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文/白甜贞

    军用吉普车内的气压立即降到冰点。

    程可则双拳紧握、憋着一张黑脸,命令司机一路飞奔急驰。

    车过尘飞之后,大气都不敢喘匀的齐小勇还未将车停稳,眼瞅着程副师长一脚踹开车厢后排的车门,迈开大步冲着军区首长所在的办公楼飞奔而去。

    自那两条大长腿跨下车厢,程可则的左手死捏着军帽,无视所有朝他敬礼打招呼的战友同仁,冷着一张臭脸来到军区首长的办公室,报告没喊、门没敲,一脚上去将门踹开他就闯了进去。

    哟~程副师长,这是执行完任务返港回来了~

    恰巧和首长谈工作的军政委池寒在里面,他转头一看程可则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拉住他往前冲的势头,缓和气氛。

    被池政委拉住的程可则,随手将手里那顶军帽扔到首长办公桌上。气急败坏的喊道:

    首长,这是怎么回事?我带兵在外执行巡海任务呢,怎么一回来就听说我媳妇儿和孩子都被发配到海岛上去了!

    这是谁他妈出的馊主意,太让人寒心了吧!

    “啪!”

    一掌拍到桌上,面对下属的质疑,首长愤而拍桌而起,他指着程可则骂道:

    程可则,你还是新兵吗!敢闯老子的办公室,怎么着,想逼宫啊。

    眼见首长动了气,池寒在一旁忙打圆场:

    首长您别生气,程副师长他这是关心则乱。

    整层楼的人都听到了大动静,军区副参谋长张振邦也立马从他办公室出来,将探出头来的一众人员赶回去,转身快步来到首长办公室前。

    站到门口和池寒打了一个照面,见首长和程可则都胀红着黑脸怒目而视,张振邦走进来将门轻轻的关上,之后联同池寒两人才将身体绷得僵硬的程可则给按到沙发上。

    见程可则被按到沙发坐下,首长又骂:谁允许你坐下来了,给老子站着!

    “啪!啪!”

    程可则立即起身,脚下两声响后,站好军姿、稍息……可他脸上的怒色不见消退!

    首长,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臭小子,翻了天了你,看我怎么……眼看首长冲过来就要抬脚踹到程可则身上,有眼力见的池寒和张振邦一个拉住首长的胳膊、一个拦住首长的冲势,作惯了思想工作的池寒适时地出声规劝道:

    程副师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臭小子,看你把首长气的。

    你刚回来不了解具体情况,外头的野风吹的正起劲儿,比起真正的定|性|下|放到劳|改|办,军区大张旗鼓的安排一部分人上岛去,未尝不是一种有效的战术性措施,它并不是首长乐见的,这是政治,是必要手段,懂不懂?

    池寒语重心长的讲完这番话,张振邦拉住首长之后又走到程可则身边,他二话没有,直接上手一拳头打到程可则的胳膊上,却被他那硬邦邦的肌肉给弹了回来。张振邦心想这小子真硬,他脸上也带了点小尴尬,还甩了甩拳头说:

    就是,小程,快向首长赔不是。

    之后,张振邦在首长和程可则之间来回的看,大有眉目传情、居中调和的意味:

    哈哈哈……你小子这结婚有六七年了吧,啊~

    没想到啊,“程黑手”也有搂不住火的时候,嗯?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了,有些人哪,是连首长的办公室都不敢往前凑的,你这一回来可倒好,竟敢直接上脚踹门啊。

    张振邦这几句话让屋里的氛围逐渐缓和,首长也坐回了办公桌后,一双老道锐利的眼望向了窗外。

    这屋里的三位前辈都是他的老领导,几番话听下来,程可则多少也听明白了。既有错立马就改正,程可则两脚一跺地板,立正、站好军姿,立刻面向首长承认错误:

    首长,我错了,您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现在就想见见媳妇儿和孩子。

    这也就是他程可则,很早就得了他的偏爱,要是换个人试试,看谁敢来踹他的门,哼,不知所谓!就是外头那些躲在角落扇阴风吹鬼火造|反|有|理的也不敢到他门前造次。

    出息~

    从鼻孔里喷出这话,首长收敛起脾气,他靠在椅背略挥了挥手,池寒和张振邦心有领会,轻轻带上门,便一同退了出去。

    ……

    首长拎起那顶扔到他办公桌上的军帽,随手就甩了出去。眼明心亮的程可则立即上前一迎,从空中截下,弹了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将自己的那顶军帽端正的握在小臂处,识趣的听训。

    首长起身倚到办公桌边,向自己这位得力部下解释:

    池寒说的没错,这是政治。

    咱是军人,其实真要论说起来,咱们都不懂什么是政治。

    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外面那么闹腾,那些人非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决定啊。

    程可则立即上前一步,出声问道:首长,是不是有意针对我的?

