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4)

    且说派遣出去取龙头上的玉的家人们,不管大纳言朝朝夜夜地等待,过了年底,到了明年,一直音信全无。大纳言不胜焦灼,便悄悄地带了两个随身侍从,微行来到难波港。看见一个渔夫,便问他:“大伴大纳言家的家人们乘了船去杀龙,取它头上的玉,这新闻你听到过吗?”

    渔夫笑道:“哈哈,你这话真奇怪!第一,愿意为了做这件蠢事而放船出去的船夫,在这里一个没有。”

    大纳言听了这话,心中想到:“这些船户都是没志气的。他们不知道我大伴一家的强大,所以讲这种胆怯的话。”又想:“我们的弓多么有力!只要有龙,一箭便可把它射死,取它头上的玉,这是毫无问题的。这些家人不决不断,直到现在还不回来,我在这里老等,实在不耐烦了。“他就雇了一只船,向海中到处巡游,渐行渐远,不觉来到了筑紫的海边。

    这时候,不知怎的,发起大风暴来,天昏地黑,那只船被风吹来吹去,吹向什么地方,完全不得而知。风越来越大,把船吹到了海的中央。大浪猛烈地冲击船身,船被波浪包围了。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好个大纳言,到此也束手无策了。他叹道:“唉!我平生从来不曾吃过这种苦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啊!”

    那个船户哭着说道:“我长年驾着这船来来去去,从来不曾碰到这种可怕的情况。即使幸而船不沉没,头上的雷电也会打死我吧!即使幸而神佛保佑,船也不沉,人也不死,但结果我这船终将被吹到南海之中。唉!我想不到碰着了这个古怪的雇客,看来我的命运是很悲惨的了!”

    牐牬竽裳蕴了他的话,说道:“乘船的时候,船户的话是最可靠的。你为什么说出这种不可靠的话来呢?”说着,不知不觉地口中吐出青水。

    船户说:“我又不是神佛,有什么办法呢?风吹浪打,我是长年以来习惯的。但这雷电交加,一定是你想杀龙的原故。这暴风雨一定是龙神带来的。你赶快祈祷吧!”

    大纳言听了这话,忽然说道:“啊,你说的是。”便大声祈祷:“南无船灵大明菩萨!请听禀告:小人愚昧无知,胆大妄为,竟敢图谋杀害神龙,实属罪大恶极!自今以后,不敢损害神体一毛,务请饶恕,不胜惶恐之至。”

    他大声念这祈祷,有时起立,有时坐下,有时哭泣,念了千百遍。恐是因此之故,雷声渐渐地停息。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但风还是猛烈地吹着。

    船户说道:“啊,如此看来,刚才的风暴正是龙神菩萨来的。现在的风,方向很好,是顺风,不是逆风。我们可以乘这风回家乡去了。”但大纳言已经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不相信船户的话。

    这风继续吹了三四天,似乎可把船吹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岂知向岸上望望,这是播磨国明石地方的海岸。但大纳言总以为到了南海的海岸,疲劳之极,躺倒在船里了。他带来的两个侍从便上岸去报告当地的衙门。衙门里特地派人员来慰问。然而大纳言不能起身,直挺挺躺在船底里。无可奈何,只得在海岸的松树底下铺一条席子,扶起来躺在席子上。到这时候,大纳言方才知道这里不是南海的岛。他好容易坐起身来。这个人平常有些伤风,就神色大变。这时候竟变成腹部膨胀,眼睛像两颗李子一般肿起。派来的人员看了发笑。

    大纳言连忙叫衙门里的人替他备一顶轿子,坐了回家。以前他派出去取龙头上的玉的家人们,不知从哪里知道消息,现在都回来了,对他说道:“我们因为取不到龙头上的玉,所以不敢回来。现在,大人自己也已完全相信此物难取,想来不会责罚我们,所以回来了。”

    大纳言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龙头上的玉,难怪你们取不到。原来龙这东西,是与雷神同类的。我叫你们去取它头上的玉,犹如要杀死你们这许多家人。如果你们捉住了这条龙,连我也要被杀死的。幸而你们没有把龙捉住。这大约是辉夜姬这个坏家伙企图杀死我们而安排的阴谋。我今后决不再走到她家附近去。你们也不要到她那里去。”就把家中剩下的锦絮和金子赏赐了取不到龙头上的玉的家人们。

    以前离婚了的妻子听到这则消息,几乎笑断了肚肠。新造房子屋顶上挂着的五彩带子,都被鹞鹰和乌鸦衔去做巢了。

    于是世间的人们都说:“听说大伴大纳言去取龙头上的玉,没有取到,眼睛上生了两个李子回来了。啊,吃不消呀!”

