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严聿衡几天没合眼,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对付了一宿。

    凌晨时分,技侦组贺晨来敲门:“喔,你被阿嫂赶出门啊,怎么睡这里?”

    “别多问。”严聿衡撑着眼皮问,揉了一把脸:“你那边查出来问题了?”

    贺晨习惯性推眼镜,摇摇头:“已经验证过,这枪和严队之前带回警队的那把序列号同属一批,都是来自北美制造工厂,很可能在龙城还有一个兵工厂的存在。”

    陈启新在旁边问:“我记得阿舟你说过在孚山见过那批枪,现在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明知道路面有风险还要除掉杜信东,恐怕杜家还有他们忌惮的东西,要从这个人入手。”

    “未必。”严聿衡突然反驳:“我上次和此人交过手,他极端傲慢自大,并未避讳我,孚山可能还可以再去一次。”

    陈启新点头:“好,我去调江北的外援,这次有证据在手,务必将这个兵工厂端了。”

    “陈队,这件事需要尽快,最好十天之内。”

    “调集人手没那么快。”

    “我想在我离职之前,把案子办完。”

    严聿衡知道自己没几天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迫切。

    陈启新显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答应:“行吧,就三天。”

    只是,另一方行动的更加迅速。

    严聿衡的车没开出去多久,就被一辆黑色的车跟踪,手法很细腻,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换道。

    车里坐着费呈得力的手下之一,车进。

    “老大,他果然没有按我们说的做,要动手吗?

    费呈在电话那头显得慢条斯理:“不着急,让他们多活动几天。”

    “可是我们的追踪器也被扔了,很快会脱离视线范围。”

    费呈笑了一声,声音没有太大起伏。

    “这位严警官未免太不听话,仗着药效还没发作,想快速结案,想的美。”

    费呈随口吩咐:“换个人跟。”

    “好。”

    车驶入隧道,严聿衡的车已经看不见轮廓。

    周一回公司上班,戚嘉心中格外坦然,要应对上次孚山的纪录片中断的事后责任,她心内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多骂醒她,好让她能收收心回到正经事上。

    谁知公司氛围良好,戚嘉甚至被阿美姐褒奖了一番,回归新闻组的空缺。

    好事来得太快太迅猛,搞得好没道理。

    戚嘉午间路过之前从未涉足的制作人会议室,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金发男子和制作部的大领导说话,阿美姐作陪,三人聊到尽兴,似乎达成了三方满意的结果。

    费呈居然亲自到访,很难不怀疑此人的居心叵测。

    等到里面会议结束,戚嘉装作无意询问,阿美姐才透露重磅消息。

    “费先生特地为上次纪录片拍摄终端的事情来道歉,说是太太身体不适,还送了一份大礼。”

    戚嘉困惑多于庆幸:“没有条件,他愿意配合?”

    “对啊,他们下个月要举办拍卖会,只跟我们谈了独家的转播权,对稳住亚视地位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戚嘉不肖想都知道费呈这只狐狸,定没有谋算好事,大白天让她后背直冒寒气。

    车还没发动,金发碧眼的男人颔首示意,嘴角带着嘲弄,似乎专等她来兴师问罪。

    “戚小姐要是赶来道歉就不必了,举手之劳。”

    “费呈,你这么做到底什么目的?”

    “我说过,只要严警官听话,我绝不会为难你,甚至会多有助力。”

    言外之意,要是不听话,两个人也会绑定在一起倒霉了?

    戚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更加没有好脸色。

    “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休想用这个来威胁。”

    “我从不看别人嘴上如何说,只看他们如何做。”

    说完,车窗里扔出来一个袋子。

    戚嘉猝不及防接在手里,质地坚硬,有种不好的联想。

    “这个东西还麻烦戚小姐帮忙转交给严警官,落在我这里我怕他不好交差啊。”

    车已开远,留下费呈轻蔑的笑意。

    戚嘉解开袋子,,顿时浑身一震,这人真是比恶鬼还难缠还可怕。

    这就是他要交给严聿衡的东西?

