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甜贞

    别人不知道，他林立霆知道，程可则从17岁到了部队上给首长当警卫员起，从空有一把子蛮力气，到练成了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他的一路晋阶，自己都在旁边。说他欺负女人，纯属胡扯！

    不过，他出手够黑，倒是事实！连敌人都送他一个“程黑手”的外号了，能不黑吗！

    见到解放军的大官过来，黄碧雨扯开母亲拉扯她胳膊的手，壮着胆子指着凶手说道：他混蛋，欺负女人！

    在参谋长的瞪视之下，程可则绷着身体黑着一张脸回答：她是我劈倒的，是她先拿东西攻击我，我才还击的。

    居然劈了一个女人，程可则心里郁闷极了。他可从来没朝女人下过手，怎么还担了一个欺负女人的罪名呢！

    团参谋长林立霆环视屋内众人，见地上倒着一位身着高级洋裙的女人，身边还有黄碧雨等人维护，这批俘虏人员的情况只怕不简单啊。

    王小武，去叫军医！

    是！

    急忙赶来的军医蹲到地上对付矜瑜检查了一番，她的太阳穴处已经鼓出一个大包，随后脸色惊变，抬头回禀：首长，她休克了，没有呼吸。

    什么？小瑜没有呼吸了！

    黄碧雨听闻噩耗，不由得大惊失色，低下头冲着程可则便怼了过去！只还没怼到，便被两名战士拦住架开。黄碧雨动弹不得，踢着脚骂道：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妹妹劈死了，我要和你拼命！

    听到军医的话，程可则的脸黑得能挤出水来，他真不是故意的。

    打17岁从山东老家跟着部队打仗起算，已经六年多，打过无数场战斗，他立下的大小战功数不胜数，这眼看就快打到最南边，没成想在这里翻了船。

    围观的战士们心语：程营长有勇有谋，他不能有事啊。团参谋长林立霆接收到围观战士们投射过来的一枚枚求救似的眼神，便说：程可则，别杵这儿了！该干啥干啥去。

    他指着围观的战士们说：你们押着俘虏出去，让开地方。

    之后，又对军医下达指令：肖军医赶紧抢救，试试还有没有救？

    肖军医双膝跪在地上，尝试按压付矜瑜的胸口部位，希望能够奏效。

    黄碧云和母亲弟弟一道在战士的催促和驱赶下，被押解到专门腾出来的房间等候审讯。薛希云拉着儿子的手不敢松开，心里更为丈夫担着忧，也不知，黄龄章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家人还能见再到面吗？

    经过数分钟的施救，付矜瑜重新恢复了呼吸，只还是昏迷不醒。对此，参谋长林立霆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人还活着。

    来人，收拾出来一个房间，把人抬过去。

    是！

    ……

    经过两天的审讯甄别，交叉比对口供，大部分人员都已放回家去。个别曾经参加过战斗、具有特务性质或有作战技能的人员被一一甄别出来，单独扣押。

    昏迷不醒的付矜瑜在第二天清醒，此时的付矜瑜已非彼此的付矜瑜！彼此的付矜瑜下课，此时的付矜瑜上场。

    经肖军医确认，付矜瑜的身体状况可以承受审讯，便开始了。

    付矜瑜端坐椅子上，直愣愣地注视着房间的环境以及面前两位身穿军装的年轻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问你话呢！

    付矜瑜，为什么不回答！

    听到自己的名字，付矜瑜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扭头看着墙面发呆。

    你这个特务，别以为你不吱声，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小罗，别沉不住气！

    侦察员刘大庆用力按下拍桌而起的小罗，出声提醒他注意审讯纪律。

    院子里，团参谋长林立霆领着广州社会部的同志宋耀禹等人来参观，扣押下来的人员将交由他们接收，广州公安局已于破城次日迅速成立。

    宋同志，今天你们便可将人全部接收，部队还要继续往下打。

    宋耀禹他们是老广州了，在地下斗争多年，对当地的城市情况比较了解，这市公安局一成立，他们就可以正式对外办公了。

    首长，你们辛苦了。

    我们社会部这边没问题。

    如数的俘虏人员均已建档，宋耀禹已经把这些人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有价值，有些则没有。

    对此，团参谋长林立霆也面带微笑连声说道：好，好。

    几人挨个趴到窗户台上往里面瞧，审讯已经接近结声，只有一两间还在用。宋耀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轻轻拍拍小罗的肩膀，对他说：小同志，你先去休息一下。