    从此以后,凡做无理的事,叫做“啊,吃不消呀”。

    燕子的子安贝

    石上中纳言对家中仆役说:“燕子做窠时,你们来通知我。”仆役们说:“大人要做什么呢?”答道:“我要取燕子的子安贝。”

    仆役们说:“我们曾经看见人们杀过许多燕子,但它们的肚子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也许,燕子产卵的时候会生出这东西来。然而,怎样取得到呢?燕子这东西,一看见人就逃走的呀。”

    另外有一个人说:“宫中大厨房内,煮饭的屋子栋柱上的许多洞里,都有燕子做窠。在那里搭起架子来,叫几个壮健的人爬上去,向许多洞里窥探。那里燕子很多,说不定有一两只正在产卵,就可把它们打死,夺取子安贝。”

    中纳言听了这话,非常高兴,说道:“这办法很对,我倒没有想到。你的话很有道理。”就选了忠实的男仆二十人,在那里搭起架子来,叫他们爬上去 。中纳言不断地派人去问:“怎么样?子安贝取到了没有?”

    可是,那些燕子看见这么许多人爬上来,都害怕了,不敢飞近。就有人把这情况报告中纳言。中纳言悲观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大厨房里有一个年老的司事,名叫麻吕的,走来对中纳言的家人们说:“你们大人要取子安贝,我倒有一个办法呢。”家人们通报中纳言,中纳言便召见这老人,亲切地同他谈话。麻吕说道:“要取燕子的子安贝,这办法是没有用的。这样做,一定取不到。第一,这样乌丛丛的二十几个人爬上去,那些燕子吓坏了,是不敢飞近来的。应该把这架子拆掉,叫这许多人都走下来。然而选定一个干练的男子,叫他坐在一只大篮子里。篮子上缚一根索子,用滑车挂在梁上。燕子飞来了,连忙拉索子,篮子升上去。这男子便伸手去取字安贝。这样,保管你取到手。”

    中纳言说:“这确是个好办法。”便把架子拆毁,把那些人叫回来。他问麻吕:“那末,怎么会知道燕子要产卵了,把人拉上去呢?”

    麻吕答道:“燕子要产卵,尾巴一定向上翘,翘了七次,卵就产下来。看到他第七次翘尾巴的时候,把篮子拉上去,便可取到子安贝。”

    中纳言听了这话,欢喜无量,便偷偷地走进大厨房,挤在人丛中,日日夜夜地督促那人去取子安贝。同时,因为麻吕教了他这方法,他大大地褒奖他,对他说道:“你不是我家的人,倒很能称我的心呢。”他还没有取得子安贝,就象已经取得了那样高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赏赐给麻吕,对他说道:“今晚你必须再来一次大厨房,帮帮忙。”便叫麻吕暂时回去。

    天色渐暮,中纳言来到大厨房。一看,燕子果然正在做窠。而且正如麻吕所说,尾巴正在翘动。他连忙叫人乘入篮子里,把篮子拉上去,叫他伸手到燕子窠里去摸。那人摸了一会,说道:“什么也没有!”

    中纳言生气了,说道:“这是你不会摸的原故。”他想另外选一个人去摸,左思又想,终于说道:“还是让我自己上去摸吧。”便坐在篮子里,那篮子徐徐地拉上去。他向燕子窠里窥探,好极了!燕子正在翘尾巴。他连忙伸手到窠里去摸,摸着了一块扁平的东西,便教道:“啊,有了!有了!把我放下来吧!麻吕!有了,有了!”人们围集拢来,把篮子上的索子往下拉。岂知太用力了,那索子被拉断。篮子里的中纳言跌下来,正好落在一只大锅子里 。

    人们大吃一惊,赶忙走过去,把中纳言抱起。一看,他两眼翻白,呼吸也停止了。连忙把水灌进他嘴里,过了好一会,他方才苏醒过来。人们按摩一下他的手臂和腿,然后把他从锅子上抱下来,问他:“现在您觉得怎么样?”中纳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稍微好点了。腰还是动不得。但子安贝牢牢地握在我手中,目的达到了。不管别的,赶快拿蜡烛来,让我拜见这件宝贝。”

    他抬起头,张开手来一看,原来握着的是一块陈旧的燕子粪!中纳言叫道:“唉!没有贝!”

