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素素。”耳边回荡着蒋超假意的忏悔，蒋素素望着胸前的那把匕首，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

    “不，为什么......为什么......”蒋素素想问，却已经没有办法开口，她以为她的亲哥哥是来接自己回家的，可没想过，他是来送自己下地狱的。

    蒋素素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好恨，蒋阮，萧韶，蒋超，蒋信.....”带着不甘，蒋素素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剑刺透她的胸膛，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蒋素素无力地倒下，鲜血在身下汇聚成一汪殷红。

    “呵，原来这就是兄妹啊，这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这就是人心！”

    蒋素素死后，来到了一个世界，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与自己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有柏油马路，有所谓的交通信号灯，路上没有马车，只有他们口中的滴滴，她的灵魂漫无目的游荡，来到了一家类似古代藏书阁的地方，一本《重生之嫡女妖妃》的书籍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纤纤玉手轻轻拨动书页，蒋素素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好多熟悉的画面，她认真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蒋素素终于看完了整本书，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捂住双眼，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自己注定的命运，哭自己即便是死了，也要被人骂，哭自己那不正常的思维，可惜蒋素素死了，哭得再声嘶力竭，也无法流下一滴泪。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好了，前世自己即使把蒋阮做成人彘，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最终也被萧韶所杀。

    今生蒋阮知道了一切，更是恨自己入骨，最终作茧自缚，人人只换来一句活该罢了。

    我不要了，都不要了，蒋素素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她只觉得自己的一生不过是个笑话，为母亲去争，为父亲去争，为自己的虚荣心去争。

    可是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念头刚刚升起，蒋素素的灵魂便忽然遁入一片虚空，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一世因果全都混沌，唯有宝剑刺进自己的身体的那种痛感，清晰至极。

    烧了地龙的妍华居中，蒋素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压在她身上的被子有些重、额头和脖颈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脸颊也被炕上的热度烧得绯红。

    蒋素素尝试伸手，碰到内室厚重的珠帘，耳边传来了两个丫鬟小声的交谈声。

    “你们听说了吗，大小姐要回来了？”

    “就是那个被赶去庄子的阮娘？”

    “听说之前她在的庄子出了人命，连王御史都惊动了呢！”

    “听说很漂亮，不过再漂亮有什么有，谁不知道二小姐才是第一美人！”

    蒋素素听到此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还是晚了吗？”根据蒋素素脑海中的剧情，她本打算跟母亲夏妍合谋，在寺庙故意折磨蒋阮，却被重生后的蒋阮发现端倪，并暗中被萧韶所救，此时蒋阮带着两世的恨意，已定下计谋要反击，她回来，才会开始这一场血雨腥风。

    “该来的躲不掉！”蒋素素摇了摇头，“总要去面对的！”

    “二小姐您醒了。”侍女琳琅圆圆的脸上立即就挤出了一个笑容，蒋素素看着琳琅，想起这个侍女为了在蒋阮面前立威，企图逼迫逼迫周嬷嬷吃掉夜香，却被蒋阮巧妙化解。

    “琳琅，帮我拿点水。”琳琅立即走到内室靠北墙放置着一整套粉彩茶壶茶蛊的长条矮几旁，倒了一茶蛊水回来。

    琳琅将茶蛊搁在炕几上，再扶了蒋素素坐起身，蒋素素端起茶水，慢慢啜饮，一边问道：“刚刚听丫鬟们说，大姐姐快回来了。”

    说完便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拢在襟口处的手指却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琳琅语气终于不掩焦急，以为蒋素素是怕了蒋阮，“二小姐莫慌，那蒋阮虽是嫡女，但阮府当家的可是夫人做主。”

    重生了，蒋素素重生在蒋阮回府那一日，既不在一切刚刚开始之时，也不在一切完全发生之后，这可难办啊！

    “琳琅，你下去吧。”蒋素素摒退了下人，更是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蠢货。”

    她是在说琳琅，也是在说夏妍，更是再说自己。

    “大姐姐乃是女主，又是重生归来，前世是我自不量力，非要螳臂当车，既然都是炮灰，不如做个舒服的炮灰。”对着镜子扯出一丝苦笑。

    蒋府处在京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蒋素素依稀记得，因为庄子那件事，惹了天子之怒，蒋府必须表示对这位蒋家嫡女十分看重，才能渐渐平息这场风波，因此母亲夏妍必须亲自出府迎接。

