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滓为也是知道程七芕有一个弟弟的，他们那天晚上偶遇的时候，程七芕好像也说的是帮弟弟拿练习册。
只不过他不知道，程七芕和弟弟的关系不好，也不知道她家重男轻女。
“你……”李滓为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你应该过得也不容易吧。”
程七芕轻淡地叹了一口气，用着近乎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还好吧，至少不愁吃穿，程七衍有的，我也有啊。”
李滓为看着她，突然心中升起一许复杂的感情，原来这个女孩和自己一样，是家里的外人。
他，有点心疼她。
“同学们，你们的餐品。”
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各式各样的食物摆在桌上。
林慕晴闻到香味儿，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
“七芕，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世界上唯一不会辜负你的就是美食，快吃吧！我都饿死了。”
“好。”
程七芕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食物送到口中。
林慕晴也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鸡排放进嘴里。
鸡肉软糯且鲜嫩，林慕晴嚼了嚼，忍不住赞叹：
“好吃，好吃！哥，不错啊，我们下次还来这家吧。”
“好。”
林艾尘笑着点了点头。
他说完，林慕晴又贼兮兮地伸出一只手挡住嘴型半个身子探出来，对着对面的林艾尘小声嘀咕道：
“以后也把滓为哥带出来！”
程七芕也听到了，林艾尘和她相视一笑，笑意更甚：
“行。”
李滓为其实也听到了，他也知道林慕晴对他有点意思，不过……他的眼神悄悄望向程七芕，她正在和林艾尘你侬我侬的眼神交流。
最终他还是低下头，无聊地搅拌着面前的意大利面。
这家店的东西也不算好吃吧，李滓为撇撇嘴。
考完试的那几天，程七芕的心情似乎变得比往常更好，今天放学下课的时候还哼起了小曲。
李滓为转眸，见程七芕的白皙脖颈上隐隐可见一颗小红点。
好像是一颗红色的痣，他之前都没发现呢。
觉察到李滓为的目光，程七芕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哪里有脏东西吗？”
“咳咳，没……没有。”
李滓为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翻看自己手里的书。
“你心情很好吗？还哼起歌来了。”
半分钟后，李滓为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
“还可以吧，明天就出成绩了，当然开心了。”成绩一出，就能和你隔开，然后就不用帮你递情书了啦啦啦，程七芕心里暗暗高兴着。
她关上书包的拉链，把书包翻了一面，转头问他：“唱得好听吗？几年前的歌《失恋的人不能听》，我挺喜欢的。”
“挺好听。”李滓为看着她，粲然一笑地轻声说，“不过你没唱出失恋的感觉，倒像是热恋。”
“我又不知道失恋是什么感觉，我又没有失恋过。”
程七芕耸耸肩，心静坦然道。
“还不走吗？”
李滓为见她不起身，又问，面色慵懒又让人感觉疏离。
“我等慕晴。”程七芕往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李滓为道，“她放学前都要去所里办点事儿。”
“所里办点事儿？”
李滓为闻言，也转过头去看，后门处没有人，教室里也只有几个搞卫生的同学在打扫。
“去厕所啦。”
“……”程七芕还会冷笑话呢，李滓为一时语塞，“好吧，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李滓为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薄唇抿着，一双黑眸中望去，只有看不透的莫测。
“当然了。虽然只认识一年吧，不过她是我遇见过最单纯的女生，而且很仗义，我们无话不谈的。”
程七芕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低垂着睫毛，眸子中似乎暗淡了几分，就像洒了一层灰在上面似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那么好的朋友，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怎么办？”
终于，李滓为抬眸，双目微眯，乌黑的眼中带着审度地看着她。
他这句话说得突兀，程七芕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过了大抵十秒钟左右，程七芕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她对林艾尘是有点喜欢的，林慕晴对林艾尘只会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又不是男女之情，怎么会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根本不是一回事。
李滓为也沉默了几秒，随后，犹豫开口：
“为什么？”
“又不是宫斗，女孩子之间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争来争去，如果那样，只能说明，友情比自己想象得更浅。”
