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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已修)

    谯楼的鼓声由北到南次第传开,穿透坊墙,再穿透重重院门,层层叠嶂传到耳边。

    不知不觉就已经卯正。

    外头隐隐传来喧闹声,孟柔吸吸鼻子,嗅见了羹汤的香气,推开门,堂下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五郎不在,婢女们就都只躲在庑房里偷懒,谁也不会上赶着来伺候她。

    孟柔没太在意,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轻慢了,只是披上衣裳出门。

    刚踏出半步,想了想,还是回身坐在镜前,借着天光把杂乱发髻重新梳整齐,她不会太复杂的发髻,只仍旧拿用惯了的木簪固定好,静悄悄转过影壁出院子。

    江五一夜未归,她也一整晚上没睡好,心里总想着那个梦。

    在安宁县时她便做过许多类似的噩梦,总有不同的人来告诉她,江五死了,他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了之后连个给他收敛尸骨的人也没有,再不然就是江五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看着她。

    想着想着就开始懊恼,天地间哪有比生死更大的事?江五人好好的,没病没伤,还立了战功当了京官,这已经很好很好。

    两人才团聚没几天,不应该吵嘴的。

    况且她睡了一晚,早忘记两人争吵的原因是什么了。

    江五一晚上没回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冷着,饿着。孟柔越想越糟,一面告诉自己,江五那么大个人,哪里需要她来操心担忧;一面却忍不住勾勒出他满脸不忿,靠在墙角打瞌睡的落拓模样。

    那画面几乎把孟柔逗得笑起来,但很快她就深深皱起眉。

    该去问问大夫人?

    江五今年都已经及冠,难道他母亲还会过问儿子去哪儿了不成?戴娘子就更不必多说,那一惊一乍的模样,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问郑娘子?问江婉?

    好像也都不太对。

    循着记忆往西走,她记得江家的门就在那个方向,岑嬷嬷带着她进来的时候曾经走过。

    说不定……说不定江五已经回来了?

    隔着大门还有十来步,游廊上突然窜出一个戴葛布幅巾的小厮,叉手朝她行礼:“见过这位姐姐……见过孟娘子,问娘子安好。娘子是要出门吗?”

    孟柔吓了一跳,望着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看看。”

    说罢直懊悔,矫情什么呢?她来不就是为了找江五,江五是她的郎君,郎君在外一天一夜不还家,当妻子的探问一句能有什么。

    安宁县的公廨都去过那么多回,难道还能被自家房门挡住了。

    拍了拍绯红的脸,壮着胆子问:“这位小郎,我想问问,五郎昨日是不是出门了?”

    “娘子客气,只是有愧于娘子垂问。”小厮直摆手,“马房车房都在前院,家里郎君们寻常出门,走的都是北边坊道上的正门。小的一直在这里守着,昨日除开厨司采买的几位嬷嬷外并没谁经过。”

    正说着,听见外头有人在叫门,小厮连忙应和着跑过去顶开门栓,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推着木车走进来,小厮弓着腰说了几句话,惹得仆妇们哈哈大笑,抛了个什么东西给他。

    银光一闪而过,孟柔没看清那是什么,连忙侧身让木车过去。

    仆妇们走远了,小厮把着门没关严,问她:“孟娘子可是要出门么?”

    隔着半扇门,能看见外头是安宁县难得一见的热闹,来往行人密密麻麻,比葛布上的丝线还要多,道路极宽阔,驴车、骡车、牛车、马车,四抬、六抬的小轿,各式各样的车轿急匆匆往不同方向赶去,夹杂着各色服帽的行人,竟然没有一点杂乱模样。

    孟柔还看见个满嘴络腮的胡人拉扯着骆驼,硬拽着它往前走,驼铃声响得让人心烦,她匆匆摇头,一句话没说,提着裙子转身跑了。

    “哎!”身后小厮不甘地张望一阵,确定人跑没影了,重重叹口气。

    “连采买的嬷嬷都知道要打赏,堂堂郎君房里人,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却连半颗银子都舍不出来。”他低低啐了一口,“白费半天唇舌。”

    ……

    越要到正午,日头就越发毒辣,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孟柔垂头丧气地回院子,回了屋,静静呆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孟柔起身过去推开,见是院里的两个大婢女之一,应当是叫珊瑚的。

    珊瑚手里端着个大漆托盘,上头盛着碗豆饭并几道小菜,有荤有素,看着十分精致。

    “娘子可要用饭?”

    原来,又是一天了。

    从昨晚到现在,孟柔水米未进,也不觉得饿,直到看见饭菜才觉得腹内空空,于是连声道谢,接过托盘。

    “对了,你知道……”孟柔话音一顿,摇摇头,“算了。”

    珊瑚犹豫一阵,侧着脸问她:“娘子是在担心五郎?”

