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文/白甜贞

    次日。

    抓着方野等几位老战友,势要将那几天的情况摸排清楚,战友们绘声绘色的讲,程可则从头至尾黑着一张冷棺材脸听。

    “程黑手”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吓人,方野他们几个人都相信,要是那几个革|命|派此时站在他跟前,老程怕是恨不得要生剥了他们。

    那些人里应外合导演了一出好戏,程可则心想:这是整人整到了他的头上,看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

    深沉的程可则在军区转了几转,交待好工作,便搭船出了海。

    只是,在程可则离开不过四五天,某团的副团长苗根生他老家的原配媳妇窦爱娥带着俩半大孩子一路从陕西奔波到了军属区。

    母子三人均系满身的风尘仆仆,从头到脚尽显疲惫,周身的衣裳是补丁摞着补丁。可她刚到门口就地躺倒,撒泼、哭喊、唱着骂苗根生不是人……

    苗根生,你个后娘养的,俺自打嫁给你从来都是谨守妇道,替你生养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你可倒好,跟着解放军进了城,就嫌弃俺了啊……

    苗根生,你个不要脸的,不跟俺办离婚,还哄着俺说什么离婚不离家继续替你伺候你老子爹娘,你在外面逍遥养了个小的,要不你能跟文工团的小|婊|子生下一串孩子……

    苗根生,你死出来,你跟俺说清楚,为什么欺负俺和俺的孩子,你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一个月就寄5块钱,让俺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不管卫兵怎么拉扯,窦爱娥就是倒地不起,连唱带骂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许多军属围观,她身边那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帮着母亲推桑卫兵,拉不动的时候,就直接上嘴咬,唬得卫兵也拿他们没办法。

    注意到周围人们干净整洁的着装,再瞧瞧他们兄妹身上穿的和母亲身上穿的破衣拉撒。俩孩子都红了眼眶。

    他们爹真不是人,挣的钱留给后娘生的孩子吃喝了。从来不管他们两个的生死,要不是他们大队部给转来一张加急电报,他们指不定还要在那个缺水缺粮的乡下过活多久呢!

    舞蹈老师俞美溪正指导文艺兵练习一组舞蹈,不久她便被窗外一个突兀的声音喊了出去,自然,也是这位同事将军属区门口的阵势传到了文工团。

    听闻悄息,来不及思考的俞美溪顾不上等自家男人苗根生,她慌不择路的径直跑向了军属区门口。她挤到围观的人群里,胀红着脸上前弯腰拉人:

    大姐,您先起来,有事咱们回家去和根生细说。

    谁是你大姐,你是谁?窦爱娥反手拉住她的手,掌下的柔软触感,使得她生疑。

    我是俞美溪,是根生的爱人。

    一个翻身坐起,窦爱娥一口唾沫直接喷到她身上,指着她骂道:呸!净放屁!原来你就是那个骚狐狸。

    之后,她又转头喊过俩半大孩子,用哭哑了的嗓子对他俩说:小胜、小莉,就是这个骚狐狸缠着你爹,让你们吃苦的啊。

    俩孩子的怒火就早被母亲的苦情点燃,两个人一左一右朝着俞美溪就扑了过去:

    啊!

    打!打你!

    打死你!你这个坏种的!

    双拳难敌六只手,不一会儿,俞美溪就被这母子三人打翻在地,窦爱娥不止下死手拧她腰间的软肉,还在俩孩子的帮助下,又撕又扯她的衣裳……

    围观的人们想要上前阻止,但均不得法门。母子三人打红了眼,谁要敢靠近,不论是谁张嘴就是咬。

    俞美溪被死死地压倒在地,疼得她又哭又叫,真到苗根生赶到,这场闹剧才收了尾。

    事后,苗根生去查问了究竟是谁给他老家去的加急电报,但没查到实证。他心中有几个怀疑对象,尤其是刚返港回军区的程可则,只是那人怕是只顾着担忧他的家属和孩去了吧!从脑海里删除这个人,苗根生又一一琢磨其他几个人……树敌太多的他,越想越没头绪。

    身为革|命|派主要领头的,要的便是一身红到底的出身,来不得一丝瑕疵,更经不起旁人的打量。

    窦爱娥从老家领着俩孩子千里迢迢赶到海南军区闹场,还与他后娶的媳妇当街打架,苗根生自然是没脸再在部队待下去,转天他就自请转业,不到一周他携全家动身去老家县城革委上任去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一得回老家和原配办离婚手续,二得哄好俞美溪不与他离婚,在海南他们已经生下了两个孩子,最小的至今不过三岁半。

