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修)

    火锅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本该热热闹闹吃火锅的人却相顾无言,空气中冷的连冰饮都顺着瓶子往下滴泪。

    “没想到这么巧,你居然是白榆的助理。还正好就住在了隔壁,我们真是有缘。”靳邵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本意是想说自己跟她有缘分,因为这个房子本来是他的,要不是出了意外,现在跟她当邻居就是自己了。

    但在不知情的江望舒看来,对方这是拐着弯的说着她跟陆白榆的纠葛。前男友成了自己的上司不说,还要成为自己的邻居,这真是没烧香才给自己惹了这么一段孽缘。

    她扯着嘴角,拉出一抹笑来:“确实是很有缘分。”

    罗希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看靳邵和陆白榆的熟稔程度,明显是挚友。但对方却根本不知道有江望舒这个人,甚至对她的定位也只是单纯的助理。

    想起闺蜜受的委屈,她不忿开了口:“何止啊,我们舒舒和陆总,不,是陆学长,那可是相当有缘分。”

    “哦……”靳邵意味深长侧头看了陆白榆一眼,眼中满是揶揄。“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那么深呐?”

    江望舒抬眼看向他,陆白榆仍旧是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但这恰巧就是最好的解释。

    她截过罗希的话:“能有什么缘分,不过是恰巧在同一所高中罢了,听过Victor的大名而已。”

    江望舒说话时喜欢直视别人的目光,说这话时,也不例外,丝毫没有躲闪。再加上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靳邵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虽然靳邵没有听到陆白榆的八卦,但看到她犹如玻璃珠一样的清亮的双眸,还是不自觉想要逗逗她。

    “听说我们陆哥在高中的时候可是校园风云人物,给他塞情书的女生都是论打的,小舒妹妹当时有没有塞过啊?”

    陆白榆闻言皱起了眉,虽然一直都知道靳邵不着调,但没想到他这么不着调。假如是单纯的学长学妹,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但他们还是敏感的上下级关系,更何况他们曾经还……

    他正准备出言制止,却见江望舒一脸茫然地看向靳邵,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于是他没有再开口。

    那个无辜的样子,就连作为闺蜜的罗希看了都啧啧称奇,要不是她当时磕过他们的倒霉cp,她就当真了。

    “那个时候,我们舒舒可能还在忙着拒绝别人吧。”作为一个小说作家,罗希深谙春秋笔法。虽然她在拒绝别人的同时,还在追陆白榆,但这也是事实不是。

    只是作为被夸赞的当事人却觉得,可以,但没必要,总有种在跟陆白榆打擂台感觉。

    这样的话总有种王婆卖瓜的感觉,但一对上江望舒这张脸,顿时就非常有说服力,靳邵夸赞道:“也是,小舒妹妹一看就是非常受欢迎。”

    他也十分的公正,转而调侃起了好友:“小舒妹妹这么漂亮,你当时有没有听过她的大名啊。”靳邵自然知道好友不是那种会关注学校哪个女生更好看的人,他说这话纯粹是天性喜欢逗人罢了。

    谁知陆白榆却回道:“听说过。”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足以让靳邵认真将江望舒再打量上一遍,好看看这个小学妹有什么魔力,能让木头都接话了。

    这样明显的目光让江望舒有些不自在,她不自觉地看向陆白榆,带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求助眼神。不过更多还是,“你为什么要说记得”“为什么不干脆说不清楚”这样含义的目光。

    被求助的陆白榆没有对她的疑问做出回应,而是给了靳邵一个“差不多得了”的冷眼。

    靳邵耸了耸肩,不再看向江望舒。之后的靳邵明显收敛了很多,甚至有些过分收敛了。就好像她身上吸引异性的那部分消失了,亦或者是她身上被贴了无形的标签,而靳邵在那上面看到了他兄弟的名字。

    这个认知让江望舒感到不舒服。

    江望舒放下筷子,对着无动于衷的陆白榆说道:“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她说完起身,示意他跟上,是无声的催促。

    陆白榆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擦了下嘴,随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江望舒的房间。

    被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是满满的八卦。

    江望舒一进房间,就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性动作。但比起前几次对话,她明显放松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地盘的缘故,陆白榆如此想到。

    而没有在自己的地盘的陆白榆,比她本人更加的松弛,丝毫没有进女生房间的局促感。只是目光在掠过她那堆得略显繁复的装饰时,轻微地皱了下眉。

    “你为什么要跟你朋友说那些让人容易误解的话?”江望舒质问道。

    “不是你要我说的?”他用食指敲了一下桌子上的不倒翁摆件,猫咪造型的不倒翁摇摇晃晃的。

    江望舒反驳道:“我哪有?”