    从此以后,做事无效,叫做“没有贝”。

    中纳言看到这不是子安贝,当然不能装在匣子里送给辉夜姬,心情大为沮丧。况且又是折断了腰骨。他做了愚蠢的事,以致弄坏了身体,生怕这情况被世人知道,不胜苦恨。但他越是苦恨,身体越是衰弱。取不到贝,还在其次,被世人耻笑,才真是丢脸。这比普通患病而死更没面子。

    辉夜姬知了这消息,做了一首诗去慰问他,诗曰:

    “经年杳杳无音信,

    定是贝儿取不成。”

    家人把这首诗念给中纳言听了,中纳言在苦闷之中抬起头,叫人拿来纸笔,写一首答诗,诗曰:

    “取贝不成诗取得,

    救命只须一见君。”

    他写完这诗,就断气了。辉夜姬闻此消息,深感抱歉。

    出猎游幸

    天皇闻得辉夜姬的美貌盖世无双,有一天对一个名叫总子的女官说:“听说这女子对爱慕她的男人,都看得同仇敌一样,绝不听他们的话。你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总子奉了圣旨,退出皇宫,来到竹取翁家里。竹取翁恭敬地迎接。总子对老婆婆说:“陛下说,你家的辉夜姬相貌美丽,盖世无双,特地命我来看看。”

    老婆婆说:“好好,我就去对她说。”便走进去对辉夜姬说:“赶快出去迎接陛下的使者!”辉夜答道:“哪里的话!我的相貌并不怎么美丽。羞人答答的,怎么可以出去会天皇的使者呢?”她无论如何不肯听话。

    老婆婆说:“你这话多么无礼!陛下的使者难道可以怠慢的么?”辉夜姬说:“我这样说,并没有得罪天皇呀。”她完全没有想会见使者的样子。

    辉夜姬这孩子是她从小抚育成长,同亲生女儿一样。然而对她讲话,她满不在乎地反抗。她想责备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讲才好。

    老婆婆就出来回复使者:“真是万分对不起了!我家的姑娘,还是一个毫不懂事的女孩子;而且脾气倔强,无论如何不肯出来拜见呢!”

    女官说:“可是,陛下说一定要我来看看。我如果看不到,是不能回去的。陛下说的话,这国土里的人难道可以不听么?你们说这话太没道理了!”她严词责备。然而辉夜姬听了这话,不但坚不答应,又说道:“如果我这样说违背天皇的话,就请他赶快把我杀死吧!”

    女官无可奈何,只得回宫去报告天皇。皇帝说:“哈哈,这样的心肠,是可以杀死许多人的!”一时把她置之度外。然而,总觉得心中不快,这样倔强的女子,难道可以让她战胜么?天皇回心转意,有一天,把竹取翁叫来,对他说道:

    “把你家的辉夜姬送到这里来!听说她的容貌非常美丽,以前我曾派使者去看,但结果是徒劳往返。是你教她这样无礼的么?”

    竹取翁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哪里,哪里!小人不敢。不过这个女孩子,恐怕是不肯进宫的。小人实在无可奈何。不过 ,且让小人回去在劝一番吧。”

    天皇听了这话,点头称是,对他说道:“这才不错。是你抚育成长的人,难道你不能自由做主吗?如果你把她送进宫来,我封你一个五品官员。”

    竹取翁欣然回家,对辉夜姬说道:“天皇对我如此说,难道你还不答应么?”

    辉夜姬答道:“不不,无论怎样,我决不去当宫女。如果再要强迫我,我就要消失了。这算什么呢:你等待我去当宫女,以便取得你的官位,我就同时死去!”

    竹取翁说:“啊呀,这使不得!我要得到爵禄,而叫我的可爱的孩子死去,这成什么话呢?不过,你究竟为什么那样地厌恶当宫女?谈不到死的呀!”

    辉夜姬答道:“我这样说了,如果你还可以为我实际说谎,那么就请你把我送进宫去,看我是死还是不死。过去有许多人诚心诚意,积年累月地求我,我尚且都不答应。天皇的话还是昨天今天的事呢。如果我答应了,世间的人将怎样地讥笑我!这等可耻的事情,我是决不做的。”

    竹取翁说:“天下之事,无论怎样大,决不会关系到你的生命。那么,让我在进宫去回复天皇,说你不肯当宫女就是了。”

    竹取翁就进宫去对天皇说:“上次陛下的话,小人非常感谢,立刻去劝小女入宫。岂知这女孩子说:‘要我入宫我情愿死。'原来这孩子,不是我造麻吕亲生的,是从山中找来的,因此她的性情和普通人不同。”

    天皇听了这话,说道:“啊!对了对了!造麻吕啊!你家住在山脚边吗?这样吧,让我到山中去打猎。就闯进你家去看看辉夜姬,如何?”

    竹取翁答道:“这是再好没有了。当她不知不觉地坐在家里的时候,陛下突然行幸,便看到她了。”

    于是天皇连忙选定一个日子,到山中去打猎。他闯进辉夜姬家,一看,只见一片光辉之中,坐着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天皇想,正是此人了,便向她走近去。这女子站起身来,逃向里面。天皇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女子就用另一衣袖来遮住了脸。但天皇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相貌,被她的美丽所迷惑,如何肯离开她呢?他想就此把她拉出来。

    这时辉夜姬开言道:“我这身体,倘使这国土里生出生来的,我就替你天皇服役。可是我不是这国土里的人,你硬拉我去,是没有道理的呀!”