    宋耀禹笑眯眯地坐到审讯桌后，如平常一般瞧着付矜瑜。

    姑娘，你叫付矜瑜？

    为什么不答话，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冒犯了你？

    付矜瑜悄摸观察了两眼，刚走进来的这位三十来岁的男人想必是个角色。他的脸上看起来是在笑，但眼睛却并没有笑，那眼神锐利的很。

    付矜瑜虽然在游戏里见惯了丧尸的眼神，但在宋耀禹这里，还是不由得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坐姿更端正了。

    算了，管是要死要活呢，既然来到这里，拼了活下去，最好还能活得好。

    付矜瑜想到自己的身份，把细白的脖子那么一梗，娇声叱道：哼，不是说我是特务吗！

    你是国军抗日名将付濂明的孤女，你父亲去世后跟着他的战友黄龄章一家生活。

    付矜瑜能猜到他知道，转过头直视他，不过，还是装着问了一句：你知道？

    果然，宋耀禹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答道：你的伯母、姐姐和弟弟他们说的，哦，还有一位叫李妈的佣人。

    哼！就猜到是这样。

    眼前的女孩儿好像气性很大，一直梗着脖子，宋耀禹秉着耐心询问：现在，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先发制人，她付矜瑜也会。这个世界里付矜瑜的性格与现实中的自己倒是大差不差的，以自我为中心，性格娇气，但并非不讲道理的那一种人。

    宋耀禹：哦，你要问什么问题？

    你是谁？干什么的？什么职务？

    宋耀禹：我叫宋耀禹，做侦察工作的。

    哦！

    诶，还没说你是什么职务呢！别想蒙我。

    表情一多，太阳穴上的大包更疼了，付矜瑜不敢伸手去触碰，只在心中暗骂：那个天杀的混蛋，别让她找到。

    宋耀禹：付小姐很了解职务？你判断我得是什么职务？

    付矜瑜的大脑转了几圈，她对现代史仅限于考试的时候用，考完就忘的那种。这刚穿进来，虽然有些蒙圈，还是说了一嘴：你是侦察部长还是侦察科长？

    宋耀禹：呵呵……我们人民的公安里，没有侦察部长这一说。

    哦，那你是侦察科长喽，宋科长，对吧。

    团参谋长林立霆趴在外边的窗台上瞧了许久，不由得笑了笑，果然是老地工宋狐狸！随后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宋耀禹：你为什么会待在国民党军部里？

    赚钱啊，打暑假工。

    付矜瑜最喜欢攒钱啦，黄龄章把她们保护的很好，上下学都是车接接送，从不让他羽翼下的孩子们深度接触外界，孩子们要薅羊毛，他甘之如怡。

    宋耀禹指了指她周身的穿戴，笑笑地询问道：你缺钱吗？

    像她这样出身国民党军官家庭的孩子，就算她父亲去世，生活也不至于立马落魄，付濂明是抗日名将，她又有黄龄章照顾，想必国民政府并不会短缺相应的烈士津贴。

    怎么不缺？衣服、鞋子、口红、蛋糕和咖啡，还有洋酒都要用钱。

    不管是以前的付矜瑜还是现在的付矜瑜都对自己的美丽十分在意，而且对于美食亦很钟情。

    宋耀禹：你还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吧？

    开学就是三年级了。

    付矜瑜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说到爱美，便摸了摸垂到前胸的卷发，这可是她最得意的自来卷，不用花钱的。

    宋耀禹：被扣押，怎么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哦，对了，打晕我的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

    宋耀禹不觉失笑：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耀禹昨天见到了那位尖刀营营长程可则，是一位很有前途的青年军人。当时，程可则满头大汗跑过来听消息，听闻付矜瑜恢复呼吸，便咧嘴笑了。

    报仇！

    我的脖子现在还疼呢，瞧见这个大包没有，我要打回去！

    付矜瑜指了指太阳穴，握紧拳头在空中挥了两下，一副大仇必报的信念。

    看着那只握紧的小拳头，不知为何，宋耀禹对眼前出身国民党家庭的付矜瑜倒有几分好感，这个小姑娘似勇似憨，不似平常那些太太小姐那般，贯会使一哭二闹三上吊。

    打开话头，经过后面一来一往的问答，地工经验丰富的宋耀禹拿到了自己真正关注的几个问题的答案。

    付矜瑜这个人没问题，她身上没有一丝特务的感觉，就是一个爱俏的不懂政治的大小姐，她可以释放。

    得到自由的付矜瑜在几间院子里转来转去，这里自己很熟，只是站岗的地方换成了解放军战士。

    可能是自己雄纠纠的姿态，一时唬住了他人，一路走过去倒没有遇到阻拦。

    她接连询问了几个路过的战士，终于在一个院子的屋前找到仇人，那个混蛋的模样，就是烧成灰也能将他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