    孟柔忙问:“你知道他在哪?”

    “奴不知。”珊瑚摇摇头,却道:“但是五郎公务繁忙,寻常都直接宿在公廨里。娘子不必太过忧心。”像先前那样接连两日都回家,才是破天荒头一遭。

    “哦,哦。”孟柔愣愣地说,“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谢过珊瑚,孟柔带着托盘关门回房。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活人。

    江五没事,她该安心了,不是吗?

    却不知怎么,空落落的。

    ……

    昨日傲霜送孟柔回来时特地带她认过路,流觞亭在后花园西边,从偏院正门出,经石子小路抄近道没几步就能到,反正江五不在,待在院里也只是白白空耗时间,孟柔梳妆完后就没耽搁,直接出了门。

    虽然路不远,她来得也早,可还没到亭子前就听见一阵嬉笑声,有人说:“孟娘子来了。”

    流觞亭一面临水,三面竹林环抱,孟柔听见了声音却看不见人影,连忙加快脚步登上台阶,没两步就看见江婉亲热地迎上来:“你可算来了,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孟柔不禁惶恐:“我来迟了?”

    江婉笑着挽住她胳膊:“哪儿能呢?是我们来得太早。”

    两人并肩入内,外头暑热正炽,一进檐下便有清风阵阵,让人心旷神怡,流觞亭地面通铺大青砖,青砖上提前烧制了凹槽,拼在一起就成了弯弯曲曲的引水渠,一头接着园子中心几十丈宽的大湖,另一头则通向紧挨着的一个积水池,积水池上又有竹管,能接引滴落在亭檐上的雨水,若逢雨水天气设宴,亭内地上便能流水不绝。

    只可惜今日晴空无云,便只能让两个侍女跪坐在积水池边,一桶桶往里边倒水。

    孟柔进江家这几日,在院子里见惯了苍山湖泊,现今见到亭子里也有溪流,竟也不觉得惊讶了,只是看见亭子四角正飘着袅袅烟雾的四个大铜炉时,不由奇怪:

    “天气这么热,怎么还在烧炉子?”

    江婉愣了一下,捂着嘴直乐:“这是香炉,娘子闻闻,是不是香?”

    确实,亭子里四面透风,怎么也不像是在烧炭取暖的模样。孟柔又依照江婉的话探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泛着股说不出的甜香,这香气同寻常庙里烟熏火燎的味儿并不相同,左右看看,也没见着哪里放了神像。

    江婉问:“你在找什么?”

    孟柔答了,又问:“那日我在主院也闻见过这香,想必供奉的也是这位神仙,只不知究竟是哪一位?”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女子嬉笑声。

    孟柔回过神,亭中已经坐着五位陌生的小娘子,全都是十四、五的姑娘,个个青春妍丽,神采飞扬,郑娘子也到了,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北岸打扇,头也没抬。

    “娘子可看看,我们这些人受不受得起这香?”江婉笑着拉她入席,见过各位宾客。

    没有在夏日里烧炭取暖的道理,也没人会在宴客的时候摆香案供神仙,这香原是用来熏亭子的。孟柔知道自己闹了笑话,绯红着脸同众人打过招呼,又对着郑娘子说了句安好。

    郑娘子勉强勾起唇,才一瞬便耷拉下去。

    亭内并未放置坐具,只用几张坐垫在南北分了座次,北岸除开郑娘子的座位外便只剩一张坐垫,孟柔便在那上头落座。

    江婉和客人们都是未及笄的小娘子,只有她和郑娘子是已嫁妇,两人又是妯娌,坐在一块儿再合适不过。

    孟柔想得简单,没发觉她落座之后,对面的小娘子们便打起眉眼官司来。

    江婉若无其事地招一招手,婢女苦菊会意,把放置在最末的一个空坐垫挪上东首,江婉提一提裙摆,施施然落座。

    人都到齐了,苦菊抬手拍掌,藏在竹围后头的乐伎奏起丝竹之声,又有十来个小丫头们端来食案,除开时兴的蜜饯、果子、花糕之外,还放有几个碗盏,里头盛着些白色、灰色的粉末,孟柔好奇地看来看去,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江婉拍手示意众人看向她:“近日暑气重,若一昧吃些冷饮子消暑只怕伤身,可若要吃热腾腾的煎茶,只怕各位当场不说什么,回去了就得骂我这个做主人的不知好歹。”

    这话说得众人笑起来,黄色襦裙的小娘子插话道:“那还不赶紧上些新醅的酒让我们痛快痛快,也好助一助诗性。”

    “好个酒鬼!若真让你裴二吃醉了,还不知是要发诗性还是酒疯。”江婉白她一眼。

    众人又都笑起来,连郑娘子都露出些许笑意。

    江婉又道:“我家的煎茶虽好,可热天吃热茶,未免让人腻烦。倒不如用旧年积存的竹沥烹茶,再借着流水湃一湃,既能稍解暑热,又能以茶代酒,效仿前人曲水流觞的雅致,如何?”