    车开走,戚嘉感觉到浑身凉透。费呈对这件事游刃有余,足以见得警方的艰难。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犹豫到底要怎么交给他,毕竟这也不会过几天的时间,心里的结还没解开,凭什么是她先往前迈一步。

    这东西塞在她手里发烫,想了又想,戚嘉还是拨通了孟杰的电话。

    严聿衡驱车回来,像熬了几宿的大夜一样,整个人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疲惫。

    这几日他几乎都在车上度过,晚上歇在警局休息室,中午就靠在车里睡一会。

    现下公寓回不去,警局歇久了肯定会被追问,他还不想被孟杰他们知道,于是就接了巡逻的活,尽量找地方躲清静。

    现在刚过下午三点,他找了个路边停车,睡了没几分钟被手机震醒。

    疲惫的猛搓了下脸,紧接着,对面传来的消息足够让他心头一震。

    “运回来那个人死了,什么也没说,杜信东......也已经放走了。”

    “到手的线索,怎么能轻易放手,涂sir呢?”

    “在黄龙医院,涂Sir的女儿今天下午六点,跟警务处统计的失踪人口一起报回来的,才十六岁,消息报过来说人......多半是已经废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这消息却像一记重雷。

    严聿衡沉默了几秒,闷闷开口:“我先去医院,你赶在明天媒体反应过来之前,要尽量封锁消息。”

    他稍稍顿了一下:“还有让阿宽他们组继续盯着杜信东,别让他脱离视线。”

    “我明白了,Sir.”孟杰还有些犹豫:“刚才戚小姐……”

    “现在不要管这些。”

    已经接近零点,医院外围的车辆拥堵成灾,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见缝插针的在维持的车距之间穿梭,失踪案所涉及的重伤人员几乎全被临时调配到这里。

    严聿衡在手术室的等候区看见了面无表情坐着涂启新。

    “Sir。”

    重大的打击在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身上有着极为明显的体现,一夜之间头发竟都有些斑白。

    听见严聿衡这句话,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声音沙哑:“来了,坐吧。”

    楼道里医护人员的身影来来往往,两个男人坐在长椅上,什么话也不说,也没人打破沉默。

    严聿衡想递烟给对方,缓解下他的注意力,却瞥见涂启新手里攥着半根几乎要粉身碎骨的烟蒂,便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刚才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拿的托盘里都是腐烂的虫子,从我女儿的耳朵里取出来的......她以后怕是听不见了......”

    “阿舟啊,你告诉我,这个案子我到底该不该查啊?啊?”

    这个问题在涂启新还没开口问之前,在来的路上,严聿衡就一直在思考这个答案。

    可面对眼前直接的询问,他发现的确没什么能说的,没什么可说的。

    手术时间漫长,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涂启新有些踉跄的追了过去,脚步声和询问声迅速交织成一团,充斥着整个通道。

    严聿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上司,已经沧桑颓败成一个焦虑担忧的父亲模样。他在旁边安静的掐灭了烟,听护士念完单子上的病情信息,更加沉闷不语。

    耳膜坏损,脸部割伤,胯骨严重错位,处.女.膜破裂阴-道大面积感染。

    严聿衡回想起这些频繁出现在护士口中的字眼,忽然觉得能完全理解涂启新的处境,那番离开之前的对话,已经是万不得已的境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Sir,你带小琪回去好好养伤,案子交给我来查。上报给处长就当做越级处理,处分的通知下来还有几天,足够了。”

    老局长听完,叹了口气:“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严聿衡在楼道找了个台阶坐下,点了支烟在昏暗的角落里,明明灭灭。

    他在安静的角落里反复思量,也许上次吵架也是个好事,至少戚嘉不用再卷进来了,只是,若再有个万一,他不敢想自己会怎么面对。

    连续五天的高强度工作,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在这个难解的问题上困得死死的,他逐渐感觉浑身的困倦袭来,已经睁不开眼,烟灰燃尽,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戚嘉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男人原本高大的身躯窝在角落里,侧脸消瘦,颓唐的像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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