耆的最后一座关城。出了埕达,沿着山谷向下,便是千里草原。

    月前他们到达埕达去办关契时叫卡住了。哪怕阿难亲去,回来也只是挠头:埕达的守官接了上命,关闭出入关口,不许任何人进出。具体通关时间未定。

    至于为何封闭关口,连阿难也没有打听出来。

    这返程之旅,真是波折重重。

    晚间,众人围着火盆烤火。这是守官得知了阿难的身份,特意安排了这处房舍,又向他们解释:“实在是对不住,上峰有命,不敢不从。诸位请暂且先住下。一俟可通关之时,我必亲来告之。”

    日间的彤云众人都注意到了,此时烤火时不免再度提起那问过多回的话题:“武公子,难道就真没有办法办法过关?”又或“到底是为什么闭关如此之久?”

    阿难首次听张昙等人喊他武公子时,心中还颇为自得,然而随即就体会到这称呼变化的苦楚来。他是阿难时,众人虽不重视,他自己身上也不担责任。现在不过就改了个口,一声武公子,就将他架到了肩负出关重任的位置上来。可他除了从守关口里知道的那些消息,哪里还知道什么?!

    “当初你和二王子入关时也是正常通关吗?”

    “自然是。”

    “可那时,二王子不是......你们怎么还能?”彭重问。

    阿难一双圆眼睛睁似铜铃:“他是我们二王子,怎么不能入关?”

    啊,忘了忘了。实在是当日那二王子皈依之举令人印象深刻,总叫人觉得那婆罗门教在焉耆可以呼风唤雨。彭重反应过来,向阿难道了声恼。

    阿难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眼睛颇圆,这样的眼睛盛不住任何负面的情绪,因此虽然心中不虞,片刻间也过了。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可以绕开关口的小道。这自然有啊,山就在那里,若是想走,有没有小道,都可以去试着走一走。可我不能领你们去,山道危险,又是如此天气,半道上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这话说得当然有理。他们一行人固然希望早点回去,可也要顾及所有人的安全。

    外面又起了风,寒气从缝隙里钻了进来,试图偷走火盆带来的光和热。众人听着风声,想起可能跟随其后的大雪,感受到了一种深深无奈。所谓天要留人,大概就是如此。

    “明日起来,若没有下雪,我想去探探山路。武公子可否领个路?”张昙忽然道。

    阿难自然没有问题,但他的疑惑也很直接:“非得如此?在这里过了这个冬天再回不行么?”

    当然也可以。只是,虽然天要留人,可还有一句,叫做天无绝人之路。不尽力试一试,实在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阿难无话可说。约定了明日出发时辰之后,当日各自休息一晚。

    第二日起来,不见阳光。天虽阴沉,却没有下雪的迹象。吃过饭,收拾了水和干粮及御寒之物,张昙,阿难,彭重并阮叔及两名护卫一共六人,跟着阿难去探山路。

    一日没有消息,到了夜色深沉时一行人方才回来。看来都颇为劳累,这劳累里还混杂着一种灰心。

    吃过饭,歇过脚,阮叔来安慰张昙,“若是山路实在走不得,就等通关罢。”

    其实也不是走不得,勉强要走也走得,只是碎石太多,一步几滑,都是荒山穷岭,又是如此季节,半道上若是有事,真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探了这一回路,众人很是灰心平静了一阵。这日,何罗,阿难与彭重三人正在闲逛,忽然见从城门外来了一队六七人的小商队。

    这边城之内,民生凋敝,生机寥寥,众人虽日日在外闲逛,不过是换个地方发呆无聊而已。这一队商人人数虽少,却是这么多日来,除他们自己外唯二的商旅了,如何能没有兴趣?

    他们远远看着这六七人去关所,又碰壁回来,在街上一时茫然时,便挨了上去。幸而这几人都会说焉耆语,阿难与他们攀谈一时,弄清楚了他们的来历:“就是下面的人。过来买些东西回去卖。”

    所谓下面的人,就是指下面草原上的人。挨着焉耆近,便常来买些日用品,做个转手买卖。

    “是乌孙人?”何罗问。

    “应该不算,”阿难也不能确定,“乌孙是大族之名,下面还有好多部族。这些部族平日里也只说自己的族名。”

    “那什么时候才对外称为乌孙?打仗的时候么?”何罗好奇的问。

    “打仗的时候算,抢牛羊的时候不算。”商人中领头做了个幽默的解释,如此道。

    这解释让人发笑,细想却又有些残酷:草原上往往如此现实,族小人微,流血打仗有份,吃肉喝汤难有,偏偏还无力反抗。

    问到这里,若是之前,何罗自然就想到了之前那个一直琢磨的问题:如此看来,草原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焉耆为何不能尝试从西部入手解决曹国的封锁?

