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

    父女两个在黑漆漆的书房里琢磨许久,一拍即合。之后定北王成功把王妃忽悠住,王妃心情大好,谢瑶很快就重获自由。

    只不过她的剑没能跟着一起回来。

    王妃身边的孙妈妈来报消息的时候,谢瑶当场就问了剑的下落,但孙妈妈也很无奈。她委婉道:“郡主,王妃没提起此事,怕是给忘了。”

    谢瑶挑了下眉。

    那可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剑,是她阿耶从尸山血海中带回的宝贝。就算被阿娘拿去怕也是仔细保管着,舍不得损上半点。哪能就这么轻易给忘了?

    但是这事儿也不是孙妈妈能回答的。

    孙妈妈顿了顿,又道:“郡主,还有两日就是您的生辰。”

    等过了这回生辰,谢瑶就满十七了。

    看如今这架势,谢瑶明年生辰还不知在不在府内,孙妈妈问:“王妃近日一直在琢磨郡主的生辰宴,郡主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最是喜爱那些脂粉衣裳之类能装扮自身的物件。谢瑶自然也爱,只是比起这些,她更爱其他稀罕玩意儿。

    谢瑶想了想,一时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想要的,于是问了另外一件事:“为何阿娘会想起办生辰宴?”

    之前她过生辰可没这回事儿。

    孙妈妈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个傻乎乎的青兰就没旁人,于是凑近到谢瑶身边,小声道:“郡主,此事……”

    青兰睁大眼睛有些好奇,但很乖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瑶侧耳听完,也是颇为惊奇。

    “孙妈妈的意思是,我阿娘以为我的亲事已定,特意要招来京城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让他们长长见识开开眼?”

    孙妈妈点了点头,见谢瑶神色有异,还温声问了句:“郡主可是不习惯?到时可以晚些出来。”

    她没提王妃的原话。

    ——“个个都说我家瑶儿凶神恶煞,今生难嫁。如今瑶儿亲事将定,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定北王妃生了副我见犹怜的好容貌,但实乃一个刚柔兼具的奇女子。

    谢瑶大概能猜到她阿娘的主意,只是有些话实在不好和孙妈妈讲,于是便先把孙妈妈送走,转头就从房梁上扯下自己那根鞭子挂在腰间,带着青兰上了街。

    青兰懵懵懂懂:“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谢瑶:“自然是找我未来的夫君。”

    她那日和阿耶凑一起,可是打听了不少关于那位晋国公世子的消息。

    ——年方弱冠,仍未娶妻,家无妾室,亦无通房。美姿仪,精书画,官拜大理寺卿,已至从三品。

    可谓: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如花美貌洁身自好。唯一的缺点,怕是性子冷了些,平日忙于公务,和小娘子怕是一年都不见得说得上一句话。

    她当即便感叹:郎君只应天上有。

    他话少性子冷,但她向来闹腾。一动一静,岂不是天作之合?

    谢瑶一路从礼泉坊穿行而过,拿着她禁足被收后今日又被孙妈妈送回的银钱,带着青兰买了些胡饼饆饠,而后找到一处偏僻的小巷。

    巷子里不少衣衫褴褛的孩子,大都还是垂髫小童,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见巷口忽然出现两个模样足有十来岁的少年,纷纷紧张地凑在一起。

    谢瑶把腰间的鞭子往后挂了些,吩咐青兰把东西拿出来。

    胡麻饼的芝麻味儿和刚烤出的饼香勾人得很,饆饠更是乞儿平日里极少能吃到的东西。食物的香气逸散开来,这些小乞儿渐渐有些憋不住。

    一个八九岁的乞儿看了看身边依偎的小童,抬起了带着泥灰的瘦巴巴的小脸,问:“你、你们带着这些过来,是想要什么?”

    谢瑶蹲下和他平视,弯起唇角:“你一个豆丁大的娃娃,能给我什么?”

    青兰两手满满都是吃的,自己都闻馋了,她不知道现在是要做什么,就呆呆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瞟一下手里的东西。

    乞儿看了看青兰,忽然咬牙要扑过去,被谢瑶拎着后领丢了回去。

    她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身世飘零而不堕风骨,方能成大才。你不愿一辈子屈居人下,也得讲些法子,只求近利可不行。”

    “况且,”谢瑶微微侧过身,让他看到腰间的鞭子,“胆子不小,却无识人之能。此乃匹夫之勇。”

    乞儿看见她的鞭子,感觉到身边多了不少紧绷的气息,咬牙护住身后人,道:“你要什么?”

