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芕的眼皮耷拉下来，林慕晴的话说得轻柔温软，却一字一字地砸近程七芕的心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艾尘，他撑着下巴望着黑屏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艾尘身侧，李滓为也翻着手机刷短视频消磨时间，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俊逸的侧脸在夜里泛着不同于常人的白。
好无聊。
程七芕骤然这样感叹。
“叩叩叩。”
有人在外敲门，林慕晴奇怪，门又没锁，直接进来不就好了？
她把目光挪过去，看到小窗外张望的女孩顿时眉眼一弯：
“年姚姐姐？”
林慕晴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许年姚。
许年姚今天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脚踩一双米色高跟，挎了一个黑色的名牌小包，打扮得既简洁又清纯，黑色的长发还是一如既然地披着。
她看着林慕晴，笑眯眯地说：
“小晴，我能进来吗？”
林慕晴把许年姚迎进屋，笑眯眯道：
“当然可以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来来来，你坐着吧。”
林慕晴原本在四人中就是最边上的，恰巧留了一个位置，她拍了拍沙发。
“行。”
许年姚弯眼一笑。
“许年姚，你怎么来了？”
林艾尘的脸色有点复杂，看着她，在许年姚坐下后给她搭话。
“哟，林艾尘，我说你怎么不参加班上的同学聚会呢，原来是去一班做家属了啊。”
许年姚挑眉，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还强调了“家属”二字。
“我没有……”
林艾尘解释，却被林慕晴打断了。
“去去去，别打扰我们女孩儿聊天。”林慕晴瞪了林艾尘一眼，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问许年姚，“年姚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们也是今天同学聚会，包房就在你们隔壁，我刚路过随便看了看，慕晴那么大个美人儿，自然一眼就瞥到你了。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包间里的灯光很暗，许年姚没感觉到林艾尘的情绪，冲林慕晴莞尔一笑，亲昵地摸了摸林慕晴的发梢。
“别取笑我了，真是的。”
林慕晴微愣，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她嗔了许年姚一眼，转过头拉程七芕的手：
“年姚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未来嫂子，程七芕。”
程七芕勾了勾嘴角，干巴巴地应了声：
“呃，你好。”
“诶呀，七芕比较内向，熟了就好了。七芕，这个是许年姚，我之前给你说过的。”
林慕晴先是给许年姚解释，又是扭头看着程七芕介绍。
“你好，程七芕。”
许年姚礼貌地伸出手，程七芕也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果然美女都是和美女一起玩的，慕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认识呢？”
许年姚上下打量了一眼程七芕，过了半晌，温声地冒出一句话。
程七芕觉得她的情商极高，夸起人来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很自然，而且一点阿谀奉承的感觉都没有，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这样的漂亮女孩，应该在班上很吃得开吧，程七芕心中暗忖。
“你冤枉我了！我也想，这不没机会吗？而且高三越来越忙，我上课下课都在打瞌睡，实在是抽不开身介绍你们互相认识啊。”
林慕晴摆摆手，连连替自己喊屈。
“那好吧，看在我刚刚误会你的份上，请你喝东西，喝什么？我请。”
许年姚斜了林慕晴一眼，笑容愈发温和，眼神也变得明艳动人。
“哼，那我可得点个最贵的。”
林慕晴嘟囔着嘴。
“好好好，我出去给你点就是了。”许年姚的笑很宠溺，温柔地像再给一个小孩子说话，她扭头问程七芕，“对了，七芕，你喝什么？”
“我？不用了……”
程七芕下意识拒绝，可许年姚却不以为意地笑着：
“别跟我客气啊，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下次遇到了，你请回来就行了。”
此话一出，程七芕也不好多说：
“那好吧，我喝橙汁吧。”
“嗯。”许年姚点头，隔着林慕晴和程七芕，对林艾尘使了个眼色，“喂，你喝什么，姐今天请你。”
林艾尘顿了一下，但这声“喂”，依旧答得很顺口，他垂下眼帘：“橙汁。”
“你边上那个呢？”
“李滓为，喊你呢。”林艾尘用手肘示意李滓为，两三秒后，那边低低地传来一声：“我也橙汁。”
“OK，一杯最贵的，三杯橙汁，至于我嘛，点单的时候再看。”
许年姚站起身掰着手指总结道。
