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张东再也没出现过，这让虞小楼更加愤懑，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是她内心的期待，每一条消息声，都会让她心跳不止。每当虞小楼开始责备自己，就想起王璐璐的话，这是人之常情，要怪只能怪张东道行太深，大部分女人都无法抵御。

    期间虞小楼接受了同事一位阿姨的介绍，尝试着和相亲对象接触。王璐璐对此持否定态度，她觉得这种心境下接触相亲对象，要么会误入另外一条歧途，要么会错失良缘，大部分情况下并不会有虞小楼所预期的效果。

    虞小楼和那个男人见了两次面，虽然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好在也不讨厌。第三次见面晚饭后，他邀请虞小楼去他家坐坐。虞小楼在车里看着他，在杂乱的灯光下，他的鼻梁显得更塌，眼睛显得更肿，他的睫毛很短，因为工作久坐，他的肚子微微隆起。

    虞小楼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她想王璐璐说的是对的，本来就不应该在心境烦乱时找替代品，更何况从姿色来看，确实没有多少男人能超过张东。虞小楼要下车回家，那个男人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提出送她回家。

    吃饭的地方离地铁站很近，但是虞小楼准备走走。站在天桥上，抬头是不见边际的璀璨高楼，电影《她》就是在这里拍摄的。高湿度的雾气，给整部电影笼罩上了一层迷离的科幻气息，讲述了人类孤独的故事。虞小楼趴在天桥栏杆上，对面国金商场的LED外墙，让整栋建筑像一大块水晶砖，闪花了虞小楼的双眼。

    “虞小楼？”

    虞小楼转过头，旁边的男人似乎似曾相识。

    那个男人看出了虞小楼困惑的眼神，“许峰，三班的，我们一起布置过运动会，你还记得吗？”

    虞小楼记得那场运动会，但是她并没有想起来许峰是谁，却仍然做出恍然大悟状，“哦，许峰啊，好多年没见了，你也在上海工作？”

    “是啊，我在财经大学读得硕士，现在在金茂上班。你呢？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

    “我也在上海工作，在一家影视公司。”

    “没想到啊，你当年数学成绩那么好，竟然会去考美术学院。”

    虞小楼笑了笑，“是啊，我自己也没想到。”

    “有没有空，找个地方聊聊？”

    虞小楼现在实在没这个心境，“太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工作。有机会下次再聊。”

    许峰看了看手表，“是有点晚了，那加个微信，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许峰离开没多久，虞小楼就收到了他的朋友圈点赞。虞小楼又在天桥上站了一会儿，才下了天桥。天桥下的奢侈品店一家挨着一家，每一个橱窗都布置的非常奢华，落地玻璃窗里闪烁的全都是奢侈品的纸醉金迷。如果说爱情比这橱窗里的奢侈品还要贵重，想而不能得，那为何不选一个物质和外在都出类拔萃的。虞小楼想起来张东家就住在附近，她忽然有些丧气，又理解起那个叫燕子的女孩来。

    虞小楼回家之后就把张东的微信删了，她在床上坐了很久，差点彻夜难眠。

    之后，那个相亲的男人果然再也没有联系过虞小楼。月底的周末，是王璐璐固定去养老院做义工的日子。王璐璐上小学时，父母一起去了沿海城市工作，把王璐璐一个人留在了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王璐璐大学时参加过一个学校组织的，远郊养老院的公益项目，这些老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即便大学毕业，她也继续坚持着每个季度的月底，去那家养老院看看老人家。自打虞小楼和王璐璐住在一起，只要她有空，也会加入王璐璐的行列，去养老院陪老人家聊聊天散散步。

    去活动室的走廊两旁有几间全护房间，其中一间门开着，有人正在房间内清理床单，他起身转头的那一刻，王璐璐惊讶地差点喊了出来，“啊，这不是张东吗？”

    虞小楼也看了到张东，她忙拉着王璐璐的手快步往前走。

    王璐璐被虞小楼拽着走得飞快，她一边走一边不住回头，并和虞小楼说道，“难怪我说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据说他有一些国外七七八八护理方面的资格证，可以帮忙护工做点简单的护理工作，听说他每周都来风雨无阻，真的难以相信他和你说的那个张东是同一个人。你说真的会有这种人吗？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我简直难以想象，还是你主观偏见太大了，和我的讲述大有偏颇？”

    王璐璐还想继续说下去，被虞小楼制止了，“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人模狗样谁不会装？也许他有别的目的。”

    虞小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张东的出现引起了她内心巨大的波动，甚至让她自惭形秽。按照王璐璐的说法，张东一直在坚持着这份义务的工作，而她，只是空闲时的锦上添花罢了。