    但是如今,所谓万径归海,不论是东出,还是北突,焉耆如今都面临两个同样的问题:一是意愿,二是财力。

    这两个问题犹如一堵高墙,阻断了焉耆王廷的手脚。

    几人又问了几句草原上的情况,彼此说了几句。因这些商人做些小本买卖,如今关口不开,颇忧心住处,阿难是个热心人,自告奋勇的要带他们去找。何罗等劝说不得,又因自己不会焉耆语,便由他去,自己先回去了。

    偶遇草原商人不过是长日漫漫的一个小小插曲。过了两日,城守忽然派人来请阿难。阿难不知缘故,跟着人去了。众人也莫名所以,心里各有猜测,同时有一份小小期盼:城守此举,是否意味着通关在即?

    一行人盼着阿难的消息,然而阿难回来时面色却极为不好。问过去,也只道城守找他说的不是通关之事,至于到底是什么却又不肯开口。

    因阿难脸色实在不好看,众人即使想追问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便由他自去躺着了。

    到第二日,众人正要再探一探阿难的口风,却见阿难径自去找了张昙。见了张昙,开口即道歉:“张娘子,我恐怕无法护送你们出去了。我需得赶回都城去。”

    赶回都城去?!

    何罗与阮叔等人一惊,纷纷问出了何事。阿难还不肯言,张昙道:“武公子能护送我们这一程,已然感激不尽。若有事,尽可离去,不去道歉。只是,能否告知到底出了何事?此去关山重重,若让你不明不白的回去,我们心中难安。”

    话虽如此说,若是阿难实在不肯说,张昙也无可奈何。然而阿难顿了半日,终于开口道:“我家中有事,急欲赶回去看一看。”

    说着已然起身:“张娘子,我即刻动身。实在是对不住。”

    既然是家中有事,自然该尽快回去。

    “阮叔,”张昙也当即起身,喊了一声。阮叔明白主家的意思,当即道:“武公子稍待,我去为你做些准备。”说着领人匆匆去了。

    这头阿难耐不住,当即要去牵马,却在临走之前向张昙道:“张娘子,听我一句劝,你们今年就在此地过冬,明年再转回罢。”又道:“若是你们明年走,我定回来再送你们。”

    张昙应了声“好”,又让阿难将同行的另一人一道带回去。“路途这么远,多带一个人也多份安全。”

    阿难稍作犹豫,然而确实此行莫测,多个人总会好些。因此他拱手向张昙道了声谢,便招呼那名同行的侍从与他一道离开。

    二人匆匆告辞,推门离开了。

    一些人送出门去。不久,外面似乎听得一阵马蹄声渐远,一时阮叔并其他人进来道阿难二人已离开了。

    张昙点了点头,忽然向何罗道:“何大人,阿难突然回去,我们也该尽快离开了。”

    阮叔一惊,随即一种模糊的猜测浮了起来。何罗虽知道张昙向来敏锐,却也未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快。他点头道了声“确实该走了。”

    只是,如今关口依然关闭,到底要如何出关?

    如何出关,张昙其实早已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先前碍于阿难在,不好使得。

    “.....如今只在一点,我们与那些草原上的商人言语无法沟通,恐怕要找一找,看这城内还有没有人能说雅言。”张昙道。

    “这个老奴去找。”阮叔道,“实在不行,比手画脚的说一说,也不是不可。不过费些口舌罢了。”

    商议已定,阮叔便带人出去了。张昙这里又命人提早将行礼收拾起来,若是一切顺利,就在这两天即可离开,若是不顺利,那条山路,也不是不能走。

    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张昙坐下来喝茶。何罗给她重加了一碗,又给自己添了一点,然后道:“张娘子也是觉得恐怕是都城哈尔达有变?”

    这是自然的。不然,以武家的地位,会有什么事情让阿难如此紧张。

    “上回起风沙,二王子过来时我们曾谈起过他皈依之事。当时他虽未明言,但我觉得他恐怕是另有打算。”

    这只是张昙的猜测,但韬姚身为有实权的王子,若果然有打算,动静必然不会小。张昙是商人,商人都小心惜命,既然有担忧,那就还是尽快避开为上。

    何罗点了点头。如今他们身在异国,便是普通商旅,若逢朝局震荡,也该尽快离开,何况他们并非普通商旅。

    阿难走后第二日,天空再次密布彤云。关所面前,那六七个草原上的商人吵吵嚷嚷,大叫大喊,要求放他们尽快过关。

    他们本小利薄,哪里经得起如此耽搁?

    闹了一时,见关所毫无动静,这几个人不知怎么又摸到了城守的宅子前接着闹起来。虽有管家领着人将他们驱赶,但这些人既不冲门,也不伤人,叫走就走,但是不一时又再度聚集,大喊着要出关。

    如此接连闹了两日。城守府烦不胜烦,然而看着这些人在寒风中哆嗦的样子,心中又不忍,只得随他们去了。

    第三日傍晚,寒风夜色之中,有二人敲响了城守家门。门打开时,漏出的光,叫人仿佛看见访客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当日深夜,寂静的街巷中忽然响起迭踏的马蹄声。夜深之时,这突然的声音很是明显,好在极为短暂。寒风呼啸着卷过,终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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