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文/白甜贞

    程可则埋头扒拉面条,没空理她。

    程军海的小嘴巴吃的欢,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拿着筷子、时不时的放下勺子用上小手辅助,他握着小弯勺将一块凉拌黄瓜送到嘴边啊呜一口咬上,合上小嘴儿咯吱咯吱的吃得起劲儿,咽下嘴里食物,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说:就是派呀,香蕉派、红豆派,嗯……还有冰酪。

    程军洋扬着幸福的小脸儿,帮弟弟补充道:是芒果的冰酪哦,还有牛奶做的糕糕。

    程军海坐在一边听着,边吃边不住地点头,妈妈做的所有东西他和哥哥都喜欢吃。

    俩孩子说不清楚,程芳芳没听明白,不依地追着程可则问:二哥,你说说。

    程可则端着大海碗,掀了掀眼皮儿对妹妹讲:就是一种甜点,广州那边的南方人喜欢吃。他本以为媳妇儿肯定会给他拍加急电报,让他去老家这边的火车站接她,可没成想,那小女人一点信儿都没传过来。

    甜点?

    俺们这边的娃娃平常连块硬糖都摸不着边儿哩。

    二哥,你们在那南方的边边上过的日子真好。程芳芳不明就理,以为外地的月亮比家乡的圆。

    程可则不觉失笑,这年月全国各地的农民都一样,生活水平都是大差不离儿的。北方轻易吃不着甜的,海南想多吃主食还难呢,实为各地有各地的难处。他端着碗,正经地说了说:

    咱们国家大,很多地方气候不相同,南方地域很大,有的地方是鱼米之乡,有的地方是海岛,打鱼为生的穷人大多不会种地……我在的那个地方台风多、雨水多,产的粮食很少,热带的水果倒是有些,但是农民也不富裕,那些水果只能在当地采摘当地吃,摘下来三五天不吃完就得烂,不值钱,也发愁。

    那么好的果子要烂在地里,听着就心疼,程芳芳皱着眉头不免惋惜:要是能运到咱们北方来就好了,你娃说的啥冰酪、啥香蕉芒果的,俺见都没见过。

    程可则拿筷子收拾一下碗里面条,吭哧吸溜了一大口,边吃边对家人们讲:暂时还没有储存条件和运输条件,咱们国家经过多十多年的战争,需要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保障生产,相信生产建设很快会并入快车道发展的。再说了,新鲜的南方水果你没见过,它们做成的果干芳芳你可是吃了不少。

    啥?

    真的吗,二哥?程芳芳完全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吃了水果,那些切成片片的果干原本长的啥样儿,她想象不出来。

    程可则咽下食物,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脸上带着笑:嗯,可不么,海岛的农民为了尽量多一些的保存水果,就将它们切成片拿到太阳底下晒干。和那些鱼干、虾干是一个道理。

    程怀林吃饱肚子撂下碗坐在那边点点头说:是哩,哪里的农民都不容易,你弄回来的那些果干,虽说硬邦邦的,但是甜,甜滋滋的好吃哩。

    程可则吸溜完碗底最后一点面条,将空碗放下:那些东西就能甜甜嘴儿,爹,还是俺娘做的手擀面好吃,够劲道,拌上蒜水就着炒鸡蛋我喜欢吃。

    程怀林哈哈哈大笑的深以为然,他老妻擀面条的手艺顶好:老二,喜欢就多吃,吃完让你娘再给你挑一碗。

    程可则摆摆手表示吃不下了:呵呵~吃两碗够了,爹,咱家这海碗份量足,吃的肚圆哩。

    程怀林年龄大了之后饭量减下来不少,解放前怎么吃都吃不饱,现在吃上一海碗的面条再就些菜吃一吃肚子便饱了:好,好,不管好孬,管吃饱,咱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哩。

    ……

    饭后,边玩边闹腾着伺候孩子们洗了澡,范素芝将孩子们换下来的一堆小衣裳投洗干净一件一件晾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之后又哄着孩子们各回各屋去午睡。

    午睡醒来,程可则从提包里找出换洗的衣裳给俩孩子换上,刚抱到地上,已经睡精神了的双胞胎片刻也闲不住,蹦蹦跳跳的跑出屋去玩。

    看哩,小海军服,真神气,真好看,真威风。程至兵临出门上学之前,瞧见跑到院儿里玩耍的小堂弟一人一身的小海军服,可眼羡了。

    程山则站到东厢门口,看了一眼小侄子,回过头出声提醒儿子:至兵带着至学和至勇赶紧去学校,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

    知道哩,爹。说罢,程至兵领着俩弟弟便跑出了家门。程家离村小学比较近,小跑着几分钟就能到学校,每天在家午睡片刻,下午上课精神足。

    苗德利、柳春花和程芳芳姑嫂三人聚在堂屋门口一人摇着一把蒲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院子水槽边压水玩的几个孩子拉呱。