    虞小楼在院子里推老人散步时，正能看到玻璃窗里的张东，他干的很认真细致，阳光和玻璃的反射，给张东描上了水晶般璀璨的轮廓，就像中学时看到的那幅画一样，让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就像生活中所需要经历的每一次艰难坎坷，你越是避之不及，它越是出现的及时。虞小楼想躲开张东，她怕她越陷越深，也怕再次受到羞辱，但是她越是想躲，张东就出现的越是突然。虞小楼推老人回去休息后，正疾步赶往和王璐璐的会合地点，迎面就碰到了张东。

    他正走向停车场，她想逃，已经来不急，只好低下头假装看不见匆匆而过，张东却没有给她避开的机会。

    他径直走到虞小楼的面前，“小楼？是你吗小楼？”

    虞小楼知道张东是故意的，她被他问的浑身不自在，只能勉强直视着他的眼睛，回复道，“好巧啊张东小哥哥，你换了件马甲，我都认不出你了呢。”

    “小楼，你这是在躲着我吗？你是怕我吗？你不是说见我一次骂我一次吗？”张东笑眯眯地看着虞小楼。

    虞小楼严肃了起来，“一码归一码，虽然你欺骗女孩感情，但是你能每周坚持义务护理老人，我真的没想到。我觉得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单就这一点，我挺佩服你的。”

    “一码归一码，你说我私生活放纵可以，但是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女孩的感情。”

    虞小楼看着张东的脸，一层油腻浮上了他的脸颊，虞小楼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你那个燕子女朋友呢？难道不是被你欺骗了感情？”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任何女朋友。我的名声很差，所有人都知道。”

    “你什么意思，因为名声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张东笑出了声，“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是意思是，因为我名声差，所以没有人会想正儿八经的和我谈感情。都是成年人了，大家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虞小楼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也笑眯眯地说，“你们有钱人太会玩了，我可不懂。”

    张东没有理会虞小楼蓄势待发的怒气，他指了指停车场，“我车在那边，要不要送你回去？”

    虞小楼想起来画廊那个晚上，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你家的虞美人让我过敏，我和朋友约了在门口碰头，就不劳您大驾了。”

    “那等她来了，一起送你们回去。”

    “我只是不想坐你的车，因为你好恶心。”虞小楼终还是忍不住怒道。

    张东笑了笑，“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还没等张东上车，王璐璐已经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你是张东吧，你好，我叫王璐璐，是虞小楼的朋友，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张东看了虞小楼一眼，“我刚才已经问过了，虞小楼不想坐我的车，她觉得我的车恶心。”

    虞小楼看了一眼张东白色的特斯拉，“你快别侮辱你的车了，我是说你恶心。”

    “哦对，我表达有误，是我太恶心，把我的车也弄恶心了。”

    王璐璐夸张地捂住眼睛，“你们俩可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

    还没等虞小楼开口，王璐璐接着说道，“刚刚接到通知，回去的班车取消了。倒车回去太麻烦了，咱别让张东的好意白费了，你说呢小楼。”

    王璐璐摇着虞小楼的手臂，冲她挤了挤眼，小声说道，“别怕，这次有我陪你呢。”

    王璐璐那一句“打情骂俏”让虞小楼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这一句“有我陪你”更是让她想到了在张东家的那个晚上，她的脸简直像是要着火了，她已经无力应对，只是任由王璐璐把她拉上了车。

    上车没多久王璐璐就开始恭维起张东来，“你的车真干净，应该很贵吧。”

    虞小楼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一个破特斯拉，有什么贵的，你没听说他们自动驾驶天天出事吗？”

    “你不知道，这个是Model X，是高端版，要差不多一百万了吧。”

    张东笑了笑没说话。

    王璐璐接着问道，“听小楼说你是超跑俱乐部的？”

    张东的脸色忽然有些阴晴不定，“对，我刚回国没多久，主要想认识些朋友。”

    王璐璐却坐直身体，凑近了张东，“我们想做一个富二代年轻人创业的系列，现在暂定的名字叫‘璀璨家族’，能不能请你们做一个专访？”

    张东从后视镜里看了王璐璐好一会儿，才回复道，“我不是富二代，不过他们基本都是。你把策划发我看看，我可以帮你问问。”

    “你放心，绝对是积极向上正能量的内容。”

    虞小楼忍不住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你朋友虞小楼真是一身正气凌然，世间少有了现在。作为她的朋友，真是辛苦你了。虞小楼有我微信，让她推送给你。”

    “没有，早就删了。”

    张东看了虞小楼一眼，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就像两弯月牙，虞小楼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为人却如此猥琐下流，不是都说相由心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