    天皇听了这话,说道,岂有此理!无论如何定要拉她出来。他叫銮舆开过来,想把辉夜姬拉到这车子里去。真奇怪,忽然辉夜姬的身体消失,影迹全无了!天皇想:啊呀,这便完了!原来真如竹取翁所说,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于是说道:“好,好,我不在想带你去了。你快回复原形,让我再看一看,我就回去了。”辉夜姬就现在现出原形。

    天皇看了辉夜姬的原形,恋情愈加热烈,不能自制。然而无论恋情如何热烈,现在已经毫无办法了。他便向竹取翁道谢,说竹取翁能让他看到辉夜姬,他很高兴,应予褒奖。翁也很感谢,拿出酒食来招待天皇的随从。

    天皇离开了辉夜姬回去,心里实在恋恋不舍,怀着郁郁不乐的情绪上了车。临行作诗一首送给辉夜姬,诗曰:

    “空归銮驾愁无限,

    只为姬君不肯来。”

    辉夜姬回答他一首诗:

    “蓬门茅舍经年住,

    金殿玉楼不要居。”

    天皇看了这首诗,实在不想回去了。他的心掉落在这里,似乎觉得有人在后面拉住他的头发。然而,在这里宿一夜,到底不行。无可奈何,只得回驾。

    自此以后,天皇觉得经常在他身边侍奉的女子们,和辉夜姬一比,竟是云泥之差。以前所称为美人的,同辉夜姬比较起来,完全不足道了。

    天皇的心中,经常有辉夜姬的幻影留存着。他每天只是独自一人郁郁不乐地过日子。他意志消沉,不再走进皇后和女官们的房中去,只是写信给辉夜姬,诉说衷情。辉夜姬也写优美的回信给他。自此以后,天皇随着四季的移变,吟咏关于种种美丽的花卉草木的诗歌,寄给辉夜姬。

    天之羽衣

    辉夜姬和天皇通信,互相慰情,不觉过了三年。有一个早春之夜,辉夜姬仰望月色甚美,忽然异常地哀愁起来,耽入沉思了。从前有人说过,注视月亮的脸是不好的。因此家人都劝辉夜姬不要看月亮。但辉夜姬不听,乘人不见,便又去看月亮,并且吞声饮泣。

    辉夜姬

    七月十五日满月之夜,辉夜姬来到檐前,望着月亮沉思冥想。家人看见了,便去对竹取翁说:“辉夜姬常常对着月亮悲叹。近来样子愈加特殊了。大概她心中有深切的悲恸吧。要好好地注意呢!”

    竹取翁便去对辉夜姬说:“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要如此忧愁地眺望月亮?你的生活很美满,并没有什么不自由呢。”

    “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忧愁和悲哀,只是一看到这月亮,便无端地感到这世间可叹,因而心情不快。”

    竹取翁一时放心了。以后有一天,他走进辉夜姬的房间里,看见她还是愁眉不展地沉思冥想。老翁着急了,问她:“女儿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所想的到底是怎样的事呢?”辉夜姬的回答仍然是:“没有,我并没有想什么,只是无端地心情不快。”老翁就劝她:“喏,所以我劝你不要看月亮呀!你为什么看了月亮就这样地默想呢?”辉夜姬答道:“不过,我难道可以不看月亮么?”她还是照旧,月亮一出,她就到檐前去端坐着,沉思冥想。

    所可怪者,凡是没有月亮的晚上,辉夜姬并不沉思默想。有月亮的晚上,她总是叹气,沉思,终于哭泣。仆人们看到了,就低声地议论,说姑娘又在沉思默想了。两老和全家的人,都毫无办法。将近八月十五的一天晚上,月亮很好,辉夜姬走到檐前,放声大哭起来。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她竟不顾旁人,哭倒在地。老公公和老婆婆吓坏了,连声问她为了何事,辉夜姬啼啼哭哭地答道:

    “实在,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们的。只恐两老伤心,因此直到今天没有说出。然而不能永远不说出来。到了今天此刻,不得不把全部情况告诉你们了。我这个身体,其实并不是这世间的人。我是月亮世界里的人,由于前世某种因缘,被派遣到这世间来。现在已经是该要回去的时候了。这个月的十五日,我的故国的人们将要来迎接我。这是非去不可的。使你们愁叹,我觉得可悲,因此从今年春天起,我独自烦恼。”说罢,哭泣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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