    领子怎么做的那么大,后脊梁上搭着半块布,要是绞下来,两块布合一起,能给孩子改一件小裤衩哟。柳春花没见过水兵服,只觉得布料糟蹋了。

    程芳芳自己也没见过,但不妨碍她拉呱:啥呀,三嫂,你不懂,人家南方那边的衣服就长这模样呗,瞧俺俩侄子,多神气啊。

    程可则收拾妥当迈出屋门站到院儿里,对着妹妹搭了一句腔:海军的夏季衬衫就是这样的,这是水兵衫。

    苗德利和程芳芳相视一眼,原来这就是海军服啊,真好看。柳春花心想:俺管他啥衫,反正是浪费布!苗德利看着也是真的眼热,可她家四个孩子都大了,最小的军花也四岁多了。

    程芳芳不愧是做妹妹的,她敢直言:二哥,双胞胎身上的小海军服,能给我家的至军穿穿不?

    柳春花早就心动,嘴上立马在小姑子话后边谄媚地跟上一句:俺家的军翠和至军的身量差不多,二哥,我们不要,就是看着新鲜,他们堂兄弟姊妹几个轮换的穿穿,你看行不?

    咋还看上娃娃的衣裳了呢?至军和军翠还不足两岁呢,他们穿上肯定大。程可则站在院儿里有些搞不懂机巧。

    在堂屋里坐着的父母和大哥都不见吱声,挤在堂屋门口的仨人,眼神火热虎视眈眈的,他只好招手把俩孩子叫到跟前,先问了问俩孩子同不同意。

    被堂哥堂姐围着,双胞胎一点不护衣服,爸爸问衣服能不能借给哥哥穿,他们俩纷纷点头。程可则抱起程军洋回屋将孩子身上的衣服剥下来,重新给孩子换了一套衣裳。

    几个孩子围上来,个个都想穿。

    二伯哥拿着水兵服一出屋门,老三媳妇柳春花一马当先比程芳芳还快了一步,接过衣服就给抱着她大腿不撒手的儿子程至威先穿上了。这孩子又撕又咬的,挤着他妹妹军翠,他非要先穿。

    这本是给小闺女要的,可小军翠没轮上新衣裳,扯着小嘴嗷嗷的哭,柳春花顾了这个、哄不了那个,范素芝帮着将小孙女抱开,程至威才在亲娘怀里顺利地将新衣裳穿上。柳春花嘴里还说着:呀,咱家至威也变成小洋人了。

    程至威高兴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还好咱们至威偏瘦,晚一会儿娘把这裤腰给你松一松,重新缝一缝就更好了。

    娘,我不脱,这衣裳是俺的。程至威两只小手护着衣裳后退,离柳春花远远的,怕被妹妹穿去,不敢脱衣裳。

    上衣还好,咋看裤子都是紧了些,柳春花哄着儿子:是你的,是你的,穿着吧。

    看到这一幕,四岁的军花也要闹着穿海军服,老大媳妇哄着小闺女:你比弟弟大,俩弟弟才两岁多,他俩的衣服你穿不上。

    不嘛,就穿。程军花扭着身子直接躺到地上撒泼。

    之后,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她冲到堂弟跟前,便去掀程军海的衣裤,程军花带着劲道的小手一把撩开堂弟的上衣,小手抓着大海的裤腰冲她娘喊:

    松紧带,有松紧带,我吸吸肚子可以穿。

    程军海看着斯文,手下也是有劲儿的,突然一把将程军花推开,倒没推倒她,但也往后趄趔了两步。老大媳妇赶紧拦回沁着眼泪的闺女,当着程可则的面儿,她一句话也不敢言语。

    程可则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儿子招招手:大海过来,军花姐姐抓疼你没有?

    程军海嘟着小嘴:爸爸,军花姐姐揪我的裤裤,不得劲!

    程可则将儿子抱坐在怀里:军花姐姐也喜欢小海军服,大海同意让军花姐姐穿穿吗?

    程军海点点头:可以。

    程可则抱起小儿子回屋换下衣服,这回还没出屋,衣裳便被程芳芳抢去。

    二哥,这套小衣裳是俺家至军的。

    至军穿上大了。程可则看妹妹这架势,八成是不会让出小海军服了。

    程芳芳将一套小衣裳揉把两下,塞到她和孩子之间,实则夹在怀里:大点没事,俺先放着,明年再穿呗。

    小堂弟换好衣服走出屋,等在院子里的程军花一看鲜亮的小海军服没了,闭上眼睛躺到地上打滚儿,哭得撕心裂肺。

    苗德利见闺女哭成这样,也不愿意了。上前抓着侄子至威想把他身上的衣服哄着脱下来,说好了是换着穿的么:

    至威,把衣裳脱下来,给军花妹妹穿一会儿,行不?你的身量高,瞧那小裤子都蔸着腚呢,你不难受啊。

    程至威不让她抓,吓得小身子直往后躲:伯娘,俺不难受,俺不脱。

    程可则见状,没办法,去他屋里另拿出一套孩子的衣服交给了大嫂,让她去哄哄小侄女,为这点事不值当。

    苗德利接过小衣裳,抱起打滚儿的小闺女回屋去哄。程芳芳瞧见了自然是不依,霸道的性子显露了出来:

    咋不值当,二哥,谁家里一年到头能扯到一块布啊。要说三嫂最不应该跟俺们抢,三哥就在镇上供销社工作,他想要弄点布头啥的,能没办法吗?

