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带娃(一)

    (一)

    第一次见到珞熙和裴照的儿子仲安,是在阿穆半岁的时候。

    那时仲安才刚满月,要回裴家办满月宴,铃铛心疼孩子大热天的跑来跑去,干脆直接在宫里,开了宫宴给仲安过满月。

    当了娘的人,看见孩子遭罪,心里就难受。

    他们这一辈难得齐聚一堂,三个小姐妹凑到一起,逗逗阿穆,玩玩仲安。阿穆已经半岁了,此时正站在奶娘的腿上,“咿咿哦哦”地叫着,探着身子要去够永宁手里的拨浪鼓;裴仲安才刚满月,闭着眼睛,认真无比地吃着手指,从食指吃到小指,又从小指吃到食指,对娘亲舅母姨母的呼唤不屑一顾。

    “你们家仲安怎么这么爱吃手?”铃铛凑过去逗裴仲安,结果裴仲安吃得认真,根本不搭理她。

    “就是,打生下来就爱吃手。”珞熙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生下来第二天就开始吃,嘴唇下面都给吃红了。”

    “快让舅母抱抱。”铃铛对着奶娘拍手,“让舅母抱呢,就给你见面礼。”

    永宁抱着阿穆,打趣她:“一个见面礼,还要提条件,仲安,你舅母是不是小气鬼呀。”

    铃铛伸手把仲安接了过来,笑呵呵地说:“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李承鄞让善金局给两个孩子都打了长命锁,刚好趁这个机会,给仲安带上。”

    裴仲安是个沉甸甸的孩子,接到铃铛手里,她的手登时一沉。

    “你要是眼热,你就还俗嫁人生一个,到时候,让五哥和阿雪好好出出血。”珞熙也凑趣。

    永宁抱着阿穆,低下头不说话。

    铃铛赶紧找别的话题:“仲安怎么养的,养得真好,你看,白白胖胖的,不像阿穆,半岁了还是小小的一个。”

    “是啊,仲安生下来就八斤七两,现在才满月呢,都快十斤了。”

    永宁没有生育过,对孩子的大小没有概念,只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小不点儿,抱在怀里都怕摔了,倒是铃铛一声惊呼:“那么大,生者不好生吧!”

    她的阿穆,生下来才五斤多,她就足足生了两天两夜,生的时候觉得她自己命都要没了。八斤多的孩子,可怎么生啊!

    听到她的呼声,阿穆立刻把头转了过来,见到娘亲抱着表弟,那对桃花眼立刻睁圆了,伸出双手,“咿咿呀呀”大叫着要铃铛抱。铃铛就把仲安还给了珞熙,伸手把阿穆接过来。

    孩子到手里,她忽然觉得很难过——阿穆比仲安大半岁,但是阿穆并没有比仲安大多少。

    仲安的奶娘还在说:“公主可不能总抱大公子,孩子一下子就能长到几十斤,到时候抱成习惯了,他要人抱,又抱不动了可怎么办。”

    永宁和珞熙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铃铛的不高兴。珞熙立刻扫了奶娘一眼,奶娘悚然一惊,知道自己多嘴多舌了,立刻闭上嘴站在珞熙身后。

    铃铛确实是不高兴了。

    她现在很想哭。

    要是她孕期不躲懒,多锻炼锻炼,争取多吃一点,是不是就更有力气生孩子,是不是阿穆就能重一点?

    珞熙那种娇滴滴的娇公主都能顺利生下八斤多的孩子,她为什么只把阿穆养得五斤多重?

    她又想起阿穆这段时间的黄疸、软便、吐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等永娘偷偷叫来李承鄞的时候,她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承鄞素来爱逃席自己玩去,铃铛又因为生阿穆,一直到现在身体都没养好,多说两句都要咳嗽,因此也没人对他们的离开表示什么异议。

    铃铛哭得不能自已,惹得阿穆也“哇哇”大哭。李承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笨拙地抱着阿穆,不会哄孩子又死也不愿意松手的场景。她哭得说不清话,李承鄞问了永娘,才知道她是在怨自己身体不好,怨自己没能生个大胖小子,怨自己没能给阿穆一个好身体——万一阿穆和她一样,是个病秧子,那可怎么办啊?

    李承鄞紧张得手足无措,这叫他怎么哄?孩子太大,他怕她生不下来;孩子太小,她又在月子里嗷嗷哭。他只能陪着小心,说道:“阿穆像我,你看我身体多好。别怕,别怕,皇家有的是好药材,一定……”

    铃铛扑过来抓住他的衣服,红着眼睛质问:“你也觉得是我不好,是不是心里在怨我?”

    李承鄞当场懵了。

    他只是说最坏情况也坏不到哪去,怎么就变成怨她了?