    他回身瞟她一眼,目光犹如溪水清澈,要沁透她的心底。江望舒突然想起来她确实有一时的不虞,因为靳邵并不知道她是他的初恋女友,但也只有一瞬而已,稍纵即逝。

    她自觉如此细微的情绪不可能被他捕捉到,因此毫不心虚,“我没有,是你先跟你朋友说了让人误会的话。”

    陆白榆深深看了她一眼,分明没什么情绪,但她的心绪却跟着桌面的不倒翁,摇摆不定。

    陆白榆说道:“我还以为你闺蜜如此替你仗义执言,是你不开心了。”

    听到他的解释,江望舒却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从自己这里泄露的就好。要是他能从细枝末节里就能看出自己的想法,那才是真的可怕。

    “是你猜错了,我没有不开心。”事实确实如同他说的一样,但要是她承认了,就未免显得自己太不讲道理了。要他说,又不要别人觉得他们之间有暧昧的关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

    “我只说了三个字。”陆白榆摊手,做出一副我也管不到他脑子的表情。

    江望舒有些生气,挤开陆白榆,拿走了桌上的不倒翁。她不是气陆白榆的解释,而是气自己,就跟她手心里的玩具一样,他随手一个动作,她就跟着起伏不定。

    “你说了要做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以后麻烦在私生活里,也请你当做之前跟我不认识。”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道。

    她生气了,陆白榆想到,于是他从善如流应下了。

    见他应下,江望舒恢复了平和,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也搬到了这里?”话外音则是,有这么巧?

    “靳邵的房子,有些问题,就转手给了我,这里离公司比较近,我就接手了。”他假作思索了几秒,转而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搬来这的吧?”

    江望舒:“怎么可能,只是太巧了而已。”虽然是反驳,慌乱的语气却泄露了她的气虚。

    明显的烦恼神色,让陆白榆眼神变得幽深。即便是误会,她也没有丝毫的愉悦。

    一场合谈还算愉快的落下了帷幕,至少在江望舒看来是如此。餐厅里,对坐的两人神情却没有多愉快。

    罗希瞪着对坐的靳邵,而靳邵的神色显然有些痛苦,看到陆白榆过来就忙不迭地倒苦水:“我觉得我妈说的是真的,我跟这栋楼可能风水犯冲。”

    他举着自己贴着创口贴的手,“看看,血光之灾。”江望舒瞬间就明白了陆白榆说的有些问题是什么问题了。

    陆白榆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这么大的口子不撕开给我看看吗,再过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靳邵:“我刚还跟菜刀面对面了。”

    江望舒起了好奇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只是去厨房准备了点果盘和菜而已。”罗希不咸不淡说道,明显是觉得他大惊小怪,“手是他自己切到的,跟菜刀面对面是我不小心绊倒了他,但也没撞到不是。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跟人告状吗?”

    “那你怎么不说又砸了我头一次。”靳邵反驳道。罗希这次显然是心虚,没有吭声。

    她拉过江望舒,悄声说道:“这个靳邵是陆白榆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两人也不过才认识几年,不知道你很正常。”

    江望舒心不在焉点点头。

    罗希撞了撞她肩,问道:“你跟陆白榆说了点什么?”

    “没什么,就问他是不是真的搬到了这里。”江望舒下意识隐瞒了那段质问。

    “我还以为你们……”罗希比了个‘旧情复燃’的口型。

    “怎么可能?”江望舒没什么情绪说道,“这次说好了以后就连在私生活里,也当做以前不认识。”

    罗希问道:“你提的他提的?”

    江望舒:“我提的。”

    罗希:“真的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却要把以前的情分都忘掉?”

    江望舒抬眼飞快瞄了对面一眼,陆白榆还在和靳邵说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什么舍不得的,是他先要撇清关系的。”

    罗希:“那假如他是怕影响到你的工作呢,上下级关系,又是前任,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那这样忘掉之前不是更好吗?”江望舒坐在暖灯之下,说这话时却带着些残酷的味道。

    罗希深深看了闺蜜一眼,附和道:“没错,没心没肺,快乐加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对面的人,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江望舒见此问道:“怎么了?”

    罗希:“没什么,只是感叹你们俩可真是对方的克星啊!”

    克星?顺风顺水的生活被搅乱,可不是她的克星吗?至于她是不是他的克星,这个要看他自己的感觉了。江望舒如此想道。

    而另一边也在就着克星讨论着。

    “我真的觉得那个女人克我,是我的克星。”靳邵偷瞄了罗希一眼,如此说道。

    陆白榆嗤笑一声,给自己倒了靳邵带的红酒。

    靳邵:“你不信?我碰到她之前有这么狼狈过吗?”

    陆白榆晃了晃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他透过杯子,看对面,身处明亮处的江望舒都被酒液的底色衬得黯淡了许多。

    “你知道什么是克星吗?”陆白榆反问,他喝了一口红酒,不待靳邵回答他轻启薄唇说道:“克星可是要纠缠一辈子的。”说这话时,红酒渍黏在了唇上,像是月亮被染上了血色,偏执又森然。

    靳邵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桌对面的江望舒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笑话,正笑得开朗又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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