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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第二日早朝之后,高昌王在书房接见了刘属官。属官奉上梁郡守的亲笔书信,信写得颇为客气,道明了缘由,申明了不情之请。

    “先前小公子送信回去,只说要晚归两月。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大人亦作如是想,便由他去了。谁成想如今五个月过去,既不见小公子归家,也无半点音信传回。自老大人到老太太,日夜悬心。又想,西域的冬雪向来早到,如今已然是秋季,不定何时就是一场大雪,老太太揪心不已,老大人不得不遣人出来前往找寻。此不情之请,还望大王见谅。”

    高昌王表达了对一位父亲舐犊情深的理解,回忆了当初梁二公子参加捷尔金节时的情形。

    “梁二公子丰神俊逸,品格贵重,令人见之则喜。以如此身份,犹能身体力行,不惧路途遥远,又实在令人佩服。”

    又说起信中得知梁二公子曾在照城出现之事。这件事梁家一无所知,刘属官听到此语当即询问是否可借信一观。

    高昌王便命人将最后收到的那封信找出来,并道:“此乃我内侄女,因为一桩生意,往照城去了。算算时间,与梁二公子应是前后脚出高昌。先前在都护城中便认识,却未想在万里之遥还能偶遇,实在叫人高兴,她在信中便也提了一嘴。”

    听到是家信,又知道张昙是小娘子,刘属官便有些犹豫,然而他们确实急于知道梁守常的下落,便生生忍住了,只连道了两声冒昧。

    一时内监取了信来,高昌王看了看,指给刘属官。刘属官双手接过来,到底不敢乱看,只看了有小公子信息的那一段。

    当看到信中说小公子又与一个焉耆商人从照城出发再度西行时,刘属官心中露出了一声苦笑。

    他将信奉还给了内监,道了声多谢。

    “按照信中的时间,约莫是在两月前。再往西,便出了曹国。再往西那一带都是草原和沙漠,多是流浪放牧的部族,并无甚景观好看。我想,小公子必定已然转回了,只是路途遥远,还未到罢了,不必过于忧心。”

    这自然是刘属官盼望不过的事情。

    高昌王接着道出他打算派人协助找寻的想法,“犬子与梁二公子私交甚好,此番也算尽我们一点绵薄之力。”

    刘属官当即起身,先拱手相谢,又道实在不敢劳动。

    “不妨的。不论其他,便只论我们两家的情谊也该如此。万勿推辞。”

    高昌王既如此说,刘属官也不再坚持,深深道谢。

    当日,宫中设宴款待。次日便准备人马,庾昭明等人在高盛宫书房内商议随行官员之事。兵部提出的人选无有争议,然而礼部的人选却叫庾昭明否了。

    他不想另派他人,而是想亲自走这一趟。

    此言一出,高昌王还未表态,丞相与虢擎掌便先道了不可。高昌无储君之说,但庾昭明已有储君之实。一国之储君,重中尤重。如今已然入秋,一路西行天气只会越来越寒冷,岂可让储君轻易涉险?

    然而庾昭明自有他的考量。一是他与梁守常私交颇好,亲自去寻他,从面上,从内里,都是应当。再者,还是因为曹国心大。

    他们既然有心在这件事情上展现对武威的重视和配合,除高昌自己使力,还要保证西域各国在此事上步调一致。何、康、安三国自然可以放心,但曹国和石国,尤其是曹国,其国更在西域之西,距离既远,交流也不密切。若果然要寻到曹国去,曹国若存心生硬耿刺,单凭一个使者和一封函件是压不住的,需得有一定分量之人才可以。

    如此说,确实该庾昭明亲去。

    高昌王心中并不愿庾昭明走这一趟,丞相二人顾虑得极对,风雪随时有可能来袭,若途中出事该如何?可昭明的考虑又有其道理......

    此事若交由宗室中人不太合适,其他几个长成的儿子又只有闲职,算来算去,确实只有昭明的身份压得住。

    即使心中各种担忧,种种权衡之下,高昌王仍然点了头。

    这一回刚从武威回来,不过两三日又要远行。庾昭明本想去见一见博彤,但明日就要出发,时间如此紧迫,竟没有一点空暇。他只得在晚间抽时间给博彤写了一封信,嘱咐人明日送到隆庆巷去。

    写过了这封信,正要搁笔,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再度起笔,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给虢丹的。

    两封信都写完,交付清楚之后,这一日事情终于算是了结,才起身往后院去洗漱歇息。

    次日一早,庾昭明拜别父王,领二十余骑连同梁府人马共计五十人左右,出西门,疾驰而去。

    风雪不等人。这一行五十人皆知时间紧迫,因此一路疾行。不及十日便到了安国王廷。先前高昌派出的信使早已将相关信息送了过来。安国王廷早有准备,只是不知庾昭明竟也一道过来了。