    铃铛现在看见李承鄞就烦,但是要是李承鄞不在身边,她觉得更烦。她迫切地想要李承鄞给一个答复,说阿穆一定不会有任何事,但是连番追问之下,情绪反而更加崩溃。

    生完孩子她就感觉到了,所有人都围着阿穆转,她真的好失落啊……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李承鄞把她搂到怀里,“是我忽视你了,是我不好,大家都去围着阿穆转,那我来哄你,别哭了,当心咳血。”

    “阿穆也不会长不高的,你看我,阿穆长得那么像我,他一定也能和我一样高,别哭别哭……”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生孩子啊……

    怎么感觉,要个孩子全是烦恼呢?

    李承鄞仔细想了想,心里全是阿穆对他弯着眼睛笑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全都化了。

    就算是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啊。

    (二)

    李承鄞很乐意把阿穆抱出去炫耀。

    对此,铃铛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小心思:“人家那哪是夸阿穆,分明夸的是你。毕竟每次说阿穆长得俊秀、生得聪明,后面不都要跟上一句像他父皇?”

    每到这时候,李承鄞就耍无赖,假装没听到铃铛的话。

    铃铛也只有叹气。

    都当爹的人了,都一国之君了,拜托李承鄞你成熟一点可以吗?

    然而阿穆也确实聪明,阿穆第一次叫娘,才五个月大。那天宫里吃灌汤羊肉大包子,锅盖一揭开,端的是十里飘香。铃铛和永娘一人拿着一只正吃得开心,阿穆就站在奶娘腿上,双腿一蹬一蹬的,抻着脖子要往包子上扑。过了一会儿,他见大人们的嘴巴都在动,却没人给他吃食,急得“啊啊”大叫。

    就在这一片不停歇的“啊啊”中,阿穆喊出了第一声“娘”。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阿穆已经急哭了,但是这么油腻的东西,没人敢给他吃。他就抻着脖子,看包子被端过来、端过去,小脑袋一会往左扭,一会往右看,最终也没吃到嘴里,反而把自己急得大哭。

    他哭,殿上倒是笑作一团。

    铃铛终于找到了一些不算安慰的安慰。

    至少阿穆嘴馋这一点像她。

    她在一旁叹气,李承鄞却嘚瑟得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把阿穆高高举起,洋洋得意地炫耀:“阿穆聪明又漂亮,像我!”

    铃铛叹气敷衍他:“是是是,像你。”

    李承鄞咧开嘴,刚想亲儿子一口,忽然听到小家伙“嗯”了一声,一抬头,一汪童子尿当头淋下,直接尿了李承鄞一脸。

    铃铛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捶床狂笑。

    “这这这……这像谁?”李承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了,他抱怨,“这肯定像他舅舅吧?外甥像舅,多合理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儿子像你吗?”铃铛的笑容越来越张狂,“别挣扎了!儿子就是像你!都坑他爹!”

    李承鄞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自此之后,每当李承鄞跟她炫耀阿穆像爹,铃铛都会坏笑着补上一句“坑他爹”。连着炫耀了几次,李承鄞终于闭嘴了。

    “我儿子有一点,肯定青出于蓝。”李承鄞最后挣扎了一句,“我儿子的爹肯定要强于他爹!”

    铃铛捂着嘴笑。

    (三)

    随着阿穆越长越大,他性格也越来越像他娘了。

    不过铃铛绝不承认像她,她小时候可没这么虎了吧唧的。

    比如李承鄞有次没脱鞋,直接躺在床上,想和铃铛玩点小情趣,却不料身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手脚并用把他的鞋扒下来,屁颠颠地拿到娘亲那里邀功:“娘!爹爹睡觉不脱鞋,我给他扒拉下来啦!”

    铃铛抬头一看,阿穆果然提着两只臭靴子,李承鄞却坐在床上,无奈叹气。

    再比如端午宫宴,阿穆不知道从哪抓来一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癞□□,一路泥水淋漓举到御案之前,一边喊着“娘”,一松手就把癞□□扔到了李承鄞身上。

    李承鄞的黑金礼服上,一下子出现了一大团泥垢。

    他不得不离席去更衣,铃铛也对内外命妇笑笑,牵着阿穆的手,去放生这只大癞□□。

    在路上,阿穆不停地戳着大癞□□的白肚皮,玩得是不亦乐乎。铃铛十分怀疑他能把这只可怜的大□□玩断气。

    母子俩走走停停,阿穆时不时把□□抛出去,然后又跑过去抓在手里。

    这么大的□□,应该也是□□中的王者——现在倒是怪可怜的。

    铃铛好哄歹哄,才说服阿穆把这个可怜□□放生。他将□□放在太液池边的石头上。那□□可能已经被他抓了放、放了抓折腾得怀疑□□生了,无精打采地趴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

    铃铛命人打水给阿穆净手,揪着阿穆的耳朵,训斥他,不许他私自再到水边玩。阿穆听得漫不经心,眼睛一刻也不离那只□□。

    他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指着大□□,口齿清晰地说:“娘,□□不走。”

    铃铛刚准备说“不要管”,就看到阿穆小步跑了过去,运起一脚——“噗通”一下子,把那只大□□踹了下去。

    铃铛嘴角抽了抽。

    这虎了吧唧的性格,到底像谁啊?

    她怎么感觉,真的越来越像他舅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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