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拉着程七芕给自己念这个故事，一遍又一遍。
除了“山里有座庙”，就数这篇《王子，恶龙和公主》说得最多。
在她的影响下，程七衍也说顺口了，关于标题就这样被两姐弟改了。
虽然在程七衍的记忆里，感觉每次都有些变动，但内容还是一样的。
他记得，王子救出了公主，公主为恶龙流下了眼泪，故事就结束了。
他问：“为什么公主要为恶龙留下眼泪呢？”
她说：“也许，公主已经爱上了恶龙，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程七衍觉得，程七芕明明只大自己两岁，但说的话总像个小大人似的，自己从没有告诉过她，其实幼年的他心里最崇拜的人就是阿姐。
“什么是爱？”
“爱……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面对程七衍的问题，程七芕是这样回答的。还特意把“很”和“特别”两个词，强调得很重。
“阿姐，那你爱我吗？”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爱你。”
“阿衍，也爱姐姐……”
灯光璀璨又夺目，那只小飞虫又不知道何时飞回来了，这次还带了另一只。
程七衍没去赶走，只是尽力压抑着心头的苦涩，每一寸肌肤里就宛如长了一根又一根的尖刺，侵扰着他的思绪。
“阿姐，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关灯，轻声说出口，酸涩和苦楚缠绕，终究织成无奈。
他闭上眼，原来，黑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没见到她的日子，他总是想起她，想起她在生病的时候照顾自己，那碗要熬很久的中药，不管是寂静的夜晚，还是夕阳和大雨，她总是那样温柔地喂他，同他说话。
思念如苦药，难熬亦难熬。
……
因为没睡好，第二天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程七衍的大黑眼圈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你……晚上偷牛去了？”
程七芕笑眯眯地问，用了一句高三时期贾术游老师爱用的口头禅。
程七衍：“……”
李滓为看了看旁边的程七衍，接过话：
“弟弟这个年纪，该不会在想哪个姑娘吧？”
“哦哟哟哟哟！真的假的啊？”
林慕晴夸张地叫起来，看程七衍的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程七衍的脸色瞬间黑了，眼睛在几人身上停留片刻，送他们一个白眼。
“才没呢！滓为哥，你怎么乱说，小心啊，我昨晚可是和你聊过什么的。”
程七衍有李滓为的把柄，还怕他？
“咳咳咳，吃饭，吃饭！”
李滓为假装一阵咳嗽，转身接了杯水。
“聊什么？”程七芕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疑惑道。
“对啊，你们有什么聊的。”
林慕晴咬了一口包子，他们俩唯一的交集不就是程七芕吗？
“男人嘛，大晚上的，如饥似渴，你懂的喽……”
程七衍突然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直勾勾地看着林慕晴。
林慕晴被盯得发怵：“不会是……那种话题吧……”
林慕晴的脑子里被塞满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对，就是那种，我可太馋了，啧啧啧。”
程七衍的语气很浮夸。
程七芕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程七衍大早上抽什么风？也不怕把林慕晴吓着！
怎么说他也是跟着自己长大的，作为姐姐她还是得管管他。
“啊疼疼疼！姐，我错了我错了。”
下一秒，程七衍的耳朵就被她狠狠揪了一把。
“看你还敢不敢在女生面前乱说话！”
“不敢了不敢了，你先放手。”程七芕放手后，他依旧不甘心，“我说什么了？我说的夜宵啊！昨晚饿了，但想着少吃一点，就和滓为哥讨论美食来着。”
“……”程七芕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她朝李滓为投去一个目光，只见李滓为点点头，表示确实讨论的是美食。
“那你说什么男人大晚上的如饥似渴……”
程七芕一时尴尬，弱弱出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说错了吗？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如饥似渴啊！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啊……”
这顿饭程七芕再也没说话，程七衍看着程七芕的样子心情大好，李滓为偷偷看向他们，觉得程七衍眼中的那抹情绪是如此熟悉。