    而蒋素素也明白，在蒋阮的记忆里，自己依旧是那个让她断掉四肢，成为人彘，让她看着自己的养子被禽兽所侮辱，她对自己有着滔天的恨意，却还要面无其事。

    蒋素素平日爱美，京城第一美人，国色天香，最美的是眼下一颗泪痣，楚楚动人，仿佛云中仙子。可惜如今蒋素素望着眼下的那颗泪痣，却仿佛是自己的一道催命符，思索片刻，蒋素素并未向以往那样打扮自己，只是换了一套自己常穿的衣服，伸手抚了抚素色襦裙的下摆，掸去些许浮尘，便出了闺房，这恶毒女配又不止自己一个，何必赶着出头。

    走到门口，蒋素素看到蒋阮正从马车下来，一步一步的朝蒋府门口走过来，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皆是挑不出一丝错来。

    母亲夏研忙过来迎接，快步走到蒋阮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吃苦了。”

    蒋素素看到蒋阮的一刹那，便能感受到她那铺天盖地的恨意，她知道大姐姐是重生的，只是蒋阮并不知道，蒋素素也是重生的，蒋阮的眸光却无比阴寒，仿佛携带了眸中隐忍恐怖的情绪，蒋素素却习以为常，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毕竟自己在上一世也还了她一条命，暗流汹涌中，蒋素素并未向前世一样主动和蒋阮套近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大姐姐，这几日我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你，就先回去了。”

    蒋阮笑着将目光投向她，蒋素素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可是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中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无事，我已经回来了，素娘身子不适，便早点回去歇息吧！”

    蒋素素不愿再与蒋阮虚与委蛇，便借故离开，自己前脚刚走，蒋俪便站在了自己的位置，“许久不见，大姐姐又漂亮了几分。”

    蒋素素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这恶毒女配，还真是有人抢着当呢！”

    “蒋俪，你自己要去寻死，我可没义务救你。”

    蒋素素知道，蒋俪本就与自己不和，大家为了利益合谋，也注定为了利益而散。

    门外，蒋阮，蒋俪，夏妍的一出大戏，她可没有精力去掺和了。

    蒋素素一路转过回廊，便到了自己闺房。比起屋外的热闹，闺房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微风吹过的声音可闻。

    来到素心苑后院，自己本是蒋家的掌上明珠，生的绝色动人，又才情出众，自己便后院种了不少香草，杜若、丁香、汀兰。即使在雨夜去看中，也只觉姿影婆娑，曼妙动人。

    少时怀春的自己，喜欢来到花草中，幻想着哪位翩翩少年在芬芳环绕中将自己扑倒缠绵，尤其是自己的意中人——八皇子宣离。

    但如今蒋素素重生一次，想到两辈子，与宣离都是无疾而终，更是被对方厌弃，便再无心境和雅好。

    闻到满园花草香，只觉头晕恶心，因此醒来后不久，蒋素素便命令下人，便将花草铲除掉大半，整治出两畦菜地来。

    蒋素素坐在妍华苑外面，心里正琢磨上一世宣离、蒋阮、萧韶等人的事情，只听得帘子一响，抬起头来看时，琳琅已走了过来。

    “二小姐，大小姐今天带了很多书回来，搬回了阮居。”

    听着琳琅的话，明白了，蒋俪果然和前世一样，在门口便给蒋阮难堪，话里含沙射影一般，说蒋阮吃不了细糠，认不得家里的路。

    蒋素素望着菜地里的菜，无奈苦笑，“阮娘她怎么会不认得家里的路，她是来带着蒋府下地狱的。”她明白，如今就算她重生归来，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的，比如自己的前世对蒋阮的伤害，比如蒋阮的这一世的布局，又岂是自己能轻易化解，纵然救不得其他人，那也要保全自己。

    蒋阮回到蒋府的第一日，便在平静表象中的暗流汹涌中度过了。

    夜晚，蒋素素再次做了噩梦，无边的黑暗淹没了自己，自己几次想要致蒋阮于死地，却都被蒋阮巧妙化解，最终自己自食其果，被山贼所掳，日复一日的折磨和侮辱，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被。

    黑暗之中，蒋素素面上带着些茫然，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冷汗浸透，脑海里开始慢慢回忆。

    上一世蒋阮刚回来时，蒋素素见着蒋阮，是既自卑又嫉妒，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在夏妍的暗示下，各种针对蒋阮，默许下人去暗害蒋阮，甚至嫉妒蒋阮得了萧韶和宣离的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惜毁了自己名誉，投怀送抱。

    这一世又要面对这位‘复仇’的“姐姐”，蒋素素多少有些复杂，被噩梦所扰，又睡不着，便来到庑廊下偷偷风，就听见一把掐着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