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的秘密

    迷蒙中,莫姜最先苏醒的是嗅觉,一股浓郁呛鼻的恶臭充斥她整个鼻腔,如同驱赶不走的苍蝇。

    恶臭混合着沉闷的潮气,终于把莫姜熏醒了。

    意识回笼,莫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捂惨遭虐待的鼻子,然后便感受到牢牢地绑束着她手脚的麻绳。

    她以一个蜷曲的姿势歪靠在一个板子上,头和脚也都顶着板子,活动及其不方便。

    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但长久未进食,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有多少气力,只得放弃。

    眼前漆黑一片,一块粗粝的布遮住了视线,周围一片寂静。

    莫姜动了动酸痛的唇角,一块硬邦邦的布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嘴,嘴里干涩发苦,昏迷前不久她刚吃过饭,这么看至少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够做许多事了。

    黑暗和不安是滋养绝望的温床,意识到自己心绪不稳,莫姜赶紧静心凝神,冷静思考,她先是尝试在一片黑暗轻轻摸索,避免发出很响的动静。

    之后,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可怕的事。

    由于双手被缚在身后,她只能挺直脊背,留出双手活动的空间。

    背后是一片粗糙的木板,她逆着木板的纹路摸到一处接缝,扣到几枚铁钉,木板的样式很像运货的装箱,她可能是在那个裹着厚厚黑布的货箱里。

    接着莫姜扭转了身子往右边挪动几下,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大着胆子摸了上去却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尖叫出声。

    那赫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恶臭想必也是从这具尸体上传来的,尸体皮肤僵硬,兴许是刚死不久,还能感受到尸体透着湿气的衣服。

    今年临西大旱,天上隔三差五地挤点绵绵细雨,所以她清清楚楚记得昨日中午到晚上镇里罕见地下过一场暴雨,她那时不得已避雨,这才耽误了行程。

    平白无故让尸体淋在雨中,还不用棺材,怎么想都是杀人越货的一套勾当。

    但莫姜隐隐觉得不对,她仔细回想,当时那几人拉着五六辆货车,刚下过雨的土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几人穿着脏乱的普通布衫,面目凶恶,不似寻常商人,却也不加掩饰。

    离她当时所在地不过一公里便是唯一的一处隘口,周围树林环绕,这些人拉着货车匆忙赶路,要想出关,必定要接受官兵的盘查,更何况那股恶臭遮掩不去,轻易就能引起怀疑。

    而她听闻近来镇上因为失踪事件加紧巡查力度,连贵族女眷经过的马车都要接受细细的检查。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被拦了下来,但这么久他们都没被发现,那几人应该是顺利过了关。如果不是自持武力器械不惧官兵,恐怕就是另有同伙接应。

    如此轻车熟路又肆无忌惮的手法,结合车里的尸体,让她不禁联想到最近关于失踪人口的种种传闻,昨夜的事故说不定也和他们有关系。

    这时,一张粗糙的面庞一闪而过。

    官匪勾结四个字浮现在脑海时,她心中发凉。

    现在她被牢牢地困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如果不出现转机,靠她微薄的气力根本无法逃脱出去。而仅存的官员发现异常来解救她的可能,现在看也希望渺小。

    她忍住不适,一点点把尸体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希望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但除了衣服再没能帮她的东西。

    期间,她还摸到了尸体眼睛上的布条,按压之下发现眼睛所在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隐约还能触到柔软的东西。

    意识到什么,她胃里一阵翻腾,打消了掀开眼罩的念头。

    莫姜将注意力转移到箱子外面,视野受阻的情况下反而能更清楚地听到外面细小的声音。她放轻呼吸,静静等待,终于,一道微弱的嘎吱声被她捕捉到,似乎是木板挤压的动静。

    紧接着,男人的声音传来,她小心翼翼将耳朵贴近,隐约听到:“卯时……船……小心……准时……”

    听到“船”这个字的时候,一道灵光从莫姜脑海中划过,临西镇地形简单,依平地而建,四周开阔,少有河流,独独南面一条宽阔的河水东西通达,东面汇入官府运输粮草物资的主河道,戒备森严、要通过层层查验,西面三条分支则遥遥通向西南的蛮荒之地,官府的势力少有介入。

    如果进入向东的河道,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到达官设水驿,她兴许能借机引起注意然后逃脱。若向西航行,水路迢迢,三支航线也要三四天才能到达城镇,这期间她很难依靠外力,但时间漫长,总能遇到转机。