这个国庆节过得很快，几天四个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倒是给平常的冷清日子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当然了，嘻嘻哈哈是四个人的氛围，而吵吵闹闹，主要是程七衍和林慕晴两个。
李滓为也见识到了，什么叫“欢喜冤家”，什么都能争起来。
马上就要走了，两人还在吵。
“早就让你别买那么多了，哪里带的下嘛……”程七衍不屑地撇嘴，“一个国庆节，你买的东西能装我姐一屋子了。”
“喜欢就买了呗，我又不缺钱。”林慕晴抱着一堆毛绒娃娃，“这些可都是我拼实力夹到的！你有哪个技术吗？”
“喜欢就入手，所以你搞批发是吧？节日促销大减价，一打一打买？你大老远是来这消费还是来这进货啊？”程七衍指了指林慕晴手里的大包小包，“林老板？”
林慕晴觉得挺委屈的，这些物品买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嘛，思虑再三才购买的，谁知道她那么容易喜欢上可爱的东西。
恰好夹娃娃技术又那么厉害，一没忍住，就带回来那么多了……
“七衍……你那个箱子是不是还能装点儿啊……”
“打住！你想干嘛？”
听着林慕晴略带撒娇的语气，程七衍感觉大事不妙。
“七衍……好七衍……好弟弟，姐姐求求你了，你不就带了几件衣服吗？二十寸的箱子，应该还能放几个娃娃的……”
“谁是你弟弟？”
程七衍对于林慕晴的突然的攀亲戚感到莫名其妙。
“当然是你了，你是七芕的弟弟，七芕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林慕晴是个戏精，还上前给他拍了拍肩膀，假装吹了吹上面的吹。
“我不！”
“求你了，给我带几个回去吧……求求你啦……”
林慕晴自小对林艾尘撒娇惯了，卖可怜的技术更是一流，她摇着程七衍的衣角。
那眼泪是三秒就出来，比一些烂演技的明星还会演。
程七衍转过头一眼就看到林慕晴红红的眼眶，和挂在脸上的两道眼泪。
不给她带几个玩具，她有那么委屈？
算了……
“好吧，随便你。装不下的我可不带。”
“遵命！”林慕晴转身把眼药水放好。
“……”
程七芕的房间里，两人忙着收拾行李，程七芕受林慕晴所托，在隔壁李滓为那儿帮忙找她的作业。
“哎，慕晴还是这样丢三落四。”
“她让你过来找什么吗？”
李滓为正在洗碗，闻声问程七芕。
“对啊，她的文言文练习册好像在你这。”
李滓为脱下手套：“我帮你一起吧。”
“好，谢谢你。”
“你同我的关系，不用道这些。”
“……”程七芕默了默，“嗯。”
不知道林慕晴扔在哪个角落，是怎么也没找到，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李滓为才在电视机和下面储物柜的夹层里找出来。
“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也真的是……我先去给她了。”
程七芕笑笑，接过那本练习册，拍了拍上面的灰，转身去了隔壁给林慕晴。
“嗯。”李滓为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挑眉，却笑不出来。
送别程七衍和林慕晴时，李滓为拍了拍程七芕，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程七芕。”
“嗯？”
“你看他们，配不配？”
李滓为看着程七衍和林慕晴的打打闹闹的身影，如是说道。
“啊？”
程七芕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不觉得他们两个的氛围，如果在一起了，更合适吗？”
李滓为收回目光，勾起唇，笑得令人心颤。
“他们，只是好朋友吧。”
程七芕对于他的鸳鸯谱，感觉怪怪的，李滓为可从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啊。
“好朋友……好朋友，就不能变成恋人吗？”
程七芕的话似乎让李滓为提起了兴趣，他如火的眸子盯着程七芕。
好朋友，就不能变成恋人吗？
“我……我不知道。”
程七芕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呵。”
她又脸红了。李滓为似乎有了答案，他轻笑一声，随后哼起了歌。
七宗罪里有个魔王，叫做玛门。罪名是贪婪。
程七芕，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远远不止现在的。
人，生而为人，天生看到的，就是呈现在眼前的。而上帝拥有的，是无数人的眼睛，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夜，李滓为也没睡好。
“你……你很喜欢她吧。”
“我说我姐。”
“那我就放心了。睡吧。”
听到这些话，他并不觉得安心。
李滓为躺下，脑子里满是程七衍和程七芕一起出现的画面。
让程七芕背黑锅，满脸不屑；她住院，作为弟弟贴身照顾；一起看烟花，程七衍看向她的眼神；聚会程七芕和林慕晴先行离去，程七衍急急忙忙来找她，虽然错过了，但李滓为至今记得他的慌乱的眼眸，还有因为激动和着急而发颤的声音：
“李滓为，程七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