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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韬烺送两位小娘子回院子。其实不过几步路,但是既然碰到了,不送回去就有些说不过去。

    虽是不长一段路,但是三人都没有说话。韬烺既然要送人回来,此刻自然也要负责结束这种沉默,便问张昙可坐过船。

    张昙是高昌人。高昌其国,有山有沙漠,有绿洲有草原,就是没有大的湖泊河流,更没有海,她自然就没有坐过船。

    “过几天本王监造的船将举行首航下水礼,张娘子届时可有兴趣去看一看?”大王子问。

    张昙大为惊讶,才知原来真有船坞,还是大王子负责监造。又才知大王子原来不仅仅是为了亲迎焉耆王回都,更是为了这下水礼而来。

    张昙笑道:“我还从未坐过船,若有机会,自然想去看一看。”

    此时他们已走到堂下,张昙邀大王子到堂上坐,大王子却道天色已晚,又道:“既如此,那首航之日张娘子必要光临。”

    说着他拱了拱手,看了看二人,转身走了。

    当夜无话。第二日,张昙照例醒得很早。自听武珩说过一回海上日出壮观瑰丽,她又领略过一回后,便隔三岔五早早起来,站在别院外的高地上远眺日出。这些日子尤其想到王驾即将回銮,之后恐怕再无机会观看海上日出,更着意要多看几次。

    只是今日她收拾好出来,却见灯下另一头武珩也起来了,要同她一起去。

    “咦?”张昙打趣道,“平日里喊也喊不起,怎么今日想起同我一道?”

    武珩笑了笑:“想想这回过来还未看过日出呢,便同你一道去看看罢。”

    于是二人不再说话,走出院落,站在外面的高地上,披着斗篷,抱着手,一同看着东方的天空。

    虽说是看日出,其实日月星辰这些大星,人是只能在暗处窥望的。当太阳跃出海面,扫除云翳,光芒大放之际,就是人避让的时候。

    当天空一片金光迸射,张昙不得不以手遮掩时,却见武珩望着海面,久久未动。

    当日大王子要前往船坞去查看,派人来问张昙要不要同去。张昙自然要去,问了一回,得了允许后,便领着何罗等人一同往镇上而去。

    到了地方,张昙才知原来这船坞其实并不在镇上,而是在离镇子几里外的地势低平之处。船坞外垒石搭木,看来颇为高大,内里空间宽敞,中间槽中卡着一艘船。船以木制,崭新又高大。

    大而新的东西总是容易叫人生出惊叹之情。

    张家人并不懂船,何罗也只是在书上看过,并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只觉得站在下面往上望,又高又陡,令人觉得不可攀登。

    大王子显然对造船的过程极为熟悉,领着他们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将船的建构顺序一一说了出来,叫人心中佩服。

    回去的路上,问起这大船的用途,大王子道:“我欲开辟前往东土的海道。将焉耆所产,卖到东土去。”他面容向来沉静,此时难得有了两分飞扬之感。

    众人听得一愣。大王子向张昙道:“张娘子可有兴趣一道?”

    张昙以为他是玩笑,便笑道:“贵我两国相距遥远,届时恐怕账不好算,款也不好收啊。”

    大王子听她如此说,也是一笑,道:“我若与张娘子做生意,自然保证账目清楚,银钱分毫不差。张娘子大可放心,一年来会一次账即可。”如此说着,慢慢回到了别院。

    到了别院,韬烺下马将缰绳扔给侍从,邀请众人去他的院落。今日看到船在自己的眼前真真切切的造好了,不止旁人看着惊叹,他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激荡之情。因此颇有谈性。

    到了堂上,茶水上来。何罗想起往东开辟海道之说,问道:“敢问,贵国此地距离东土有多远?”