    一行人到达当日,安国王设宴款待,又将早命人将必经之路上的几个沿途过所记录查找择抄拿了出来。确实只见有梁二公子西行的记录,却还没有东归的信息。

    那就还需继续往下走。

    白日大宴一场,晚间又举行宴乐,庾昭明提前退席,去见姐姐庾昭阳。张王后一脉只出了庾昭阳与庾昭明姐弟俩。姐弟二人自幼都跟随在母亲张王后身边长大,感情甚笃。即使昭阳远嫁多年,姐弟二人仍无半点生分。

    庾昭明抱着最小的小侄女,几个孩子围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喊舅舅。喊一声昭明应一声,又喊一声又应一声。几个孩子就喊上了瘾,一叠一叠,越喊越大,越喊越急。昭阳叫吵得头疼,命人都抱了下去。

    几个孩子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畏于母亲的威严并不敢调皮,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舅舅。可惜舅舅丝毫不能领会他们的不舍,甚至还朝他们摆了摆手。

    孩子们一走,霎时安静许多。庾昭明喝了不少酒,脸上很有些颜色。庾昭明仔细看了弟弟一眼,心中即使很怪他不懂事,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年弟弟确实是越发长得像样了。

    “便没有旁人了?还让你来。”

    庾昭明笑了笑,三言两语将缘由说了一遍。

    “难道还要找到曹国去?”

    那谁也说不准,万一这一路都没找到梁守常,肯定是要去曹国看一看的。

    既然要往曹国一路去,自然就想起了张昙,“也不知昙儿如今走到了哪里了。”

    “应该是转回了。若是路上能遇到,那就正好。”

    庾昭阳唔了一声,随即就想起先前的事来,“昙儿上回过来看我,我一问,她眼角都是红的。你是叫什么迷了心窍,放着昙儿这么好的女子不要,去就那些烂污糟的人?”

    庾昭明并不答话。

    “说话!你到底是看上了谁?”

    姐姐是很有威风的,但庾昭明仍不开口。

    昭阳气得哼笑了一声:“你以为不说就瞒得过去?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也是看上了博家的人。那博家的人有什么好,一个二个....”

    一个二个怎么样,到底没有说出来。但这已令庾昭明开口喊了一声“姐”,既是阻断,也是提醒。

    庾昭阳将话吞了下去,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一时,庾昭阳才又道:“你这心事父亲也知道罢,他也不同意罢?”

    这场谈话就没有庾昭明能回答的问题。

    “你就是昏头,叫美色迷了眼!”做姐姐的做了结案陈词。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混下去?父亲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庾昭明可以混下去,但是高昌国大王子混不了。他将父亲逼着他定婚之事说了。

    “你脑子到底不算糊涂。”庾昭阳不太有那虢家小娘子的印象,但能叫父亲看中的,必定是比那博家娘子要好得多。

    “博家的那个知道你定亲之事么?”

    庾昭明觉得他姐姐只要想埋汰人起来,问的问题堪比酷吏,一句就是一个钉子。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起身道:“我出来久了,该回去看看了。”

    而庾昭阳已然从弟弟的态度里得到了答案:“她知道?知道了也没与你闹?呵,这是不要脸皮铁了心要往里钻了。”

    庾昭明不再说话,匆匆走了。

    “还维护起来了。”看着弟弟的背影,庾昭阳忽然就涌起一种类似“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恼恨来。她恨不过,也不知道是恨这不知上进的弟弟多一点,还是恼那不顾廉耻的博家更多一点。

    次日早上,一行人再度出发之前,安国王抓紧时间和庾昭明说了说曹国的情况:“这趟你亲自过来是很好的。曹国,他们那个老大听说颇有些桀骜。你们考虑得对,既然要卖这一份人情,那就卖到底。”

    安国王是典型的西域人,五官阔大,眼睛圆而深,看着极好打交道,当然实际也是如此,但是又自有一份机敏。实在说来,他与庾昭明的相貌上有比较大的差异。庾昭明更像一个东土人。但相貌上的差异不妨碍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有相同的看法。

    这就是观念一致的好处。安国对东土有同样的认知,不会认为高昌如此大张旗鼓是卑躬屈膝的表现。他们都是实在的人,要生活,要安定,会明确计算出自己和东土的实力对比,然后依照这个实力对比来现实行事。

    “用不用我再派些人随你们一道去?若是要,我的人随时可以出发。”

    “我们的人加上他们的人,共有五十多个。够了。”

    庾昭明没有要,安国王也不坚持。因为要与风雪争抢时间,话不再多说,刘属官与王府长史谢过安国王的款待,然后一行五十余人冒着晨曦的光,踩着寒夜残留的阴影,继续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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