    ……

    热闹的,不止苗根生离开军区这一桩事。

    趁着父母不注意,某团政委许凤伟他家三个孩子争着抢着要把自己家桌上摆放着的一尊mao|主|席石膏座像搂抱出来,还领着一群小娃娃到花坛边上玩耍,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给摔了个兮碎,一众孩子都吓傻了眼,除了许家三个孩子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其余的瞬间作鸟兽散。

    这一幕正正好让好些路过的人看见,第二天便有好几人同时将这事给举报了上去,军委过问之下,顺势将此列为天大的事,许凤伟因政治不正确当即被免职下|放,去了海南某县一个橡胶林场做普通工人去了。

    ……

    另外,坊间有传闻,某战友曾从医务排马俏的手里借阅过一本书,恰巧里面夹带了一张情侣照片,但男主角不是他牛具家。

    风言风语吹到某团的某营长牛具家耳朵后,还钻到了他的心里。

    他回到家怒气冲冲的逼问妻子之后才知道,这事不假,照片上那人是她的高中同学,在学校里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因所谓性格不合,两人分手之后,她才认识了当兵的他。

    至于传言说两人在谈恋爱期间私定终身还怀过孕是不是真的,那就要问当事人马俏啦。反正,从那之后,牛具家不敢抬头去看战友们的眼睛,只要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他都以为别人是在嘲笑他。

    楼上楼下的邻居天天夜里都能听到吵架声和哭闹声,可就是没人去劝架。果然,没过多久两人快速的以离婚收场。并且,两人均不约而同的申请调去其他部队任职。

    ……

    程可则马不停蹄地看望媳妇和孩子去了,临近发生的几桩热闹都没赶上。革|命|派的几名得力干将被断其首尾,失了元气,一时不敢再出妖娥子。

    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方野和佟宝堂大摇大摆的随意走在军区里,他俩准备一道回军属区休息,突然方野没憋住吐露一句:老程这布阵方针的收效良好啊,还没多长时间呢,就跑了仨……

    佟宝堂听罢,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人他也笑了,但不无戏虐地说:你老方也没少出力啊。

    方野装模作样摇摇手,嘴角抽了抽,唬着脸道:切~别瞎说。

    ……

    程可则这边。

    船只一靠岸,立即步上桔公岛,程可则几个箭步来到石屋前,见到了媳妇儿和孩子们,全须全尾儿、模样、神态与平时一般无二,一丝变化都没有,久悬着的心,才放下不少。

    当下,他就是再古板,也没顾旁人的围观,牢牢地将他媳妇儿搂进怀里,久久不肯撒手。

    媳妇儿,对不起。

    媳妇儿,对不起。

    媳妇儿,对不起。

    原本,付矜瑜还想骂他一两句来着,这一看他比自己还激动,倒真不知该怎么骂出口了。将眼泪蹭到他胸前的衣衫上,付矜瑜倚靠在他怀抱里歪着头哽咽着说:

    你讨厌,怎么才来呀,我们都上来一个月了。

    程可则大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痛感和疼惜感,喉咙里咸咸的,他依旧板着脸反复道歉:

    是我不好,我不好,小瑜,原谅我,原谅我……

    围在脚边的三个孩子都要爬到他的腰间了,程可则没办法继续抱着妻子不予理会,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程家五口躲进了支开许多天的大帐篷里。

    五人在气垫子上坐定,程可则搂着媳妇儿舍不得松开手。双胞胎凑在爸爸身边依偎着,程军洋对着爸爸上下扫了扫,好奇地问道:

    爸爸,是不是要和我们说悄悄话?

    我也要听哒。爸爸,抱我。程军芯最小,挤不过俩哥哥,嘟着小嘴巴落在了最边边上。

    程可则挨个摸了摸俩儿子板寸的小脑瓜,随后朝着女儿一张开双臂,程军芯立马乍开小胳膊,咯咯咯乐得跳进爸爸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歪到爸爸的脖颈处,亲昵得不行。

    付矜瑜歪在丈夫胳膊一侧,与女儿头碰着头,眼睛含笑的对视,说:

    是不是想爸爸了,嗯?

    嗯嗯,好想好想。娇气的程军芯反手向上摸到爸爸的耳垂,久久不撒手。

    ……

    程可则上桔公岛了,最开心的莫过付矜瑜。在他和韩育斌、于大舟等人聊天的同时,付矜瑜来到厨房张罗吃喝。

    和初次登岛那天一样,摆到大家面前的又是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

    于大舟从船上提上来的三文鱼最小的都有七八斤重;十斤以上的的他们舍不得自己吃,那些能卖得上价钱,是要上交集体的。

    敞开肚皮亲尝了好几道美味的海鲜热食,媳妇儿这又端出几盘子冷味儿。程可则指着一盘子三文鱼问:

    大马哈鱼还是生的,怎么吃?