    大王子并不知到底有多远,但是他颇有信心,道:“我听说陆地之外都是海。既如此,从我国必能通过海路到达东土。到底如何,也只有去试一试才知道。因此我命人造了这船,一艘还不够,至少需得两艘,届时出了海彼此也有个照应。你们刚刚看的船还不大,取的是一个结实。”

    众人这才知他竟不是开玩笑,一时都没有说话。不得不说,大王子这想法确实是大手笔。

    只是,未免有些太过理想化。

    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说扫兴之语,但何罗既知焉耆因何要开辟所谓海道,又佩服大王子这番实干精神,便忍不住道:“我们自西域一路过来,也略微得知曹国与贵国的纷争。其实,与其于茫茫海上去寻一条通途,不如于陆上找到破解之法更便捷些罢?”

    这个问题韬烺何曾没有考虑过呢?他盘腿坐着,一手撑在膝上,看着何罗道:“诸位都是高昌人,我听闻西域有五姓国之说,不知道高昌在不在五姓国之内?”

    高昌并非五姓国之一,却与五姓国结盟。

    “如今,曹国不想与我国有任何来往,派去的使者,连曹国的门都进不去。如今他们又买通了乌孙。陆上的路,可说被全部卡死了。”

    众人想起了照城。

    虽然两国相争,各呈手段,愿赌服输。但是实地站在焉耆的土地上,再回头想一想,心中到底多了些别样感受。

    “各位这一路过来,想来也看到了我国民生之凋敝。百姓如此多艰,我实在是不能熟视无睹。因此,即算开辟海道之事缥缈无依,也只能尽力一试。”

    这个话题让人沉重。

    临告辞时,大王子向张昙道:“听说张家在东土经营多年,盼望有一日,我自海路而去的焉耆商人能与贵府在东土有所合作。”

    他先前问张昙要不要一同合作开辟海道不过是玩笑,因为于张家而言这不过是舍近求远。但谁又说得准,将来若海路开通,他们在东土就没有合作之日呢?

    张昙也想到了此点,笑道:“我盼望那一日能早点到来。”

    回前院的路上,阮叔估算起这样一艘船的造价,还未算完,已然咋舌。彭重忽然道:“这真不是舍近求远么?”

    这一问还没有问到根本,根本的问题在于到底大王子为什么非得如此舍近求远?

    可惜无人知道。

    傍晚,张昙邀武珩一道去散步。然而武珩今日的经书还未抄完,明日又到讲经之日,需得赶工。张昙也不打扰,便领着人自去了。

    走出别院,想起武珩如此辛苦的日日抄经,又想起她先前说过愈是最后关头,愈不能松懈的话,心中颇有些感叹:武钲去国之初,武珩对抄经这事的虔心到底有几分,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然而时隔两年后,武钲又有了消息,以武珩看来,就是自己的祈祷成了真,武珩无法,也不敢仔细分辨到底是武钲自己的运气,还是婆罗门神主的庇佑起了作用。只有越发诚心的蒙头将自己的心血灌注在一卷又一卷的经书里,再供奉上去。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禁锢?

    又想到如今焉耆的困境。张昙也觉得开辟海道这事太过虚无缥缈,然而焉耆国境以外,通往东方的路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果真就没有一点办法可想了么?谁也不知道。

    又想,坐地空想,自然是什么都想不出的,只有实实在在走过一遭,才能弄清原委。这么看来,大王子虽然异想天开,却实实在在赋予了行动,只这一点就令人佩服。

    张昙边走边想,想起来要回去时,天已然快要黑透了。好在别院方向有灯光照射过来,这段路又是走熟了的,倒也不慌。

    张昙进了院子,见那头武珩房内灯火通明,也不知她到底抄完了没有,正要过去问问,走不过两步,却听房内传来了争吵声。

    张昙诧异非常,不知道是谁在武珩的房内争吵,可惜里面两人说的都是焉耆语,张昙听不明白,只觉语调颇为激烈。她听出来女声该是武珩,男声却听不出是谁。

    张昙便有些犹豫:想转身回去,怕武珩出事;待要过去,又怕尴尬。正犹豫间,忽听那男声低而沉的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上,忽的一下,窗内的灯光就灭了。

    张昙的心提了起来,正要进去,却听到里面传出脚步声来。她往一旁避了避,见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满身怒气径自走了出去,却没看清到底是谁。

    接着房内传来了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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