    “见过这位郎君吗?”谢瑶拿出那张她近日来宝贝得不行的画像,“喜穿白衣,不爱言谈。腰间有块云纹刻了‘萧’字的玉佩。”

    此处仍属礼泉坊,只是位置偏僻了些。乞儿们平日里没有居所,便在京城各处偏僻巷落四处游荡。藏在礼泉坊不易,但偶尔能捡些东西吃,对他们而言算是难得的好去处。

    谢瑶回忆着那日瞧见这位漂亮郎君是在馄饨摊对面的酒楼,想必他也常常这般亲力亲为。乞儿们四处躲藏,知晓的事可不少,若是给个机会,怕是能有大用。

    果不其然,她拿出画像一打开,话音落下,面前这个八九岁的乞儿顿时就变了脸色。

    谢瑶微微一笑。

    ……

    出了礼泉坊,青兰一边咽口水一边好奇:“郡主,您为何会知晓他们会在那处?”

    谢瑶:“自然是见得多了便知晓了。”

    她捏了捏空瘪的荷包,又道:“偌大京城,礼泉坊处处都能听到胡饼叫卖声,可总会有乞儿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时常给他们送些物件,倒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郡主时常会见他们吗?”青兰一头雾水,“可是他们似乎并不认得郡主。而且……都很不喜郡主。”

    “当然不能让他们时常见我,更不能让他们感激我。”谢瑶收起荷包,“对于有些乞儿而言,戒备比感激可有用得多。再者我声名在外,他们未必不识我。一日出门做善事便要日日出门做善事,升米恩而斗米仇,这名声我可不要。”

    那个八九岁的乞儿眼中是狼一般的凶光。这等人必然不会永远做乞儿。如今是她有所求,他亦有所求,她求郎君,他求借力,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今儿个没能自个儿遇到她求的那位郎君。

    谢瑶心下有些遗憾。

    恰逢此时有人在朱雀大街打马而过,腰带佩刀,瞧着凶神恶煞,一边拍马一边怒骂,气势汹汹,四周顿起一片惊呼声。

    有些胆子小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当即吓得面色发白,都不知道如何走路。

    他身后还追着几人,其中一人身穿官袍,凝神紧追其后。

    郎君墨发高束,玉冠在日光下闪烁着莹莹碎光,面容亦是冷玉之色。是一眼便能认出的美姿容。

    两人眼看着都要从旁而过,谢瑶顿时眼神微亮。

    方才还在想今儿个怕是暂且遇不到这位郎君,这不就来了?

    她就说,他们是天生一对,那是月老都扯不断的红线。这回她似乎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可是她少有的长处!

    谢瑶当即一抽腰间的鞭子,长鞭扬起,在那佩刀路过的人身上一缠。她出手太快,又是个瞧着花容月貌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小娘子,那面带刀疤的七尺壮汉全然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一时躲闪不及,当即被勾了个正着,从马上直直往下坠。

    一片哗然声中,那根鞭子像是生了眼睛来勾魂索命似的,把壮汉缠得死紧。马儿受惊,长鸣一声要跑,谢瑶足尖点地轻身上马,几息便把马扯得停在原地。

    可怜那壮汉被鞭子扯了一路,拖拽得人都不清醒了,隐约还翻了眼白。他腰间的佩刀早就落在了半路上,被附近一个年纪尚轻的小郎君捡起放到了一边。

    谢瑶翻身下马,一扯鞭子,把那壮汉扯到眼前,问他:“你作何要逃?”

    后面陆续赶来的金吾卫都愣住了。

    萧时瑾立在最前,目光落在这中道忽然出现的“英雄”身上,待到辨认出那张明媚张扬的美人面,又注意到她手中那根瞧着便颇为不凡的鞭子,眸光微动。

    周围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被金吾卫催着离开也没走几步。远远地往这边望过来。

    壮汉侧着身子倒在地上一时没出声,谢瑶便又将鞭子扯紧了些:“还不开口?”

    场面寂静一瞬。

    谢瑶平日里时常会掺和到一些琐事里,每回都是相似的“英雄救美”。金吾卫辨认出她的身份,纷纷欲言又止,看向一旁的萧时瑾。

    见谢瑶还要出手,周围又投来不少求助的目光,萧时瑾终于开口:“郡主若是再用些力,他怕是难再开口。”

    那壮汉被奔马拖拽一路,肺腑定然受了伤,鞭子越收越紧,他已逐渐喘不上气。不仅脸色泛白,唇边似乎已有了白沫。

    谢瑶自幼习武,用起力气来有时没有轻重,她仔细辨认了下,发现鞭下之人确实已有虚弱之像,便抖了抖鞭子,把他抖到地上。

    后面跑来的青兰吓得不轻,跌跌撞撞一路挤进来,金吾卫都没拦住,一口一个:“郡主、郡主……”

    谢瑶把她拉到身边,安抚地拍了拍肩。看着周围一圈人,最后把视线定在萧时瑾身上,抿唇一笑:“晋国公府的世子爷,大理寺卿萧时瑾?”

    萧时瑾垂眸行礼:“郡主安康。”

    “吾乃平阳郡主谢瑶,家父定北王谢擎。”谢瑶利索地收起鞭子握在手中,眉眼弯弯,似落星子。

    此处目光纷杂,兵荒马乱,她站在朱雀大街的中央,微微倾身靠近那长身玉立的郎君。

    ——“你瞧,门当户对,才子佳人。萧世子,我们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