饮料上来后，不知道谁起哄：
“沙发上那几个，你们唱不唱，一直都是我们这几个人在玩，对你们不公平。”
“我要！”
林慕晴高高地举起手臂。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其余几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林艾尘挑了挑眉，他这个妹妹又要作什么妖。
“你唱歌好听吗？”许年姚惊讶地问。
“是啊，我会唱歌啊，我的歌喉可好啦！”
林慕晴点头，灵动的双眼亮晶晶的，整个人十分自信地说。
“噗。”程七芕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控制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程七芕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林慕晴的嗓子……
“七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搞笑。”林慕晴佯怒，“好啊你，塑料姐妹！不鼓励就算了，那么巧，我说要唱歌了你就咳嗽。”
“不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该这个时候喝水。”
程七芕摆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两人嬉笑间，话筒已经递到了林慕晴的手机，她接过，去屏幕上关掉原唱，点了一首周杰伦的《以父之名》。
“快捂耳朵。”
林艾尘对李滓为和其余两个女孩说道。
“嘁。”
前奏响了，林慕晴转头给林艾尘比了一个国际手势。
“这首歌挺难唱的诶。”
“林慕晴还有两把刷子。”
“她声音好听，应该唱歌不差吧。”
林慕晴身边的同学们纷纷议论，林慕晴做作地撩了撩头发，大展歌喉：
“啊——啊——啊——”
林慕晴连前奏的几个“啊”也唱进去了，她自我感觉良好，提起兴致继续唱着：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吹不散的雾隐没了意图，谁轻柔踱步停住，还来不及哭穿过的子弹就带走温度，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关掉你的嘴……”
众人哑口无言，连这场聚会一直没说话的李滓为都抬眸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林慕晴的背影。
他清了清嗓子，对林艾尘颤声道：
“你妹妹她，唱歌……一直都是那么特别的吗？”
“嗯！”林艾尘扶额，无奈开口，“关键是她觉得自己唱挺好的。”
……
许年姚在这个包间里玩了一会儿，有三两个女同学来找她。
“我先走喽，我朋友喊我呢。”
许年姚朝门外打了个招呼，扭头和几人告别。
林慕晴倏然蹙起了柳眉，极其不情愿地喊着：
“啊……才刚来一会儿就要走啊。”
“下次再来找你玩吧，我们暑假再约。”
许年姚笑眯眯地说完，又冲程七芕和两个男生说了个拜拜。
程七芕也挥了挥手，目送着许年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滓为只是望了她一眼，依旧保持着冰山作风。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林艾尘见许年姚要走了，突然直起身对两个女生说。
“哥你去哪儿啊？”
林慕晴顺口一问。
“洗手间。”
“哦。”
许年姚出来刚要进自己班上的包间，就被林艾尘喊住了：
“许年姚，我有话要对你说。”
其余几个和许年姚一起的女生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先行进去了。
“行啊，什么话。”
许年姚抬头，凝视着林艾尘。
林艾尘居高临下地站着，墨色的瞳孔中和了些许锋利。
“去没人的地方说吧。”
林艾尘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并不认为在走廊上谈论事情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隔墙有耳。
“这里可以了吗？”
待两人弯弯绕绕地走了五十来米，在一个昏暗的储物间门口停下，许年姚问面前俊朗帅气的男孩。
林艾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站着，身姿笔直，宛若一棵柏杨，一身干净的白衣在角落里极为显眼。
“那一天，你是不是删我短信了。”
林艾尘骤然开口，许年姚被问得一愣，被发现了，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心虚：
“什么那一天？哪一天啊？”
林艾尘不喜欢她装傻的样子，他隐忍着自己的不满：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除夕那天，我和你在一起。”
“哦……除夕啊。”许年姚特意拉长了尾音，想着措辞，抬眼看林艾尘凛冽严肃的视线，“诶哟，那个……对不起嘛！我好像是不小心删掉了。你不会怪我吧……”
许年姚也懒得遮遮掩掩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