    你脸上有花啊,非得针对你?首长就瞧不上他这副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拦的死德性。

    不是,首长啊,我是说……真要是针对我,也不用整我家属和孩子。首长,我愿意摘去领章和帽徽……我可以军转,甚至甘愿一沉到底,去做一名光荣的护林员,要不,回老家做农民也行。

    还好这是关起门来说的话,首长往左右看了看,气不打一处来,气血冲头的他大声骂道:

    你小子浑蛋!

    你……

    你就这点出息?

    程可则这边大有摆烂的意思,两手一摊叫道:

    首长,我媳妇儿她……她娇气,人家没吃过什么苦……她……她哪能在荒岛上长期生存得下去!更别提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

    瞧他那副英雄气短的死样子,首长就气得不行,手臂扬起指着程可则小半天,才吐出一句:

    哼!

    我看你媳妇比你强!

    据回报的信息说,上船上那天,别人都哭涕涕的,就你家那小媳妇一滴眼泪没流不说,闷在屋子里风风火火的收拾出来好几个大箱子,让四个小战士帮着给抬上的船。

    知道的会说她是去吃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搬趟家呢!

    见程可则傻愣愣的一张大黑脸,他这明显是啥也不知情啊,首长被他气笑:

    怎么?

    你不知道这事儿?

    还没回家瞧吧,呵~说不定你家里已经被你媳妇搬空了。

    首长的这些话,让程可则听得直摇头,没等首长点头他转过身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仿佛这时才把气息喘匀了。他自下舰船那会儿突然听到这个噩耗的那一刻起,脑袋“嗡”的一下就当机了。

    当时只想到一个去处,就是跑到首长办公室要说法。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老婆和孩子,大不了他们一起回老家也成。在他心里最不舍得离开部队,可是不见血的斗争也有好几年了,哪个不烦。

    程可则坐下之后,低着头猛搓脑袋不说话,他那从耳边太阳穴起朝着脑后长达数厘米的疤痕非常的醒目,此时,首长不但不生气,还给他倒了一杯清水。之后说:

    据政工处的同志说,造|反|队的人只是把你家的小木门给弄坏了,被你家邻居……就是方野的婆娘死死地拦着,谁也不让碰你媳妇!

    方野那婆娘彪悍的很哪,哪个敢靠前,她照那人脸上吭哧就是一爪子,当时就抓了那人一个满脸花!

    后来,有政工的同志带着人及时赶过去,自是不许那拨人在军属区里继续胡闹,那些人见得不到好处,没几分钟就撤了。

    这样吧程小子,你这刚出任务回来,放你一星期的假到桔公岛上去看看老婆和孩子。海岛上苦是苦了些,但是有船定期送去口粮,这一点底线那些人不敢胡来的。

    如果你下岛回来,还执意要离开部队,你打退伍报告,我立马签字!你爱干啥干啥去,老子不管你。

    将首长的话听进耳朵里,端起杯子,将水喝干,程可则起身告辞:首长,那我先回家去看看。

    首长坐回办公椅一扬手,也不看他:

    哼!滚吧。

    ……

    从首长办公室出来,程可则调头就回了军属区的程家小院。

    院子里的蔬菜果实少了一些,屋里确实也少了许多东西。他推开储存东西的房间看了看,发现还少了几个大箱子,看来首长说的没错,他媳妇儿走的不匆忙。只是,那桔公岛就巴掌点大小,要是在那上面长期生活,她带着孩子在上面不定要怎么烦呢!

    夜间躺到床上,程可则脑袋里的一个小人儿跳到眼前,拼了命的吓唬他自己:这都已经上岛一个多月了,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这可不是旅游啊。

    猛地坐起身,他朝着自己脑袋狠锤一下:

    诶!

    回程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转到桔公岛看看呢,找着于大舟也好探听些情况啊。

    只要事关付矜瑜,程可则的脑子就不转了,直接当机,亏他还是当侦察兵和警卫员出身的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程可则从卧室出来,站到客厅瞅着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慢慢地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他要找人把全面情况了解清楚,之后立即出海到桔公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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