    有一回,我想着找找三哥,让他给我捡点碎布头,给我家孩子拼件小衣服。可三哥咋说的,他说:都是公家的,他弄不到。

    程可则没想到他还要断官司,听罢妹妹的说辞点点头:你三哥这么说没错,要不然,他得丢工作。

    柳春花听罢点头如捣蒜似的说:是啊,二哥,以则当初就是这么个意思,小姑多心了。

    程芳芳冲着三嫂撇撇嘴:我多心?那为啥三嫂你就有碎布头糊鞋底子?

    察觉到程可则看过来的目光,柳春花站在自家屋门口连连摆手:那真是误会,那些碎布头是生了虫洞的,以则单位的主任也就给各个职员一人分了两三块。那些布头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咬的小洞,只能勉强糊鞋底子使。

    程芳芳头一歪,脖子一梗:俺不管,反正俺三哥做事不地道。

    柳春花不敢再接话,退到屋里轻轻带上点儿门,也不敢全部关上,坐到屋里不作声响。不知婆婆抱着军翠去了哪里玩,这泼辣的小姑子她可招惹不起。

    不管是为了新衣裳还是为了以前几块破洞的布头,都不好传到她男人耳朵里去,最近二伯哥都在家,真不好让人看笑话,家庭和睦才是程家的主调调,各屋的小心思可端不到台面上去。

    没了对家,程芳芳一人也唱不了对台戏,跟着二哥程可则回屋,看他翻提包,到底又给自家孩子抢到一套衣服,才高兴地咧着嘴从娘家离开。

    程可则瞧着自家俩孩子懵懂地看着周围,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另外三家都得了衣裳,程怀林提着水壶站到堂屋门口招呼程山则兄弟俩准备下地锄草。

    ……

    被程可则惦记的小女人付矜瑜确实在香港过的愉悦欢实。刚到香港第一天便被黄伯母薛希云带去一家高档酒楼,一家人围坐在餐厅优雅地享受了一顿港式美食。

    小瑜这孩子能过来香港,薛希云开心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时光过去数载,她仍然喜欢穿旗袍,现下她身着一袭暗花缎面的旗袍端坐在主餐位亲热地拉着付矜瑜细软的小手说:

    小瑜,一会儿你尝尝那道鹅干酱小牛排,味道不错,是这家餐厅的大厨改良的作法。

    好啊伯母,您推荐的,我定要好好品尝。付矜瑜的手回握她的,在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重逢的喜悦。

    大三的黄碧轩还特地为付矜瑜点了一道她爱吃的广式的烧鹅,这次再见小瑜姐的时候,他已经完美渡过尴尬的变声期,如今的嗓音高亢又清亮:

    小瑜姐,你现在这状态,真不像是生了双胞胎的女士,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么的高雅。

    哎哟,这马屁拍的。小瑜就是再多生几个,她还是会保持好身材的,你不懂我们女人对自己有多狠。黄碧雨大着圆肚坐在一位高大的外国男士身边,她的一动一静都沉浸在一对深情的眸里。

    付矜瑜轻轻放下刀叉,举起一杯橙汁扬着微笑环视家人:说的对,碧雨姐,咱们来碰杯,提前祝愿你和斯宾在几个月后能顺利的生出健康可爱的混血宝宝,以后黄伯母就有活儿干了。

    这个祝愿太美好了,谢谢。斯宾说着不流利的汉语,轻轻揽着妻子的薄肩开怀大笑。

    来,大家一起碰杯。

    自她去年和斯宾结婚后,便搬去和丈夫同住,如今妹妹过来探亲,姐妹俩十分亲近自然想要住到一起。小瑜,你搬我家住几晚吧,咱们好好聊聊啊。

    斯宾的公寓在九龙佐敦道一带,离理工大学非常近,斯宾上下班非常便捷,凑巧的是那里离伊利沙伯医院也比较近,很方便黄碧雨去产检。

    不行,小瑜姐自是要住在黄家,湾仔那里才是她的家。黄碧轩立即反对,他和妈妈、再算上李妈哪个不想和小瑜姐多亲近、多聊几句。

    倚在丈夫怀中的黄碧雨娇哼一声,付矜瑜赶紧安抚她,带笑的眼神里含了些许狡黠:别哼,你可以回娘家住几晚嘛,就像以前一样,咱们家里人在一起好好聊聊。

    就这样,付矜瑜一句话就拐走了斯宾怀孕中的太太,徒留下怀中空空的斯宾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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