    想明白后,莫姜放松下来,一边注意着周围动静,一边耐心等待。

    等待的时候,她断断续续摸索着扣木板上的钉子,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只能用指甲破坏掉周围的木头。等她折叠扭曲着身体在木箱里缓慢地转了一圈后,她对这个箱子和尸体也更加熟悉了些。

    时间迅速流逝,伴随着黎明的到来,一切开始苏醒,外面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随着一阵一阵的晃荡,莫姜头撞击在木板上,她睁着双眼,头脑一片清明,船下水了。

    外面传来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吱呀一声,莫姜视野中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箱子从外面被人狠狠踢了两脚,接着有人开口,声音闷闷的:“喂,要吃饭吗,要吃饭待会就把嘴给老子闭上,不然待会弄不死你。”

    莫姜嘴里塞着布,她虚弱地呜呜了两声表示答应。接着黑布被唰得掀开一面,光线突亮,莫姜艰难地挪动着凑近亮面。

    那人利落开锁,粗鲁地伸手拿掉莫姜嘴里的布,然后往她跟前丢了个东西,粗声粗气,“快点吃。”

    莫姜感受到那人转身就要离去,沙哑地开口:“这位大哥,我想如厕,十万火急。”

    屋里恶臭弥漫,那人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臭婆娘,就地解决不会啊。”

    莫姜勉强从眼里挤出两滴泪,带着哭腔开口:“大哥、大哥行行好吧,您今儿帮了我,小女会一直记得大哥的好,再者,我也是怕这地方到时候臭的没法待了。”

    那人闻言狠狠吐了口唾沫,接着快步走到门口与守门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莫姜摊在地上,心跳如鼓。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将一个黑布缠在莫姜头上,然后拽起她的衣领拖死狗一样拖到外面,莫姜一身薄衫,只得闷声忍着腿上蹭出的火辣辣的疼。

    出去房间的那一刻,空气都没那么稀薄了,周围还是静悄悄,倒是上方传来走动的声音,莫姜狠狠呼吸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那人可没闲工功夫让她留在这里换气,不耐烦地扯着她走,转弯时她身体无意间撞上护栏状的东西,莫姜脚下使力往那边移动,又碰了几下,感觉出来是往上的楼梯。

    大约走了二三十米的样子,莫姜被扔在地上,那人俯身解了莫姜脚上的绳子,还要拽她裤子时,莫姜忍着怒意大叫:“大哥、大哥,裤子我自己来就行。”

    进去后,果然是船舱配备的寻常门板,她迅速用手硬生生扣下门板上一根钉子。

    正要离开时,她突然眼前一亮,一枚刀片被嵌在低处墙壁上,她赶紧用钉子将刀片以巧劲抠出来,身后的绳子在被刀片磨了几下,她手指轻掩绳子走了出去。

    那人将她拖回小房间后,匆匆挂上锁,放下黑布后离去。

    莫姜听到脚步声终止在门口,于是用力挣开束缚在手上的绳子,这是她借着木箱上的钉子和茅房里墙壁上突出的铁片磨断的。她蜷起身子揉了揉手腕,拿起凉冰冰的馒头啃,一边琢磨着。

    房间的守门人只有两个,剩下的都在楼上。房间在船的底层,沿路只有一个往上的楼梯,空气流动不畅,臭味聚集,守门的人也不想加重船内的气味,才肯答应她的要求。

    拖出去的那一会,她估测了一下,她身长接近五尺,房间内部算上箱子大概有15尺以上,按照记忆中货物的体积,这里应该就是放置货物的房间。

    想到这里,莫姜脑海中瞬间出现满是死尸的画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吃完东西后,她又开始扣其中一块木板上的钉子,等差不多了就拽了尸体上的绳子帮助自己的手。

    这之后,莫姜每每趁守门人送食物时便开口央求他解开脚上的绳子自己走,那人估计也想偷个懒,于是便解了她腿上的绳子,只是一直盯着她。

    依照送饭的频率,大概过去了三天。第二天,莫姜靠钉子和指甲将茅房低处墙壁上的一枚刀片扣了出来,之后,她费了些力气将一整面的钉子都翘松,只需抵着木板踹上一脚,那一侧木板就会从里打开。

    时间在粘稠的动静中缓缓流过,莫姜忍耐着周围的一切,伺机等待黎明时分船员卸货,那是她逃跑的最佳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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