程七芕看着李滓为的脸庞，缓缓开口道。
这个回答让李滓为愣住了。
“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呢？你们已经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李滓为有些急切，但语气却很温和。
“这样的话……假设是我和林慕晴，有喜欢的人了第一时间会跟对方说的啊，另一个人肯定不会去往那方面想了。还是不幸发生了，先来后到呗，明知道好朋友喜欢，自己还去插一脚？挖好朋友的墙角，太不要脸了吧！”
程七芕蹙了蹙眉，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她最后摇了摇头：
“李滓为，你今天好奇怪啊，问题很多。”
“我……”李滓为顿了顿，看向程七芕，有些艰涩地问，“随便问问不行啊？”
“哦，随便你吧，我去找她了，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程七芕扬眉，站起身来，“可能掉洗手间里去了，我去看看。你早点收拾一下去吃晚饭，你还要上晚自习呢，我先走了，拜拜。”
“拜，明天见。”
看着程七芕渐远的背影，李滓为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桌角，嘴里低声喃喃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答案。”
成绩在隔天大课间的时候公布出来了。
文科榜，程七芕还是稳居年级前五，班级第一，林慕晴中等，李滓为这个学了两年多的理转文，居然考了年级十多名，林慕晴看到的时候忍不住咂舌，而后感慨道：
“牛啊，真是个人才。”
“我也觉得。”
程七芕点点头，同意林慕晴的话。
“待会儿位置你选哪儿啊，给我占个你后边的呗。”
林慕晴笑眯眯地凑近程七芕，一副讨好模样。
“你这是在贿赂我吗？给我点好处，我考虑考虑。”
程七芕挑眉。
林慕晴张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吼，程七芕！现在你都会跟我开玩笑了。你没发现你现在变开朗很多了吗？不过这样也挺好，继续保持哟。”
“是吗？”
程七芕突然凑近林慕晴，回想了一下，上次来看成绩的时候是期中考试，那时候自己似乎只说了两句。
前后也就一个月左右，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林慕晴所说的“变开朗”了的呢？
“对啊！好像是……李滓为转到我们班之后，你就慢慢变得开朗了。以前，你老是不爱说话，要么就是很简短的几个字，现在不仅爱慢慢进阶话痨了，还喜欢笑了呢。”
林慕晴悠悠道，她的眼睛澈静透亮，没有半分假话的样子。
“是吗？”
程七芕在听见“李滓为”三字后，心尖猛颤，不过她未表现出异样，只是嘴角微弯，如同三月里的桃花，沁人心脾。
“是啊！看来滓为哥是你的福星嘛。”林慕晴握拳，捶了下程七芕的肩膀，她随口嘱咐道，“对了，刚刚跟你说的事，记住啊。给我占一个你后面的位置，方便我睡觉。”
“OK！包在我身上啦。”程七芕拍胸脯应承下来，“你放心吧，一定帮你弄好。”
“谢谢你啦，你最好了！”
林慕晴笑嘻嘻地抱住程七芕的胳膊。
“咱俩俩谁跟谁啊，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程七芕伸手揉了揉林慕晴的脑袋，微微勾唇笑道。
班主任拖到了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才说换座位的事。
众人在外，和自己的好友规划着心仪的位置，程七芕和林慕晴也不例外。
“这次，我一定要选一个不靠墙的位置，不能和上次一样了。”
程七芕眼神微眯，目光在教室的空位上游离，心里想起上次偷听被抓包，然后被李滓为在座位上拦着，调侃自己兔子小姐的事。
太尴尬了吧。谁是兔子？他平常脸上带的那副痞里痞气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大灰狼好吗？
“什么上次？”
林慕晴对程七芕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哦，没什么，想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程七芕嫣然巧笑，澄净的眼神中闪过几许暖光，余光瞥了瞥李滓为。
“阿嚏！”
隔程七芕和林慕晴只有一米远的李滓为这时假装打了一个喷嚏。
她们同时转过头去看他。
林慕晴率先走上前，关切地问李滓为：
“滓为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可能是有人刚刚想到我了吧。”
李滓为揉了揉鼻子，心满意足道，然后将视线移开了。
程七芕背过了身，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嘁，这家伙一直那么自恋的吗？
“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林慕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故意打趣道。
“不是。我想几年内我都不会有女朋友呢。”
李滓为向后退了几步，走向教室外的空地，双手撑在脑后，回复她的话。
他的眼里有些许落寞，好像要融入背后灰蒙蒙的天空一般，林慕晴看不清楚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