    这是主家事先的安排,自然无人反对。

    但也有与她相熟的人问道:“从不知你竟有煎茶的好手艺,可是同郑娘子学的?”

    江婉连连摆手:“我可弄不来这细致玩意,嫂嫂倒是有心教,只可惜我天资愚笨,勉强能品出一二滋味也就罢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家里还有位煎茶的高手呢。”又朝另一头道,“劳烦姐姐了。”

    积水池边也添放了张案几,红泥茶炉、鎏金茶碾、银罗筛等器具都齐全,一个银簪素衣的女子跽坐在案后煮茶。炉子里炭火哔啵作响,瓮中茶水正沸,随着她手持长柄银匙不住搅拌,瓮中茶香渐渐散开,竟盖过了亭中正燃着的苏合香气。

    孟柔原还在研究碗碟里的碎末,闻言望过去,那女子竟是傲霜。

    傲霜被炭火蒸腾满头大汗,借着答话的机会才缩了缩烫得通红的掌心。

    “七娘过誉,我的手艺哪里比得上二少夫人,不过是勤力辛苦而已。”

    郑氏挑眉看向江婉,江婉强笑着转过话头,让傲霜把煎好的茶斟入托碗,再放入水渠中。

    “第一道茶已经煎好,”江婉道,“老规矩,茶碗停在谁面前就归谁。”

    众人齐齐盯住水槽,只见茶托有如一只小舟,负载着茶碗顺着水流往下漂,经过第一个转弯时被卡住,碗里头青绿色的茶水被震得晃了晃,好悬没泼进渠道里。

    碗托正好停在黄裙娘子面前,她笑着道:“都说这第一道茶最好,便让我也尝尝贵府的手艺。”

    说着就要伸手去取,可指尖还没碰到,茶碗就又被水流推着向前去。

    她不由得“咦”一声,仍旧保持着屈身的姿势,看见茶碗绕过几个急弯,又走了老长一大段路才堪堪停在对面,被水流冲击得不住打转。

    众人齐齐抬头看,这回竟是停在孟柔面前。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裴二娘子笑叹,“看来我是没有这个福分啦。”

    一番话说得促狭,席间又是一片欢声笑语不停。

    人人都在笑,只有孟柔缩着手,眼睛直直盯着水中的茶碗,青砖坚硬,流水激荡,瓷烧的茶碗磕碰着发出金石之声,却也不见碎裂。

    这样奇巧又这般坚硬,只是碰一碰,应当不会碎吧。

    有人催促:“孟娘子,快拿起来呀。”

    孟柔连忙应是,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一手拿碗,一手拿托,极快捷地把两样都提溜起来,下一瞬就重重地摆在食案上。

    “烫!”

    茶水才刚出炉,瓷碗边沿正是最烫手的时候,孟柔一脱手就忍不住甩手,捏耳垂。

    场面倏忽一静,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笑,

    江婉笑得气都喘不上来:“茶碗烫人,你当茶托是作什么使的,倒直接用手去抓茶碗。”

    孟柔不由怯懦:“我、我不知道。”

    席间小娘子们都笑得东倒西歪,傲霜蹙起眉,担忧地看向孟柔,郑娘子也皱眉,用扇面遮住脸,别过头去。

    不管怎么样,茶碗轮到孟柔这,就该要喝茶。

    孟柔按照江婉所说,小心地将茶碗搁放在托盘上,再端起托盘,吹了吹泛着点青的水面,试一试温度合适,便两三口喝尽了,放下茶碗。

    这可真是牛饮。众人直咋舌,裴二娘子好奇问:“香不香?”被同伴杵了一下,怏怏闭上嘴。

    孟柔点点头,又摇头。

    也并不是她喝得太快,而是长安的茶确实比安宁县的清淡好些,说是清凉,喝到肚子里确实觉得凉丝丝的,可就是尝不出什么茶味儿。

    另有人问道:“茶饮尽了,可有句了?”

    孟柔正咂摸着嘴尝味道,捏着手指呆问:“什么句?”

    “自然是诗句。难不成七娘的茶是白给你喝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还有人论起坛子里埋过一年的竹沥究竟比新取的有哪些妙处,竟没人发觉孟柔越来越惊慌的眼神。

    “我、我不会作诗。”

    语惊四座。

    “写诗不是人人都会么?这世上竟能有不会作诗的人!”裴二娘子大为惊奇,被同伴又拉了一把,不满道,“我昨日上街还见有脚力同人斗诗赌酒呢,怎么不是人人都会。”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这是一句孟柔曾在江五那里听过的话。

    “她既不会作诗,来这诗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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