    付矜瑜笑笑不回答,在板凳坐下之后反而先问:你们食堂都是怎么吃它的,怎么做的?

    程可则不疑有他直言:

    来啥鱼吃啥鱼啊,这事韩先生知道,部队食堂向来是司务兵收上来什么鱼就吃什么鱼的。

    比如说拿芹菜炖鱼,出锅前几分钟再撒些粉条,战士们一盛一大碗,刨的可香了。

    也就咱们军区靠海伙食才这么好,在北方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菜,这大马哈鱼的肉厚,就是一炖,鱼肉会发硬,变得一块一块的。

    和朱雪宜相视一眼,付矜瑜捂嘴乐了,她说:你们可真暴殄天物。说罢,她夹起一块蘸了芥末酱和淡口酱油的三文鱼肉喂到程可则的嘴里。

    程可则下意识的张嘴衔入媳妇儿喂来的美食,当生鱼肉一入口,鲜味立即在嘴里爆发开来,再嚼两下,更不得了了。

    好吃。

    韩育斌只笑,又不吭声,程可则不知道哪里岔了,便问:咋了,这肉生吃,怎么这么嫩呢?

    付矜瑜指了指坐在旁边吃得正欢的孩子们,眉眼含笑地对他说:你问你俩孩子。

    程军洋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爸爸,这鱼生着吃,嫩。

    程军海坐在一旁摇头晃脑:软软的,可好吃了。

    爸爸,我也喂你。程军芯有样学样的用小手捏着一块鱼肉要喂给爸爸。

    程可则完全不嫌弃,就着女儿的小脏手张开大嘴一口便将鱼肉填了进去。以为爸爸在逗她,程军芯快速的缩回小手,乐得不行,边咯咯咯的笑边跑到妈妈身边。

    付矜瑜转身快速地抓住女儿从她背后伸过来的小脏手,不让她蹭到自己的衣服上,之后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是不是忘记妈妈的话了,吃饭饭要坐好,不乱跑,嗯?

    好嘛,妈妈。

    媳妇儿,这生肉真不赖。程可则越吃越有感觉,这是解锁了新吃法啊,两厢这么一对比,以前他们属实太笨了点,净拿着好饲料不当回事了。

    付矜瑜:好吃你就多吃点,片了好些呢。你再试试别的,旁边这一盘是象拔蚌,也能生食,你蘸点酱油吃。

    程可则:好。

    ……

    在桔公岛上相伴了数日,程可则见他们与于大舟一家相处良好,便也就放了心。并且还对韩育斌说:

    韩先生,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

    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都已经快要习惯早出晚归出海捕渔的韩育斌,连忙问:

    这话,怎么说?

    程可则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水,颇为冷静地告诉他:轮机上的事,有多复杂,相信不必我多说。要是出了故障,你教的那些徒弟都能搞定吗?

    转头看程可则如此淡定的言说,韩育斌的心态立马不一样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后头,甚至不顾手会被夹疼,当下兴奋的跑到海边的石头那里,抓回了几只硕大的螃蟹,交给付矜瑜料理。

    临别之际,在心头犹豫了几番,到底没把给黄伯父那头寄信的事吐露给他,免得他受牵连。付矜瑜只是提醒说:

    程可则,我上岛很突然,已经一个月了,该往你老家寄钱了哦。你回去之后,记得把钱汇出去,你以后要是怕记不住,就一次性汇去两三个月或半年的钱,尽量别断,免得他们多心。

    好。

    轻轻拍拍媳妇的薄背,程可则很受感动,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他老家的事。

    又半个多月后,韩育斌头戴东坡笠正在于大舟的渔船上捕渔作业,说了几句话,他便被一艘快艇接了去。

    于大舟回到石屋对大家说:部队上带文件来接的人,说是有一艘大型舰船出了故障,让韩先生回去工作。舰船上的事情牵扯太重大,造|反|队那边表示没意见,看过文件之后,韩先生直接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那份文件上写了什么,末了,于大舟对着朱雪宜讲了一句韩育斌交待下来的话:

    韩家弟妹,韩先生有留下话说,只要有空他一定上岛过来看你们。

    朱雪宜捂着嘴压着激动的嗓音,眼泪狂流不止,她动情地对付矜瑜说:

    小瑜,我家韩育斌是没有问题的,对吧,他是经得起考验的,对吧?

    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付矜瑜既替朋友高兴,又亦甚是感动:

    当然,当然。你看,这才两个月不到,韩育斌他就回去工作了。咱们一切都会好的。

    嗯嗯。

    韩益跃看着妈妈和婶婶又哭又笑的,感觉爸爸此番出去工作好像也不是啥坏事,小家伙当晚搂着妈妈睡,听她讲爸爸去工作什么的,不久就睡着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